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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锦昌笑容中带着微涩的疼惜。“你打小就不安生,出了不少事,爸和娘心里难免多心疼你些。”

  会吵会闹的孩子有糖吃,而她却是完全不吵不闹,全然的接受乖舛的命运,三番两次在绝处中徘徊。

  女儿无事便罢,一有事便是要命的大事,好几次差点过不去,莫怪他和她娘心椋胆颤,老是挂心着,放不下。

  儿女都是债,一辈子还也还不清的债。

  “会好的,爸,少时多灾大了福气,所谓祸福相侬,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头,老天爷也该补偿补偿一二吧,没有人一直倒霉的。”看得比谁都开的宁知秋反过来安慰父亲。

  他苦笑,对女儿的无怨乐观感到欣慰。“进去吧!看完诊后还要去买些粮食,家里也得添些物事。”

  现在是夏天还好,不用急着添厚实衣物和被褥,不过蚊虫多,驱蚊的薰香和帐子总是得买,不然孩子们被夜蚊叮得西肿一炔、东肿一块,手臂、脸上都是一堆红点点。

  还有惯用的器皿,下田的农具,家中的碗碟也得添一些,净身用的大木桶,裁衣制鞋的料子……林林总总都要钱,好在小女儿偷藏了两百两银票以及金簪,两样凑凑能撑个一年半裁,短期内还够用。 宁锦昌带着一双儿女走进名为“和春堂”的医馆,一名四旬左右的大夫为宁知秋把了咏,确诊病情已愈,宁锦昌才安心,给了五十文诊金又包了几帖养身的药材,几个人才从医馆走出来。

  可真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三人刚要离开时,几名穿着军服的高大男子正要入内,两拨人就在门口碰个正着。

  门很宽,但多了几人就变得狭窄,一进一出堵住了,所有人都面上一怔,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嗯!好狗不挡路,军爷的路你也敢挡。”嗓门大的百户大人一脸凶相,只差动手将人推开。

  “军爷此言差矣,这里是让人出入的门口,我们要出门,是你们挡着出口不让我们出去。”宁锦昌不动怒,不卑不亢的讲着道理,文人的之乎者也和笔锋比刀剑还利。

  好狗不挡路,挡路非好狗,不论是好狗、坏狗,挡人路的就是狗,这不是百户大人找骂挨吗?

  他是挡路犬。

  “是这样吗?”满是纳闷的云詹先搔了搔头。

  “你们不让开,我们就无法出去,若是全往里头走就太挤了,不如几位先往后一退,也就几步路。”有人退让才能畅行无阻。

  “好像说得有理,我们……”嗔?不对,为什么他们要退,一个平头百姓带了两个毛头小娃,居然也敢跟他争道,太久没杀人都闻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了吗?

  “老小子,你敢诓我,明明你们往墙边一站就让出道来,竟然要军爷们给你让道,你好大的胆子!”脾气不好的云詹先抽出腰间的配刀,亮晃晃的透着慑人的寒光。

  “读书人不打人,我们只讲道理,小儿、小女虽然身飞瘦小,可是各位军爷一起往里头走,又是配刀又是剑的,难免磕碰到,到时又是有理说不清了。”宁锦昌暗喻武人勇武百余,智慧不足,一高事只会无理取闹,粗暴动武。

  “酸儒。”他最怕读书人了,读书读傻了,引经据典的能说出一大篇,连出处和文章都能倒背如流。

  “儒士不酸,酸的是心态。”他为天下文人说句话,读书方能识人,读书才是明辧事理的根本。

  “你……”想死吗?还敢指正他。

  “华哥哥,你和你的朋友生病了吗?病得很重是不是,要是快死了得赶紧抬进去治,不然就得一口薄棺众人哀吊了。”宁知秋一开口更毒,直接咒人死,不愧是亲父女,嘴上一样不饶人。

  “华哥哥?”

  又狐疑讶异的眼神往后一瞧,落在华胜衣脸上,探索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逗趣的暧眛.被众人盯着的华胜衣一言不发,冷着脸朝宁锦昌一颔首。

  “兄弟,你认识人家小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为什么兄弟们一点也不知情?瞒得也太深了吧。

  “不熟。”

  “还不熟?人家都叫哥哥了。”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自己人”也不引见一番,害他没事凶了人家一回。

  “就是嘛!不熟会叫你哥哥,你这人心事藏得真深。”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吠,悄悄藏了佳人。

  “她一向见人就叫哥哥。”华胜衣面无表情。

  “是吗?”

  “我看不见得,她怎么不喊我哥哥?”

  一想到那张润红的小口甜糯地喊别人哥哥,本以为不在意的华胜衣心口有一丝淡淡恼意,好像那一声哥哥本来就只该给他的,喊了别人不合宜。

  “这位大叔,你不是病了吗?快去看大夫,有病最怕不看大夫,死了都不晓得死因为何。”死不瞑目吧。

  被称大叔的萧云和也才二十七岁,长年在军中至今未娶,不修边幅地留了一嘴落腮胡。“你哪里看出我有病,这儿不只我一人,你怎么不说他们病得快死了……”

  晦气。

  宁知秋表情纯真的仰起头,“因为你的脸最黑呀!不是病入膏肓便是中毒,难道我看错了?!”

  他恼怒的大吼,“我这是日头哂的——”每天在大太阳底下练兵,不黑才有鬼,全营的士兵一个个面如黑炭,蜀地的夏日呀!能晒得黑死人。

  “喔!原来是晒的呀!我还以为你吞了一百条毒蛇,毒性发作,命在旦夕。”她可得注意防晒了,这里的日头真的很毒辣。

  “什么叫吞了一百条毒蛇,命在旦夕?你不能说句好听话,别诅咒我吗?”在战场上最忌死不死的字眼,听了难免心里犯嘀咕,感觉不是很痛快。

  “是他一脸急的,嗓门大得快把瓦片给掀了,我才误以为有人生了重病嘛!”她指向一开始就闹事的百户大人,就因为他那一句“酸儒”,她觉得此人欠缺一些教训。

  “我不是……”他哪有急,只是天生雷公嗓,一开口就震耳欲聋,脾气是控制不住。

  宁知秋眉一皱,小嘴一扁,露出令人怜惜的惊惧。“我是来看病的,打小就断不了的病根,只能好生养着,禁不起惊吓,你平地一声雷吓得我动弹不得,我这下回去不知道会不会作恶梦,如果不幸吓死了……”

  “哎呀!小姑娘,你胆子没这么小吧!几句话就能把人吓死。”小丫头不老实,这话说来吭人。

  “我本来胆子就小嘛!不信你问华哥哥。”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宛若风雨中揺揺欲坠的小白花。

  男人本就有怜花惜弱的天性,一见她面白如纸,风一吹就倒的神态,铁血汉子的石头心都软了一半,不约而同的怒视一脸凶相的云詹先,认为他太不应该了,要收敛点。

  遭同袍唾弃的云詹先只好求助的将目光投向另一人,唯有他能救他脱离水深火热,但是没想到,出生入死的袍泽之谊如此脆弱。

  “华哥哥?!”你敢不挺我,往后咱们没酒喝,割袍断义!

  “她……咳!胆子是不大。”顶多把天戳破罢了。

  “华胜衣,你是不是男人呀!那么小的小姑娘也能迷得你色令智昏。”连朋友道义也不顾。

  一闪身的华胜衣避开迎面挥来的拳头。“她十二岁了。”

  他不知为何会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但此言一出,不只他自个儿怔愕住,其它人也露出古怪的神情,想笑又忍住的在他和宁小姑娘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意味深长。

  此时的宁锦昌以身挡在女儿前头,阻隔他人的目光,宁知方则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他家的人被欺负了。

  “她看起来是不像,但事实上是……咳?咳!”怎么有越描越黑的感觉,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哪有姿色可言。

  “欲盖弥彰。”

  “禽兽。”

  “人面兽心。”

  为什么他得承受这些骂名?华胜衣看向地上一双藕荷色绣迎春花小粉鞋,小不及他巴掌大。

  “各位,天色不早了,我们父女还有事要办,恕难奉陪。”宁锦昌一拱手,做出意欲离开的姿态。

  “你们要走了?”喊得最大声的是百户大人。

  “是的,我们不住城里,得赶在日落前出城。”米粮、种子还没买呢!还有农具。

  “喔!走了、走了,不送了。”满脸别扭的云詹先挥着手,尽量压低大嗓门,他可不想再听见有人被他吓到。

  “等一下,压惊费。”一只小手往前一伸。

  “压……压惊费?!”那是什么鬼东西?

  “你害我吓着了,我得请神婆收惊,还有到庙里请神明保佑,要点长明灯和捐香油钱,所以……”要什么你知、我知,不用宣诸于口了吧。

  “多少?”他遇到骗子了。

  宁知秋笑容纯净的比出两根雪白指头。

  “二十两?好,给你。”花钱消灾。

  她一怔,笑得有若夏花般灿烂。“你真是个好人呐!我到庙里烧香时会帮你求个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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