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盘算,只不过贺钧棠的盘算比他更缜密。
在宋采青的帮忙下,不动产迅速换成现金,存款也挪了窝。
而高致星放弃监护权的同意书,让诺诺顺利成为贺钧棠的儿子,贺钧棠能帮姊姊做的,全做了。
一位名模之死,在几个月前媒体版面只出现短短几行字,现在却登上社会头条头版。
贺芸棠的照片、影片,不断出现在杂志、报纸和电视媒休上。
这件事闹得太大,林薇棻何止是没脸,检警甚至主动调査她有没有教唆杀人的嫌疑。
高致星倒了,贺钧棠和叶梓亮尽全力维护诺诺,不让他受到影响。
“真好,芸棠姊一定很开心。”叶梓亮说。
“她很高兴,昨晚陪诺诺一夜之后,姊放心离开了。”贺钧棠声音里有淡淡的哀伤落寞。
“下辈子,芸棠姊会碰到好男人。”叶梓亮说得笃定。
“晚上我们带诺诺去吃饱?”他在电话那头,眯起眼睛、勾起嘴角。
“可以,我门诊结束后去巡房,可能要到六点。”
“没问题,我先去接诺诺,再到医院附近等你。”
“到的时候,给我传简讯。”
“知道了。”
第10章(2)
挂掉电话,阿章笑着睨她一眼,问:“是贺钧棠?”
“对。”叶梓亮大方承认。
“呴呴,出双入对?快说,什么时候请喝喜酒?”阿章眼里闪出几颗粉红色爱心。
“你在胡扯什么啦。”
“我胡扯?你的妆、你的包、你的衣服,还有……”她指指刚外送过来的寿司。“如果他不是在追你?就是在设计你的器官?他要换肾?还是需要捐肝?”
“没礼貌,他只是感激我把诺诺治好。”叶梓亮揺揺头,棠棠本来就是体贴细心,会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既然病治好了,功成身退,你可以搬出贺家啦,为什么还留你?”
叶梓亮翻白眼。“快要搬了,他的婚礼不是在秋天就是在冬天,想喝喜酒吗?记得叫他给你送一张帖子。”
不会吧,她的眼光出现病变?还是她已经和爱情脱节?他们的关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情人啊!阿章怀疑地盯着叶梓亮。
“你确定没弄错?”
“确定、确定,拜托啦,快点请下一位病患进来,还剩下两个,快点忙完就可以吃饭了。”
寿司是她和阿章的最爱,尤其是他们家的蒸蛋,简直是美味极了。
阿章转身打开诊间大门,叶梓亮迅速翻阅病历。
“叶医生。”
叶梓亮抬头,发现站在眼前的不是病历上的病人,而是阿亚的经纪人胡小姐。
她还是穿着高雅端丽的紧身套装,胸口依旧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胸针。
“怎么是你?阿亚没事吧?”叶梓亮吃惊,再翻出下一份病历,确定阿亚今天没有挂号。
“她很好,一个月后阿亚要在小巨蛋办演唱会,让我给叶医生送门票。”她从名牌包里拿出信封放在桌面上。
“谢谢,阿亚最近状况还好吗?”
叶梓亮虽然没有同意私底下帮她做心理咨商,但是给了阿亚自己的手机号码,每次阿亚有怪异念头冒出来就会打电话给叶梓亮,她总是轻松几句话就能抚平阿亚的不安。
“她现在没有吃安眠药也能睡得不错,对自己的要求没有那么苛刻,和同团的成员相处得很好。”
“那就好。”叶梓亮点点头。
“其实除了是经纪人之外,我还是……”
胡小姐的话没说完,叶梓亮笑着接下她的话。“还是阿亚的母亲。”
微讶,胡小姐问:“叶医生怎么知道?”
“只有母亲看着生病的女儿才会露出那种心焦心慌,但愿能够替女儿生病的心疼表情,而且你对阿亚小时候的状况描述得太仔细,再敬业的经纪人都无法做到你这样,更何况,如果阿亚愿意和经纪人谈得这么深,又怎么会搞自闭?”
胡小姐失笑,回答:“所以叶医生在分析阿亚的状况时,也不断提醒让阿亚和母亲分开一段时间,重新建立关系?”
阿亚太害怕又太崇拜母亲,在她心里母亲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她想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却发现自己办不到,于是时刻自卑、自鄙、自厌。
“如果胡小姐不介意,也许可以换上牛仔裤衬衫,试着当阿亚的朋友,透过沟通让她了解,其实妈妈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完美,一个不够完美的母亲会让孩子减少许多压力。”
“我明白了。”
胡小姐偏过头认真想想,下一秒却取下胸口的钻石别针放在叶梓亮的桌面,这是她每次出现时都会别在领口上的装饰品。
她说:“母亲在去世之前把这个别针送给我,她希望我能够自律自戒,像钻石一样坚硬并且光灿耀眼,她盼望我成为和她一样杰出优秀的女人。母亲的盼望让我有一段很辛苦的成长岁月,而我在不知不觉间把母亲加诸在我身上的期望,套到阿亚身上……”
深吸气,她接着说:“叶医生,这个别针送给你,我不想要了。”
她也很累,很多时候有想逃的神动,只是拿下别针这个小小的动作,她突然发觉连呼吸都变得轻松。
叶梓亮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收。”
“对叶医生而言,它是钻石别针,对我而言却是枷锁,我希望透过叶医生的手帮我除去难解的桎梏。”她连同别针和门票一起往前推到叶梓亮面前,说道:“如果叶医生能来,阿亚一定会很高兴。”
叶梓亮想了想,笑说:“医院正在举办贫童医疗计划,我会用阿亚的名字把钻石别针捐出去义卖。”
“谢谢你。”胡小姐感激的道。
阿章打开门送走胡小姐,眼底闪着感动,叶梓亮确实是个好医生。
看完最后的病患,叶梓亮快累瘫了,阿章拿着筷子,两个饿惨了的医护人员对坐在办公桌前,拚命抢食。
“好吃!贺先生建议的这几间店都很赞。”阿章往嘴里塞进一块鱼卵寿司。
最赞的是不必花钱!不管点再多,只要潇洒地签下章咏咏三个字就可以直接收下可口美味的食物。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除了这一摊,没啦。
“再吃下去会更胖哦。”叶梓亮恐吓她。
“胖就胖喽,想想ZOE……”想起ZOE,阿章心底有些惆怅。
她从不追星的,直到晓得自己和ZOE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就对ZOE分外关注。
一个光鲜亮丽的模特儿跟小护理师,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奇异地,ZOE的存在成了她对未来的想象与期盼。
可是ZOE生病、死亡,她的下场让人很悲伤。
“我不想要身材了,只想要老公、小孩平平安安,保有生活的小确幸就好。在医院工作,每天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有时候想想什么都是假的,过得舒服最重要。”
叶梓亮同意阿章,只是那个让她过得舒服的男人,很快就要名花有主。
心又卡上了,想哭的感觉又在心中荡漾,那种感觉很得糕,但她阻止不了。
身为成熟的现代女性,她很清楚生活中不可能事事如意、无法随心所欲,在感情的世界里,更是扑朔迷离。
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不爱的,非要黏着你,在男女交往频繁的时代里,例子多到不胜枚举。也许棠棠喜欢她,只是更喜欢宋采青,虽然交往年限不能保证爱情质量,但宋采青截足先登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问题不在要不要拱手相让,而在何时退场。
想起离开诺诺和棠棠,胸口像是谁拿了根竹竿在那里翻搅,痛着、扯着、苦着、酸着……所有不舒服的感觉一起涌上。
她试着吞口水,却发现喉咙肿胀,她想抚平心脏的狂奔疾跳,却发现生理机制已经乱掉,退场只是想象,但泛滥的知觉已经让她无法阻止。
转头,叶梓亮发现阿章探究的目光,连忙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笑颜,她朝阿章勾勾眼角,一脸暧昧。“很苏胡呴?”
“对啊,尤其在某人长夜漫漫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有老公的女人,嗯……特别苏……胡……”
“呴、呴、呴,很拽喔!骄傲!”
“啊不然老公是用来做什么的,除了苏胡以外,不就是炫耀?”
“哼哼……哼。”鼻子哼出第三口气后,
她倒吸一口长气,猛地抱住阿章拚命揉捏说:“我要嫁人啦,老天爷,快赐给我一个好男人……”
“你是要把我身上的肥肉榨成油吗?”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这时诊间的门板敲两下,阿章赶快整理狼藉的桌面。
“请进。”叶梓亮正襟危坐。
进来的是苏启然,老样子,手里拿着大苹果,口袋装着瑞士刀,听说那把白色瑞士刀只有在瑞士当地才买得到,上面还刻着苏启然的英文名字。
阿章看他一眼,加快动作把桌面收拾干净,离开前在叶梓亮耳边说:“你这个俗辣女,既然破坏不了秋冬婚礼,就牢牢抓住苏金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