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皮疙瘩浮上宁馨玉臂。
「你可不可以少喜欢我一点?」
「考古队可不可以少挖我的沙漠一点?」他淡淡反击。
「阿拉伯沙漠不属于你的私人财产。」
「它当然是。」
宁馨快被他的高高在上气死了。
「昨天夜里乌漆抹黑的,你看不清楚我,我也望不清楚你,敢问阁下到底相中我哪一点?」她发动攻诘。「我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你见过最富吸引力的异性,光是身材就及不上本地女人的肉感。你更甭抬望我当一只乖顺的小猫咪,每天喂你吃饭、替你剥葡萄皮。」
游移的大手俏俏移向她后脑,在宁馨意识到之前,猛然被骤发的巨力压扑向他的胸怀。
咄咄逼人的乌眸就在一公分之外。
她轻抽一口寒气。
亲密的热气拂向她双唇。「知道吗?我喜欢妳怕我的样子。」
「我才……才不怕你。」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
「妳当然怕我……」他微微探向前,微热的嘴唇抵住她的樱口,透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勾引着她。
那是一种堕落,一种沉沦,一种意志对意志的魅惑。
「那……那又如何?」她纳讷的说,勉强把持住立场。「我肯定也不是唯一一个怕你的女人。」
「可是,妳害怕的方式和其它女人不同。」他的语音几近呢喃。「她们就像惊吓过度、只懂得四处乱飞的蝴蝶,拚命拍动脆弱的翅膀,单凭一根指头的力量就足以定生死。而妳,却是一朵百合花。」
「花比蝴蝶……更脆弱。」宁馨甚至不敢太用力吐纳。这种交换彼此呼吸的情境太亲昵,远超过她曾经体验过的经历。
「不,」笑意蹦上他的瞳心,加深了那股冷傲狂妄的魅力。「平时的妳就像一朵含苞的百合,习于将粉嫩嫩的花心隐藏在花瓣内,教人只能感受那股细致清雅的含蕴,却捉摸不定妳怒放之后的姿采。凡人若想轻举妄动地攀折妳,终至会被花瓣底下所隐藏的钢枝铁干吓着,而后他们才恍然大梧:哦!原来这朵百合由强硬不屈的硬茎保护。」
「我的保护色也……和你无关。」宁馨恨死了自己虚软无力的语气,偏偏就是没法子顺顺当当地讲出完整的句子。
「可是,我很好奇。」他低喃回转的话语有若催眠一般。「真的,我一直猜想着,折断铁铸的花茎究竟需要多少力气?」
她的心中一寒,悚然认知到一个事实:韩伟格是个恐怖的男人!在他的字典裹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即使他打出温存体贴的幌子,必然也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长期处于阳盛阴衰的生活圈,她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对男性产生畏惧的一天,而韩伟格的观察很正确--她怕他。
宁馨打了个哆嗦,猛地察觉自己全然的无助。
「妳在发抖。」他突然探出舌尖,触了下她的樱唇。「游戏还没开始呢!」
他为什么不干脆吻她算了?宁馨绝望地想。
如果他真的做了,她还可以视之为直接的侮辱,名正言顺地反抗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境,他的唇随着说话的一开一合,轻轻触着她的。苦有似无的情悸激起体内的不安,以及一股莫名的干热。
她憎厌所有的不确定性,从来不愿意居于绝对的弱势,和韩伟格贴近的感觉偏偏充满了变量。
「我不会陪你玩游戏的。」她颤巍巍的坚持实在欠缺可信度。
「妳当然会。」韩伟格蓦然松开她,脸色恢复原本的严苛和公事化。「十天之后,我的手下会带领考古队进入沙漠,打点监护和联络的细节。而妳,自然有人会载送妳到我的私人宅邸,希望妳准待出现。」
在她还未回复之前,他已经按下肘旁的通讯钮。
施仁道忙不迭推门进来,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施教授,我和令门生已经讨论完毕,不如由她来发布最终的结论。」韩伟格轻松地瞄向她。
只有女主角瞧出他冷硬无转圜余地的眼神。
「欧阳?」施教授被两人的暗潮汹涌弄迷糊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她暗恨。姓韩的彷佛很大方地将决定权交回她手中,其实明知她一点选择也没有。
精铜化文明的遗址很可能就在咫尺之外!这是考古界人士毕生期待的荣跃,也是她苦盼了无数个晨昏、终于即将成真的梦想。犹记得出发往阿拉伯的前夕,大伙儿兴奋得睡不着觉,秉烛夜谈时曾说到,只要能挖出一丁点的成绩,死亦不足惜。
而全队同仁钻研多日的心血,竟取决于她一个简单的动作:点头或摇头。
宁馨又恼又恨,偏偏不能在队员面前失控。
「韩先生,任何一个有教养的男人都不会提出像你这样的交换条件。」
韩伟格微微一笑,意态闲适而自得。
「谁告诉妳我是个有教养的男人?」
第三章
如果韩伟格有意向考古队展示他在本地的通天权势,那么他确实成功了。
考古队前进沙漠的那一天,所经路段全部交通管制。
整坠台湾同胞望着前方开道的六部警车,尾后跟随的十八名韩氏护卫队,以及两旁路人、驾驶人纷纷投注过来的好奇眼光,真的被震慑到了。
韩伟格有可能持有任何特殊身分,独独不会是他宣称的「游牧民族的头头」而已。
到了沙漠边缘,车行改成两路骆驼队伍。载有宁馨的那队人马转了个弯,直趋一处面积约四公顷的大型绿洲,该区划分属于韩伟格的私人住处。
绿洲也有私人的,由此可见这男人的独特权力了。
「这么张扬,有必要吗?」宁馨跨坐在骆驼背上,发出不以为然的冷嘲。
奉命护送佳人的里那骑在她身侧,沿路下来第一次开口。
「韩先生向来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他想做的事。」终极保镖的眼睛甚至没朝她的方向斜瞟一眼。「他不需要向任何人炫耀。」
显然她和里那对彼此都隔着一层距离,两人互不欣赏。既然如此,宁馨也懒得搭腔。
在这帮护役佣仆眼中,她充其量只算主子的玩伴女郎,不过无所谓,她也没打算振作自己的形象,因为他们的认定是正确的。
假若韩伟格喜欢「买」一个女人作伴,将他自己降格为嫖客的身分,她还有什么好别扭的?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必瞧低谁。尽管让这群野蛮民族去据地称王好了,与她无关。
绿洲到了。
宁馨一看,下颚险些收不回去。那不叫「住处」,而是「宫殿」!
回教的传统建筑物呈现在她的眼前,夸大无止尽的堂皇和嚣张。远远望去,绿洲中央部分盖了一座圆顶的宫阙,最高处还搭造成尖尖的形状,完全符合「阿拉丁神灯」裹头的景致。围绕着那座主建筑的小亭殿,大大小小约莫十来处,完全占据整片地盘。
天!姓韩的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是绿洲呀!字典上定义得清清楚楚,「绿洲」泛指沙漠上有水草的地方,能供人扎营栖住就算很安适的了,他如何能将建筑物搭盖在地形随着风向而改变的沙地上?如何做到的。.即使把北京的紫禁城迁搬到中东半岛,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吧?专属的发电系统提供全区建筑物中央空调的设备,连街灯都大刺刺地在白天点亮。
前几次交手经验而定下来的预设立场剎那间被推翻了。韩伟格绝对超出她原本想象的、只是阿拉伯本地一个稍有权势的土财主。绝对不是!
宁馨迷眩地任由里那领队,直直通向尖圆顶的主宫。直到这一刻,才稍稍意会到自己可能在跟什么样的男人打交道。
中心部分的主体宫阙为了因应录洲的土质,没有法子建构太高,因此从平向发展,内部中央空出来做为中庭花园,整体呈「口」字形构造。她一时还无法估算总面绩。
里那带领她进入正厅,交给一群阿拉伯女人。
「韩先生晚上才会回来。」说完,大哥他帅帅地扭头走人了。
看样子这座「口」字型宫阙属于韩伟格居处的主屋,里那另外住在众多屋殿的其中一间。
进了主宫,宁馨反而失去方向感。那群女人叽哩咕噜地说着阿拉伯语,让她完全听不懂。她只知道自己被她们拉着走,穿越很多处走廊、厅室,最后进入一闲香气氤氲的浴堂。
韩伟格实在应该为了他浪费空间的罪名而被判无期徒刑。一间三十坪大小的方室就只提供洗沐的功能。她马上联想到台北的老家--比起这整片产业,台湾人所谓的「豪宅」顶多构得上「穴居」的资格。
女人群开始动手扯她的外衣,宁馨终于从愕然中清醒过来。
「喂!妳们做什么?」自从她踏人阿拉伯国境,这是第二回有人想剥除她的衣物!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其中两位阿拉伯女人对她比手昼脚。
「我听不懂,但是妳们别想乱动我身上的衣服。」她燠恼极了,誓死护卫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