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我答应老妈要帮忙煮年夜饭。”她往旁迈开一步,看着他用力看着自己的双眼,心脏狂跳,她深吸口气,迈开大步,笔直走向大门。
“陈紫洛!”阙律泽低吼出她的名字。
她停顿一下,但没有转头。
感觉她继续往前走,他两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掌扣住她手腕,铁臂施力一扯,轻松将她拉扯到自己眼前。
陈紫洛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没被他捉住的那一手,抵在他胸前,以免两人身体撞在一起。
“如果是因为那一晚,我可以道歉。”阙律泽看着她,硬生生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活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真心后悔过什么事,可是一见她对自己保持距离的模样,他居然想也没想就直接脱口道歉。
他肯定是疯了……
“不是。”不完全是。
陈紫洛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那晚她回应他的亲吻,几乎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反而还沉溺其中,差点跟他发生关系,这一点,让她认清一件事——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喜欢上他了。
如果不喜欢他,她不会回吻,更不会让他碰自己一下。现在他却以为那些举动惹得她不舒服,她才不理他、拒绝他的种种好意。
其实她拒绝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早就偷偷喜欢上他的心。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一直把你当成儿时玩伴来看,从来没有用看异性的眼光来看你,可是最近我发现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光着屁股的小屁孩,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能感到安心,也常常莫名其妙想起你,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但只要想到你,我就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话,陈紫洛在心里狠狠打了个冷颤。
也许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出自她的肺腑之言,否则她哪能急中生智,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来。
“那是因为什么?”阙律泽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疼得想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在她心里又留下更多疙瘩。“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紫洛从飘得老远的思绪里逐渐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单纯不想再假扮情人了,万一有一天,出现我们真心喜欢的人,对方却以为我们是在一起,这样不是就要错过那个人了?”她不想一直占他便宜,住超值的房间、仗着青梅竹马的身分缠着他、霸占他身边女朋友的位置。
他应该和他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才对,再说了,她也不想等到那个女人出现才黯然离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哭到疯掉。
“等到哪天事情真的发生,你通知我,我一定放手。”阙律泽不想就这样松开她的手。
什么真心喜欢的人……他真心喜欢的人就是她!
原本他还抱持着一丝希望,以为她那晚的热情,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心里,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否则他们不会擦枪走火。
结果是他想太多?
“我觉得够了,真的,谢谢你帮我这么多,雅娟也跟房英茂进展得不错,我真的觉得够了。”陈紫洛给他一个疲惫的微笑,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缓缓开口,“我先回家帮忙,晚点见。”
阙律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听着她关上门的声响,整个人重重摔上沙发,无力闭上双眼。
她跟自己提分手,就算两人只是假情人,她都想跟自己提分手!
睁开双眼,他看着桌面上的黑糖豆花,不禁苦笑,想到昨晚自己替她买这碗消夜的心情,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可悲。
她提分手也就算了,还表明要搬出去,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少了许多。
现在就算她避着自己,偶尔还是会像刚刚那样不可避免地碰面、说说话,如果她搬出去……难道自己就当真这么惹她嫌?
阙律泽深陷在宛如暗黑地狱般的痛苦思绪里,呆坐在客厅沙发上,时间过了多久也不清楚。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讯息提示声。
会不会是她传讯息来,告诉他,刚刚那一切只是玩笑话,就像她那晚骗自己浴室里有会飞的大蟑螂一样。
他兴匆匆拿出手机,滑开一看,心情直线一飞冲天,但在看清是谁传来的讯息后,心在高空凝结,下一秒,往下直直坠落。
是老爸传来的讯息。
“年夜饭都做好了,怎么还没看见你人影?人家紫洛多乖,早早就回来帮忙,今天晚上吃完饭,你负责洗魂。”
阙律泽眨眨眼,这才惊觉身边的一切好暗,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他居然还不知道。
他站起身,一路慢慢踱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还在桌上的黑糖豆花,几个大步走过去,拿起,豆花呈抛物线状被丢入垃圾桶里。
既然她想离开,他又何必苦苦巴望着她留下?
要潇洒放手,他也能办到!
第7章(1)
传统圆桌,桌上有个大转盘,佛跳墙、两条鱼、长年菜、清蒸螃蟹、干贝海鲜汤……
转盘转呀转,桌边两老的视线也跟着转呀转,两个年轻人低着头,默默吃着丰盛的年夜饭,一人一世界,各自在自己的思绪里打转。
气氛诡异,饭菜香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阙父跟陈妈妈互看一眼,眼底跳出共同的疑问——
现在是什么状况?
“咳,咳。”接收到陈妈妈飘来的眼色,阙父身负重任,轻咳两声,站上首发位置。“你们两个不是说在交往,怎么一顿饭吃下来,连句话都不跟对方说,吵架啦?”
陈紫洛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原本正要放入嘴里的芋头,随即摔跌进白瓷碗里。瞧她惊的。阙律泽不动声色,唯独眼球缓慢往右,睨她一眼,又转回来,从容不迫吃着一小块鱼肉,没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阙父跟陈妈妈又互看一眼,心中问号逐渐放大,用眼神无声的讨论着。
这两人闹得很凶啊,一声不吭的。
陈妈妈将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朗声吼起来。“陈紫洛!”
陈紫洛原本就吃得战战兢兢,被这一吓,手中筷子一滑,双双跌在面前小盘子上,声音发抖,“干、干嘛这么大声叫我?”
阙律泽看她一眼,依然悠哉吃他的。
“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让律泽不高兴?”陈妈妈绷着脸低喝。
“我哪有。”她满脸委屈。
“你没有,那就是我儿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阙父毫不浪费时间,马上接过陈妈妈手中逼问的棒子。“阙律泽,我跟你陈妈妈好不容易盼到你们交往,你该不会赶流行,给我跑去搞劈腿,净做那些恶心下流的勾当后还沾沾自喜,存心要让我死不瞑目!”
阙律泽不动声色,深深看了父亲一眼。
越演越烈了,现在还扯什么死不瞑目?大过年的,老爸一向最讨厌犯忌讳,餐桌上两条鱼只能吃一条,另一条得留着,这叫年年有余,怎么会在除夕夜提到死这个字……一时口误?
阙父说完,两老四道凌厉目光通通转向没有开口辩驳的阙律泽,等他开口表明态度。
陈紫洛吞了吞口水,眼珠子下意识转向阙律泽,期盼从他嘴里听到能搞定两老的话。
只要他肯,一定能说服他们相信,现在就看他打算怎么做。
“阙律泽,不说话是怎样?”阙父手掌用力拍了桌面一下,惊得陈紫洛当场缩了缩脖子。“默认你劈腿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这么没道德观!”
“你别气成这样,当心身子。”陈妈妈皱眉,猛给自家女儿使眼色。
“伯父,他没有劈腿,真的。”陈紫洛赶紧跳出来解释。
“你别替他遮掩,有没有他自己会说!”阙父脸色僵硬。
陈紫洛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求救视线习惯性飘向阙律泽,见他转开视线,她偷偷伸手探向他,轻轻拉扯他上衣下摆。
“我对不起你,我、我教子不善!”阙父看着陈妈妈,重重叹息,一声又一声。
还真是演个没完没了。阙律泽不动声色瞄了眼陈紫洛焦急的模样,原本打定主意不开尊口的念头,缓缓松动。
在他正要夹起一块膀蟹的当口,上衣又被她轻轻一扯。这一扯,扯下他最后那一点防备,缓缓扬嗓——
“我没劈腿。”
陈紫洛偷偷松了口气,松开手,惊见自己把他身上的衣物扯出不少皱摺,小手连忙想抚平,在衣物上轻顺起来。
阙律泽没看她,却无法忽略她的小动作在他身上带来的影响,那些早上拜她所赐,从胸口冒出的不悦硬剌,正随着她的动作,一一软化。
这女人凭什么影响他这么多?
“真的?”阙父追问。
“嗯。”阙律泽轻哼。
“所以你们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吵架,然后就像小时候那样,很快就会和好?”阙父确认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