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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大少爷真的要来?”百合问。

  “当然是假的。”冯雨璇拿起茶盖,迳自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百合一愣,随即怒视,“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万一大小姐跟大少爷求证,那我们都要倒大楣了,我们主仆都会被赶出门的。”

  “被赶出门总比在这里老被找碴、被骂,甚至被诬陷栽赃坏了名节要好吧?”

  她幽叹一声,“横坚这里也不是我家,再赖又能待多久?”

  她其实已有主意,身子骨也养得差不多了,贺府里多是吃饱撑着老来找碴的无聊人士,她又何必留在这里浪费生命?倒不如回和郡侯府,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大显身手。

  百合见她说得平静,心里却不舒爽,“小姐若是听我的,要赖在这里长长久久哪会有问题?先前机会都送到小姐面前了。”

  她顿了一下,怀疑的看着主子,“这阵子三少爷不出院 4其它少爷也很安分,显然夜云轩闹鬼的事吓到他们了,只是,小姐你真的跟闹鬼的事无关吗?”

  她仍然怀疑啊,在事发后几日,她不是没探问过,但小姐也一副在状况外的样子,不知道厅堂为何一片狼藉,为何有小碎石及绿豆红豆,甚至泥水,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她好像被人点了穴,昏过去了总之,主子一问三不知,倒是贺府大小姐是个胆子大的,特意过来,看到主子的长相后,近日更是浑身像长刺似的,频频来找碴。

  “你这么想见鬼吗?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替你呼唤看看如何?”冯雨璇笑眯眯的说着,忽地站起来,看着她的身后。

  百合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她,这会儿又看她频频往她身后看,突然又绕着她走,来来回回的打量后,一脸惊恐的说——

  “鬼说你叛主,卖主求荣。”

  “没有,我没啊。”百合吓得毛骨悚然,转身就跑了。

  “冯姑娘还挺调皮的,只是这坐姿实在不像大家闺秀。”

  枝叶茂密的树上,越瓦纳一手抱着肚子,忍着笑意说。

  可不是吗?贺乔殷笑看着冯雨璇斜坐在椅上,双手当枕,接着还伸长手臂的伸了懒腰,呈现仰躺方式,也是这个慵懒姿势,让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全落在他的视线。

  突然他想到她这娇俏模样还有另两个男人也看到了,他立即以内力传音给何松“还看不够?”

  就见原本窝在窗下的那团黑影吓得慌乱的站起身,东看西看,接着,急急的跑了。

  他再看着越瓦纳,越瓦纳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怎么了?主子。”

  “没事。”他突然觉得遮尬,那抹独占欲来得快又猛,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这一晚,冯姑娘又爬到老树上,在那里甜滋滋的睡到天亮,才神清气爽的回到屋里当小病猫。

  但她不知道,有人也一如过去几夜,看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替她拉妥掩身的披风,让秦剑继续守护着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

  翌日,贺乔殷也是带着笑意醒来的,心情愉悦的用了早膳,一想到昨日冯雨璇整治大妹的手段,再想到她说的那句横坚这里也不是我家,再赖又能待多久?

  她做了要离开的打算?他抿抿唇,笑了笑,想起她的古灵精怪,他还挺期待她会怎么离开呢。

  他走进书斋,何松也笑咪咪的跟进来侍候。

  他看着他一脸贼兮兮的笑,明白这个表情就是昨晚他也跟他一同观赏了冯雨璇精湛演出的模样。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这才在案桌前坐下。

  桌上已有几封由南方送来的书信及月报表,南方航运生意,他交由几名管事坐镇,这几个月,他才能安心留在皇城。

  几名管事很是忠心,每月都会固定送来月报及书信,让他清楚每个月的营运情形,也对一些新方针提出建议或征求同意。

  他以笔沾墨,连回了几封信函后,贺乔殷看着摆放在另一角、那一叠让他心情欠佳的帐本,黑眸迅速闪过一道冷光。

  他交代何松一些话,何松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立即步出书斋,向石杰转述那些话后,就回到书斋内侍候。

  半晌,石杰就带了府中四名特别孔武有力、体型髙壮的小厮进来。

  贺乔殷满意的看着四人,接着,亲口吩咐他们去办事。

  石杰跟何松一听,飞快的交换目光,相视一笑,看来主子要下重手了。

  四名小厮却是面面相觑,但是大少爷亲自下令,他们可不敢质疑或多问,拱手行礼,“是,大少爷,我们马上去办。”

  他当然看得出他们神情上的不安,这就是他的计划,听谓“子不教,父之过”,因此帐本上贺家子女强取了多少,他就让四名小厮去父亲的院子搬等值的物品,直接将问题丢给父亲。

  不意外,接下来几日,贺府是鸡飞狗跳。

  贺敬哲当然怨这个长子,伹他更疼那些儿女,所以也只是口头告诫,这对那些享受惯了的少爷小姐根本不痛不痒,一连几日,照样往店铺里索要钱,吃喝玩乐当然也是免费。

  贺乔殷让人到父亲的屋里搬到差不多后,就改让人到翁氏及其它姨娘的屋里搬,是哪个娘生的儿女就由哪个娘来支付,这也算冤有头、债有主。

  不过几日,这些女人全涌向贺敬哲那里哭诉及抗议,贺敬哲头昏脑胀的不得不来找大儿子。

  “其实、其实……你你……你离开南方也太久……久了,是不是该、该回去了?”他说得结结巴巴,但硬着头皮也得来,不然,他简直快被烦死了。

  “对爹而言,我就是让你过得水深火热的祸首吧。”一抹森冷的微笑缓缓在贺乔殷的俊脸上绽放。

  他脸色微白,神情略显不安,“你别怪爹,可是……你在这里,大家都不好过。 ”

  他在这里大家都不好过?!贺乔殷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父亲,接着,他低头,胸膛起伏震动,突然抚着额头,大笑出声,“哈哈哈——”

  贺敬哲吞咽了口口水,明明儿子大笑,他却只感受到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只想逃开,“爹、爹先走了,你、你慢慢笑啊。 ”

  贺乔殷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了笑,但那双黑眸里只有冷意。

  “多么悲哀啊,儿子牺牲许多时间撑起这个家,却老是被赶,娘,我可以违背承诺,不再管贺家的死活吗?”他喃喃低语。

  他静静的坐了许久,天人交战,走或留?

  蓦地,敲门声陡起,秦剑进来拱手禀告说半个时辰前,府外来了一名老仆妇,在外头走来走去,守门的前去问,老仆妇告知是侯府来给冯姑娘送信的,但她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贺府,说信是冯姑娘的娘亲所写,让她偷偷送来的。”

  “由于爷有交代,有关冯姑娘的事,都要特别注意,所以,手下也早知会过门房,门房收了信来找我,我检查信上没有毒的反应,就叫人将信送给冯姑娘,她看了,哭了许久。”

  贺乔殷听到这里,立即抬头看他。

  “她这次是真的哭。”秦剑很老实的回答。

  冯雨璇装模作样的假哭功力,他已见识太多,主子更是听了不少。

  但这阵子,夜云轩清静多了,贺家人没空再去找她麻烦,因为那些贺家子女都忙着去贺家各店铺抢钱、抢东西,反正,主子只会让人去老爷的屋里搬等值的东西,即便后来主子改往他们的亲娘屋里搬,那些只懂享乐的天子骄子、骄女也不改贪婪本性,继续到店铺抢钱,在他们的亲娘发现状况不对后,忍无可忍,杠上自己的亲生儿女,现在的贺府是乌烟瘴气,天天闹哄哄的。

  相较之下,夜云轩就分外平静了。

  他严重怀疑,大少爷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让那些讨厌的贺家人内斗外,冯雨璇也能享受无人叨扰的安静生活。

  秦剑想到这里,不禁有点无言,堂堂一个武功髙强的贴身侍卫,没办什么正经事,却天天跟越瓦纳听一个姑娘家的壁,传到江湖上,很丢人啊。

  她真哭了?贺乔殷无法想象她真哭会是啥模样? “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秦剑一愣,尴尬低头,“事涉隐私,小的没看。”

  深邃目光一敛,“我知道了。”

  秦剑躬身退了下去。

  贺乔殷静静坐着,想着前两日,秦剑向他报告的另一件事。

  即使庶女身分卑微,但冯老爷这只铁公鸡对家里几个姑娘都算有爱,花在栽培女儿的支出倒不苛刻是为了得到可预见的权势财富,就像养猪似的,养肥后才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和郡候府的女儿不少,嫁的也不差,好一点或小富小贵的官家都成,一旦女儿嫁出去后,就如泼出去的水,婚后是好是坏,和郡候府从不过回,倒是在几个大节日不忘向女儿再讨些钱来花用,相当寡情,如今却来了封家书……

  他拿起青瓷茶盖,以杯盖缓缓滑过杯缘,沉思一会儿,才啜一口香茗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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