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下棋、他们回归共有传统,反正两人都会下象棋,也就不需坚持一定要西洋棋或围棋了。
“铃铃!”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缠斗不休。
管家温文良正好不在,高千惠只好暂时休兵,特别警告道:“不准乱动棋子!”
“把我看得那么低劣?太侮辱我了!”纪谷威收手,倒了杯奶茶啜饮,说实在,这东西也没那么难喝。
“喂!”她接起电话,“是宇恒啊?”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高千惠的脸色突然为之一变,纪谷威看着也皱起了眉头。
放下电话,她安静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我儿子已经找到我女儿了,现在你女儿也带回你儿子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他可以走了?不知为何,听到这消息,纪谷威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高兴,他唯一关注的竟是那盘下不完的棋。
高千惠叫来管家温文良,吩咐道:“叫勇仔备车送客,还有,把小郭找回来,他可以复职了。”
她的表现真是冷静沉着,毫无留恋,纪谷威不禁感到佩服,所谓拿得起、放得下,就是眼前这女人的写照吧!
“我去换回我的衣服。”总不能穿着她先生的衣物回家吧?
看他走上二楼客房,她只能静静坐在原地,握紧了双手,找不出理由挽留,也不该有理由挽留。
几分钟后,纪谷威换回原本的穿着,慢慢走下楼来,环顾四周一切,他确定自己将会怀念这段日子。
桌上除了一盘残局,还多了他的皮夹,当然就是她还给他的。
拿起皮夹收好,他就像刚来到这里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不过日历不小心撕掉了几张而已。
“夫人,车子准备好了。”管家温文良上前报告。
该走了,没有理由留下,也不该有理由留下,纪谷威于是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的招待。”
看她沉静以对,他轻轻点头致意,便跟着管家走出大门。
多么恍然一梦,当初他走进这扇大门时,怎能预料到将会有那样的情节等着他?
人生果真如戏,终要走到落幕的时刻。
坐进车子,司机平顺开出白家大宅,纪谷威凝视着后照镜,那栋房子渐渐看不到了,而那个女人……理所当然也该离开他的世界。
他所看不到的是,高千惠站在窗口目送,手中的手帕已经拧很快破了。
越过碧海蓝天,飞机抵达松山机场,一切终告结束了。
当白宇恒带着妹妹回到家中,高千惠自然是狠狠数落了一顿,但思寒只是默默聆听教训,没有辩解也没有抗议。
“我们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高千惠痛心道:“你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妈妈和哥哥还不是一样,还关了纪伯伯和纪姐姐呢!思寒心中这么想着,却没有开口说出来,她已经有了独立的思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说,那个男孩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被他占便宜了?”
思寒只是摇头,她想妈妈不会了解,拥抱和接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还有,云鹏为了她是多么地忍耐。
“最好是没有,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这几天来,妈妈和哥哥都快担心死了,你难道都没有一点愧疚吗?”
思寒知道自己不对,双膝跪地,以行动表示歉意。
至于白宇恒呢?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没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看女儿如此安静又固执,似乎是变了另一个人,儿子看来也不对劲,竟然一句话都不吭,高千惠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回你的房间去,直到成绩单寄来直前,都不准你出家门一步!”高千惠头都疼了,终于恩准女儿回房。
“是。”思寒总算开了口,还是往常那句台词。
与此类似的,纪家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当纪雨情带着纪云鹏回到家里,纪谷威狠狠打了儿子一顿,直接叫他跪下面壁。
“你在补习班里到底学了什么?就只回恋爱,都忘了要读书考试!要是白家的千金有什么意外,我看你怎么赔得起人家,你好好给我反省!”
纪云鹏无话可说,不辩解也不反抗,平心静气承受着这一切。
“不准他吃也不准他睡,就让他跪在那儿一整夜!”纪谷威气得血压又升高了,纪雨情连忙扶着父亲回房休息。
直到夜深了,纪雨情才出面要弟弟回房去睡。
“谢谢姐姐。”纪云鹏回到房中,虽然又累又倦,却没有立刻上床,他要上网去找等待他已久的小情人。
纪雨情站在弟弟房门外,她知道纪云鹏在做什么,然而她并不想揭发或制止,能够看到一株爱情的花朵绽放,她也为他们感到幸福。
至于她自己,还是回到正常的世界,过着正常的生活,这才最适合她。
网站上,ICQ让纪云鹏和思寒很快找到彼此——
——被骂了吗?被打了吗?被罚跪了吗?
——疼不疼?难不难过?
——一点也不,这是该受的,因为我们要在一起。
短暂的分离并不会让爱情枯萎,在挫折之中抱持的希望,似乎更加甜蜜动人。
日子仍然要过,那七天的记忆就像录影带被洗掉了,家里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分平静的气氛却让人隐隐不安。
“当当!”白家那具古董时钟敲了七声响,管家温文良在七点前备好早餐,并—一检视是否有所疏失。
一切准备就绪,七点整,白家三位成员准时到齐,互相道了声“早安”以后,就不发一言各自进餐。
白宇恒仍然穿着严谨,仪表完美,然而,摊开第一份产经时报,他却看着标题出了神,连豆浆都忘了要趁热喝。
高千惠手中不断数着念珠,并未拿起刀叉,只记得要喝咖啡。
思寒是唯一专心吃早餐的人,不过她没忘记多看看妈妈和哥哥,这两位亲爱的家人显然都没什么食欲。而且心事重重。
思寒对此百思不解,却又不敢发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她离家的那段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情!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纪家,当管家许月楼指挥仆人准备好早餐,纪家三位成员准时到齐,互相道了声“早安”以后,就不发一言各自进餐。
纪雨情仍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长裙,一头长发也绑成小髻,脸色却略显苍白。
如同往常,她一边用餐一边看旅馆帐目,只是她常常翻了一页却停了两分钟,连油条要趁脆快吃也忘了。
纪谷威夹起寿司,望着那东西直发呆,仿佛那是伪造的陈列品一样。
纪云鹏是唯一专心吃早餐的人,当然他也没忘记要多关怀家人,事实摆在眼前,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严厉的老爸和保守的老姐铁定都出事了。
回到公司,秘书照样送进大批文件,会议照样排到下个月底,白宇恒很快投身其中,对那七天的失踪,只是淡淡说了声,“我去度假。”
秘书尽量不对此表示惊讶,心中却暗暗在想,身为旅游业名人的白宇恒,不是向来最讨厌度假的吗?但对于不该问的问题,她还是乖乖闭嘴的好,这是秘书的基本常识。
总之,老板回来了就好,桌上堆积如山的东西终于可以清掉了。
忙碌的日子继续运转,世界不曾为谁停留过,只要时间久了,一切都能淡下来。
旅馆业和旅游业,同样都是“旅”字辈,总会在某些场合碰头,白宇恒早料到可能会再见到纪雨情。
但工作就是工作,总不能因此逃避,他给自己做了一番完整的心理建设,只是再次重逢时,他却心头猛然抽痛。
台北世贸中心,展开了十天的旅游展,开幕酒会上,白宇恒应邀到场致词,眼光随意一瞄,立刻捉住了那身影。
她看来……很好,一如她原本的面貌,穿着端庄得体,只带给人沉静优雅之惑。
除了他,没有人会知道,当这女人拿掉眼镜,放下一头秀发,只穿着一件薄纱睡衣时,将是怎样的一番绮丽风貌。
纪雨情端着一杯鸡尾酒,温文有礼向每个熟人打招呼,故意不转向讲台看去,但她听得到那个男人的声音,那稳重的、内敛的声音。
除了她,没有人会知道,他大叫大笑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多么动人的声音。
台湾很小,台北更小,这不会是两人唯一碰头的机会,因此她告诉自己,必须从现在就开始适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她向来都是坚强的、独立的,相信此刻就算碰到程子鸿,她也能应对自如,更何况只是共处七天的白宇恒?
或许老天当真听到了她的心声,眼前那对走近的男女,不正是程子鸿和邱怀萱?
“嗨!”程子鸿率先打招呼,“我就在想一定会碰到你,果然让我猜中了!”
“好久不见。”纪雨情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