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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敛下思绪,佯装镇定地开口:“闲时看过一些医书,但仅是皮毛。我会擅长包紮,其实是因为我同受伤的小动物特别有缘,若真遇上,便没办法撒手不管……”

  殷淮玩味地扬了扬唇,想听她多说些关于自个儿的事,让他多了解她几分。

  然而有如此心思的不只有他,秦思有些腼覜地说完自己的事,也将内心一直存在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冥王寨为什么与朝廷作对?”

  今日见过殷淮的身手,单凭他的武功,应当可以投身正当门派,可他却待在冥王寨里当起贼头儿,实在有些可惜。

  殷淮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是孤儿,自小被老寨主收养成为义子,并授与我武功,但在我十八岁那年,义父却被朝廷高官给害死了……”略顿,他凛然道:“在山寨的兄弟们多半也是出身贫苦,或遭高官权贵迫害的受害者,我们聚在一块儿,也算‘志同道合’。”

  话落,他自嘲地扬了扬唇。像秦思这样人家的姑娘,或许难以理解他们这帮人的想法吧。

  第4章(2)

  不过殷淮这一番话,却深深震撼着秦思的心。

  谁说当官的都是好人?她所识得的、爹亲的同僚、长官,便不乏端着白脸干黑事的人。

  像她这样有个在朝为官的爹的女子,在他心中会是好人吗?

  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分……秦思打了个冷哆嗦,也意识到她与殷淮虽相识不深,却在几次共经患难下来,她竟有些在意殷淮是怎么看她的……

  这想法让她的心有些沉重,又觉这气氛太过紧张,脑中不断思考着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

  她苦思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随身的小布包里还塞了点干粮,于是侧眸望向他问:“对了,你饿了吗?”

  她的话才落下,却发现殷淮将头靠在石壁上,像是睡着了,状况瞧来似乎不是很好。

  只见他皱着浓俊的眉,脸上布满细汗,隐隐可见身子打着冷颤。

  “殷淮,你还好吗?”她忧心地问。

  虽然他点住几个大穴让血不会再流,还服了颗丹丸,但兴许是失血过多、伤口太大,未对症下药或丹丸还未发挥效果才生起恶寒,假如伤口未再做进一步处理,接下来便会发炎、产生高热。

  为免秦思担心,加深她的不安,殷淮努力拉回神智,避重就轻道:“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冷。”

  闻言,秦思赶紧又把一些枯木添进火堆里,火光烧得烈,发出噼啪声响,带来阵阵暖意。

  可那暖意似乎没让殷淮感到温暖,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寒颤反而更加不受控制。

  秦思猜想殷淮的状况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乐观。

  可她不懂医,身上也没药,现在更不可能找大夫过来,她只能暗暗祈求巴图尔能快快找来,至少它能帮他们带信息回山寨求救。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想尽办法减轻他的不适。

  心思一定,她抛开女儿家的矜持,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张臂将意识浑沌的男人拉进怀里,紧贴着自个儿。

  殷淮哑声惊问:“你、你做什么?”

  “让你不那么冷。”

  虽说两人在方才危急时已经有过肢体接触,但这时危机已经解除,他没道理要她为他做如此牺牲。

  “你……不必为我如此。”

  秦思也知道她这样抱着一个男人,对她姑娘家的闺誉有损,但因为心善、因为对方是他,所以她愿意抛开世俗规范,给他温暖。

  她赧红着脸,避开他的凝视。“就……就当作是还你恩情。”

  她的身上还带着些许湿意,刚贴上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阳刚的身体线条与女子的有多么不同。

  那层体认让她赧红的脸持续发烫着。

  殷淮应该把她推开,但她柔软的娇躯以及密密相贴带来的温暖,舒服得让他不顾一切,将脸枕在她的纤肩上沉沉睡去。

  秦思不禁讶异,殷淮身形颀长,没想到身子也这么有重量,她挪了下身子,让背靠在山壁上才减轻些压力。

  男人的呼吸不断吹拂在她的颈窝,让她的脑子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搅得心头荡漾不已……

  ***

  到了半夜,秦思在脑子胡思乱想的状况下也跟着沉沉进入梦乡。

  她刚睡着没多久,殷淮便清醒了,他感觉到丹丸的药效起了作用,恶寒退去,高热并未发生,表示他的伤口没有发炎。

  他微微抬头,火光映在秦思美丽的脸容上,那模样美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在恶寒发生时,她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情,让他感受到温暖,能有幸遇上这样一位善良而美丽的姑娘,他怎么舍得放手?

  趁她睡着,殷淮放纵自己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就在这一刻,洞外突然传来窸窣声响。

  他的心一凛,不确定洞外是什么状况,随手捡了块可用的石头,以备不时之需,他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前,蓦地一股力量袭来,将他直接扑倒在地——

  秦思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见到被扑在地的殷淮,吓得花容失色。

  她飞快回过神,瞧见眼前的火堆,迅速捡了根仍烧得正旺的树枝,朝压着他的白色大兽喊——“嘿!”

  殷淮此时受了伤,她要勇敢,要想办法将那只压在他身上的白色大兽驱离才行!

  狭隘的山洞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吸引了白色大兽的注意力,与秦思对上了视线。

  秦思正想将手中烧得正旺的树枝朝它扔去,还来不及动作,便见白色大兽眸底闪过一抹光彩,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一瞬,白色大兽竟转而朝她疾扑而来——

  “嘎呀!”

  直到白色大兽扑向自己时,她才发现那白色大兽不是兽,而是一只大鸟……是殷淮养的那只鹰!

  秦思怔愕,殷淮却担心爱禽伤人,扬声一喝:“巴图尔,不!”

  他的声音甫落,却瞧见巴图尔不是要攻击她,而是亲密地俯下头蹭她的脸颊。

  感觉大禽柔软的羽毛蹭上,秦思脑中的记忆突地涌了上来,倏地惊呼:“是你!”

  原本凶残得足以与饿狼缠斗的猛禽,经她一喊,瞬间温驯得像一只白鸽。“嘎呀!”

  殷淮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看着分外温驯的爱禽,不解地问向秦思。“你和巴图尔见过?”

  感觉白鹰热情地用颊蹭她,秦思发痒,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笑意。“在密林时太暗,我没能看清楚,方才靠近才瞧分明,原来……我识得这头白鹰。”

  殷淮看见她脸上如花般的笑靥,有片刻失神,接着又听到她开口:“在竹林遇上你之前,我在同一片竹林里救过一只白鹰,它应该就是巴图尔。”

  殷淮想起之前巴图尔的确受过伤,伤口经人细心包紮过,在拆下换药时,他才发现上头留有兽夹的痕迹。

  当时他便好奇,巴图尔究竟是遇上什么样的好心人,可惜无从探究。

  他万万没想到,救巴图尔的好心人竟是秦思,那个同样在竹林里救了他一命的姑娘。

  那瞬间,两人间的缘分牵扯,以及对她的好感,让殷淮有种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强烈渴望。

  可两人即将分别的现实,又让他的心充满说不出的惆怅。

  见殷淮盯着她和巴图尔兀自发怔,秦思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吗?是伤口又疼了吗?”

  见她正要起身走向自己,殷淮赶紧将那股莫名的情绪抛开。“没事,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

  “巴图尔不亲人,瞧它抛开原本的高冷形象,讨好地挨着救命恩人,竟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秦思不解地望着他。

  胸口的郁闷挥之不去,他闷声道:“你承了巴图尔的恩情,却不承我亲自送你回府的情,让我……有些失落。”

  他会如此坦白,令秦思的脸一赧,张唇想解释,偏又碍于自个儿的身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察觉她的尴尬,殷淮暗恼自己堂堂一个冥王寨寨主,居然因为嫉妒一头鹰而为难起姑娘家。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没事,同你说说笑,你就放心枕着巴图尔,咱们好好歇歇,天亮我便带你下山。”

  想到要回家,秦思莫名地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反而被浓浓的惆怅给淹没。

  待天亮一别,她与殷淮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第5章(1)

  鸟声啁嗽,晨风轻轻吹拂垂至洞口的藤蔓,为金色曙光筛落一地细碎光影。

  山洞中静悄悄的,经过一夜,原本烧得正旺的火堆成了灰烬。

  殷淮很早就醒了……不,正确来说,这一夜他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而让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不是身上的伤,而是眼前与爱禽偎靠在一起,睡得正酣的女子。

  因为知道她睡得沉,殷淮的目光放纵地落在她身上,思绪不断起伏。

  在十八岁那年,他由义父手中接掌冥王寨寨主位置,那时本该就要寻个合眼的女子,为他生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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