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来得及端详新牢笼的一切,房门又被另一伙恶客推开。一个老得看不出年龄的婆婆带头,身后跟随另外一位肌肉横生的雄性保镖。
「你们想做什么。」宁馨拚命往床里头缩。她不会傻到以为他们是来救她出去,或者聆听她被绑架的经过。
老太婆向保镳示意,他马上走向前,运用全身的力量将她紧紧压陷在床垫上。
「不要!你们听见没有?救命呀!」
男人压根儿不理会她的叫唤,偏头吩咐道:「老板吩咐,只要用寻常的迷药就好。」
『我刚调配出一款春药,你们不拿她试试看吗?』老太婆蠕动没有牙齿的嘴巴。
男人大摇其头。「老板说韩伟格的传说虽然多,可是谁也不晓得他在那方面管不管用。如果替这女人下了春药,他临时支持不住,可能会恼羞成怒,到时候反而坏了老板的生意。」
『知道了。』老太婆从随身的锦盒里倒出几样粉未,和着清水调匀了,绶缓移近床垫。
「不要!求求妳!」枯瘦的鹰爪突然捏紧宁馨的鼻端,她不得不张开嘴巴喘气。「不」
一碗水朝着她的嘴内硬灌下去,强烈而恶心的甜味几乎冲昏她的意识。她试图挣扎,力量却无法与彪形大汉匹敌。药水梗在喉咙裹硬是不肯吞下肚。老太婆使劲扳住她的下颚,看似秋树枯枝的手臂竟然使出惊人的巨力,她不由自主地放松喉头肌肉,咕噜咕噜几声,整腕甜水霎时奔窜进空胃。
惨了!
『可以了吗?』大汉问。
『我的迷药药性既快又强,几秒钟内即使一头狮子也迷得倒,这年轻丫头挡不住的。』老太婆干瘦的容颜充满了成就感。
头好晕!宁馨软软地瘫在床上,甚至使不出一点力气举起手,支扶着有如走马灯般旋转的头颅。所有的景物在她眼前扭曲、扭曲、扭曲……
『成了!』老太婆干扁的唇浮起得意的冷笑。『走吧!』
两人对床上呻吟的女人不再多看一眼,直接离开房间。
ΩΩΩ
根本不该来的!
韩伟格的表情隐藏在氤氲的烟雾后头。
红金两色又错的帷幔,遮掩了墙角悬吊的熏灯,这就是白烟薄雾的来源。酒宴真正的客人和主子总数只有四位,而四人各自偎躺在传统的阿拉伯软帐里。
约翰仍然和五年前一样,永远认定越鲜艳的颜色就越美丽有格调。俗不可耐;韩伟格嫌恶地想。这家伙的人和他的品味一样糟糕,只适合在纸醉金迷的世界,经营一、两家艳窟、赌场。地下道里的老鼠再怎么奋斗,顶多只能移民到街道上头,却永远逃脱不了猥琐和缩藏的宿命。
就像豹翰这种人!
今晚若非一时无聊,他根本不可能拜访约翰的销金窟。
「时间差不多了。」淡然的语气由严苛的唇间吐出,听起来毫不经意,低沉的嗓音却传达出无庸置疑的威权。
这种声调专属于对自身极端有信心的男人,深深知道每一个由他口中吐出的字眼都会完美地被人执行。
不会有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无情而森冷的字句缺乏笑意。也不会有人认为可以和他讨价还价,因为谈判只可能导致一个结果:己方全盘皆输,后果超乎一切想象。
「韩先生,您累了?」约翰简直像被乌兹枪扫射一样,火速从软卧裹弹直了胖躯。
悠扬的乐音嘎然停止,舞者无助茫然地停下姿釆,其它两名同伴持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里那!」韩伟格无视于主人的问题,朝合掩的门唤了一声。
音量并未抬高,门外的贴身随从却立刻接收到讯息。
「韩先生。」无声无息的黑影闪进来。「您准备离开了?」
「先生」是韩伟格命令大家对他的统一称呼,听不出尊卑区分,因而使得很多不明内情的西方政要栽了跟头,日后再也不敢藐视如此简洁的称谓。
「可是,韩先生,我已经为您打点妥了今晚的睡房。」约翰万万料想不到东方美人连秀出来的机会也没有。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他缓缓直起身,伟岸的体格完整地暴现在众人眼中。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让所有在场者下意识的转开视线。他很高,约莫六呎二吋,相较篮球选手的个头却又矮了一点。他的块头也很结实壮硕,比起相扑或摔角选手的夸大体型又稍稍逊弱。然而从他身上源源散发一股森猛的锐气,利度超过有形的刀枪剑戟,根本无法容人直视。
韩伟格,名义上为游牧民族的首脑,实际上却是中东半岛的地下君王。他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力核心,势力范围广及中东半岛的政治、经济、军事各领域,甚而影响国际间的互动。
伊拉克由海珊统治,巴基斯坦为阿拉法特的天下,伊朗、科威特、阿富汗每个国家各自拥有它们的统治者,这些大头头彼此之间或许友好,或许断交,但黑幕后统归由一个专有名词主导:韩伟格。
他就是他!不是企业,非关组织,更有别于他特意昭扬的「游牧民族」幌子。韩伟格代表着一个庞大的私人王国--首脑和他所属臣民的关系。
威权、专制是韩氏帝国唯一的处事原则。在这片地下权力磁场,他拥有绝对的掌控力,任何人妄想与之对峙,只会丧失在中东,乃至世界舞台立足的能力。
约翰脑中浮起一个全然无关的疑问:过去曾经承受韩伟格恩泽的女人,究竟要花多少心力才能说服自己别在他身下颤抖?
「韩先生,关于我提到的那笔生意……」
「上一回拨给你一百颗飞弹的时候,我记得曾经听你提到过,是要转卖给法国的。」冷冷的弧度勾上韩伟格的嘴角。「结果货物却出现在南非,你--怎么解释?」
「那……那是……」约翰紧张的程度足以脑溢血。「一切都是误会!我的手下弄错了意思,以为飞弹交给价码出得高的国家就成了。我拿生命担保,这回绝对不会再出错。」
「误会?有道理。」他深思道。「或许,我最大的误会是以为一个妓院老板适合搞军火买卖,你说呢?」
约翰的嘴巴张了又合,完全作声不得。
「还是管好你的老本行吧!」他经过约翰身畔,顺手拍了拍主人肩膀,笑意如冷冽刺骨的刀。「起码这一行稳稳当当,用不着拿生命出来担保。」
冷汗从约翰的汗腺如泉水般涌出来。没出声,半因为面红耳赤,更多数的原因则出于他不敢。
真正有权势的男人,一言足以定江山,因此韩伟格不轻易谈笑耍玩。从不!再玩下去,他真的会连老命也保不住。
「是,韩先生,谢谢您……原谅我。」约翰的脸孔已转为土灰色。「店里新来一位东方姑娘,保证还是处女,没让其它男人沾过。我遣人送到门口让您随车一起带回去,请您不吝笑纳。」
韩伟格懒得停下来多谈。妓院中的女人他不感兴趣,然而带回去也好,总有地方或者功臣可以赏赐的。
他随便摆了摆手,离开酒宴房间。空气中的肃杀随着他的身影移向娼馆正门口。
室内回复正常的大气压力,身后的宴会客人偷偷喘着气。
专用奔驰车停靠在俗艳庸丽的大门口,司机恭恭谨谨地立在驾驶座外头待命。
「韩先生,请。」贴身保镖里那拉开后座车门。
韩伟格欠了欠身,正打算坐进去。
娼馆内匆匆忙忙赶出三道人影,一左一右的硕大男人搀押着虚柔的女红妆。
「韩先生,我家主人说这个礼物是送给您的。」
他络于表露出一丁点超乎淡然以外的情绪--不耐烦。
「日后我会派人过来载……」微愠的语气在他瞥见「礼物」的娇型之后,无声地化为轻烟。
被龟奴挟住的「货色」缓缓转动无力的颈项,速度犹如放慢了十倍的录像带。全然呆滞的反应透露出她被下过迷药的事实。
清秀。这个形容词首先跃人韩伟格的脑海。然而诱引住他目光的原因,却不仅仅出于东方女孩的眉清目秀而已。当她的脸孔转向微仰的角度,星眸半睁半闭之时,精巧的五官像绝了古中国的仕女图。
他一直以为艺术作品中,东方人黑白平板的技巧并非最特出的,没想到一旦画中人儿真正化为实形实体的模样,看起来出乎意外的优雅可爱。只不过,她那身艳俗的粉红色沙龙减低了灵秀的气质。八成是约翰亲自挑选的!这家伙对女人的品味或许有长进,其它方面仍旧不能冀望太多。
东方女人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体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上一道清淡小品尝尝鲜也好。至于新鲜感褪去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则是以后的问题。
「里那,送小姐上车。」斥退的话中途转了口。
里那显然没料到主子会看上阿里的示好礼物,却聪明的不加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