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一关,齐明聿从梁上飞身落地。
这丫头警觉性很髙,可惜忘了抬头往上看,当然没发现他还在房里。
一想到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他就忍不住想笑,还好她的丫鬟在外人面前嘴巴比蚌壳还紧,要不她的底细早被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想不动声色离开还真不容易,只能待齐白从他昨夜沿路留下的记号寻到这儿——虽然中了迷药,但是出于本能,他会随手留下记号,不过相当紊乱,齐白要费点心思才会察觉他走错庄子了。
眼前的情况有点荒唐,然而略微一想,他就弄清楚为何身在此处,右边转成了左边,而两个庄子的格局相同,沈云锦住的院子又跟他同一处,他就上了她的床。
昨晚她肯定吓坏了,可是……齐明聿低头看着手上的包扎,唇角不由得上扬,这丫头嘴巴习钴,却是个心软的。
如今出不去,齐明聿不自觉的四下打量,尽管这样的行为很失礼,他却情难自已,可以窥探她的感觉令他心动。
从内室一路看到了小书房,小书房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热闹”,书册四处堆叠,而最先进入眼中的是摊在书案上的画作。
这幅画可以说是夏日的娇花宴,栩栩如生,依稀可以闻到随风送来的香气,最特别的是,每一种花卉都有十种风情,细腻得教人惊艳。
他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添水磨墨,然后拿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夏日宴,群芳娇。
斗奇妍,舞艳姿。
娇姑娘,芳何在?
万紫千红中。
细细品味一番,他觉得很满意,同时有一种恶作剧之后的快感,真好奇她见了有何反应,会气炸了吗?她没将这幅画揉成一团扔了,想必是得意之作,如今他在上头留下字迹,她要如何处置?
放下笔,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挂在墙上的画,仔细一看,应该是从某个小山肢腕瞰山下的农庄景色,看似平凡,却透着一股大气。
这时突然传来鸟鸣,是熟悉的节奏,齐明聿迅速收回视线,赶紧走向窗边,推开窗子,果然是齐白找来了。
虽然舍不得离开,但他也不敢逗留,忙不迭的翻过窗子,跟着齐白走了。
一想到那位面瘫的齐爷会被几只狠犬追着跑,沈云锦担心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这种时候他还是会没表情吗?
无论有没有表情,她肯定那画面绝对经典,不过,若是不幸被逮到了,他会不会牵扯出她?因为他莫名其妙出现,她一夜没睡好,她也是个受害者,他可别赖在她头上。
可是,她越想越不安,若他为了自保将她拖下水,如何是好?
她想快一点回庄子,确定他是否安全离开了……一个没留神,她一脚踩空,从阶梯上摔下来,正好滚到某人面前。
沈云锦完全听不见四周的声音,只觉得这个脸丢大了,真恨不得能消失不见。
沈云锦别别扭扭的抬起头,目光先落在对方腰上的玉佩,感觉似曾相识,她忍不住多看一眼,再继续往上迎向对方的注视,是个中年僧人,不过,她觉得称一声美大叔更为贴切,因为看到他的帅脸,很容易忘了他剌光头。
“师父,不好意思,教您见笑了。”
她试图挤出笑容,试图减缓繼尬,可是很奇怪,声音明明很温和的僧人目光透着冷冷的寒意,而他身后的两名僧人看起来更是怪里怪气,眼神锐利得让人想直接晕过去算了。这时紫燕已经回神的冲过来,一边喊对不起,一边搀扶沈云锦赶紧走人。
“姑娘怎么滚下来,吓死我了?”
“我也吓了一跳,真是丢死人了。”
沈云锦感觉心跳得很快,可是她的脚步不敢太快了,就怕泄露她此刻的心情,是说因为扭到脚,她再心急也走不快就是。
“姑娘也知道丟人。”
“你家姑娘又不是没脑子,哪会不知道丢人……你慢点,没见到我扭到脚吗?!”
紫燕觉得很委屈,平日走路不就是这样子,哪有很快?可是一想到她没有及时拉住姑娘,以至于教姑娘摔下来扭到脚,她不但不敢反驳,还要好声好气的说:“夫人应该在马车上等很久了。”
“不是约好一个时辰吗?”她一直惦记着那位麻烦人物,无心跟娘亲进承恩寺祈福,正好见到寺旁有一片梔子花园,索性藉口赏花,跟娘亲约好一个时辰后会合。
“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
“你若是觉得太慢了,你背我好了。”
紫燕闭上嘴巴了,虽然她身子比姑娘壮实,但是矮了姑娘半颗头,她可背不动姑娘。
此时沈云锦也松了口气,因为杀气不见了,她真的吓到了,莫名的觉得离死亡如此靠近,而她甚至不清楚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是江洋大盗,藏匿大此,生怕被她认出来,便想杀她灭口?若是如此,她的危机是不是还没有解除?她要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要不万一人家暗中派人盯着她,发觉她有什么告密举止,她可能就莫名其妙的小命休矣……
第六章 偷偷题了字(2)
上了马车,张如歆知道女儿从阶梯上摔下来,担心的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为何今儿个总是魂不守舍?”
吁了一口气,沈云锦搔了搔头道:“我在想事情嘛。”
“何事?”
“我想在京城开一间容锦阁。”
“不可能,我们哪有本事在京城开容锦阁?”
虽然张如歆只知道每年从铺子得到一笔收益,对经营什么的一窍不通,但也不是不清楚在外行走艰难,容锦阁是她娘亲手上最值钱的铺子,从前为了经营容锦阁也费了很多心思,当然,自己女儿在这方面的本事显然更胜于她娘亲,然而京城不是庆丰府,在那儿做生意,不但要有银子当资本,更要有人脉和靠山。
“娘亲放心,这事交给我。”沈云锦很有气魄的拍着胸口道。
“娘亲知道你有本事,这三年来容锦阁在你的主事下收益翻了数倍,可是在京城开铺子并非你以为的如此容易,何况娘亲手上的现银也未必买得起一间铺子。”
“娘亲可知道我们隔壁的庄子住了谁“不是京中来的大户人家吗?”
“不只是大户人家,还是皇亲国戚,是安王。”
张如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么?”
“安王和安王妃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这也是为何他们在隔壁的庄子住了那么久,娘亲却不曾见过他们。”
张如歆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沈云锦用力点点头,“娘亲相信我有本事在京城开容锦阁了吧?”
“他们愿意帮你?”
“我舍了两成收益换来一间铺子,还有靠山和人脉。”只是,她合作的对象并非娘亲以为的安王夫妇。
太震惊了,张如歆久久无法言语。
“娘亲,文定侯府迟早要分家,我们是二房,能分得的不多,父亲不过是国子监祭酒,地位看似崇髙,却连油渣都没有,将来两位哥哥还要娶妻,我们好歹要置办一间四进的宅子,两位嫂子若多生几个的话房子才够住,我们身上岂能没有银子?”
根据她得到的资讯,文定侯府早就落入二流权贵的等级,换言之并没什么权势,子孙又偏爱走清贵的文官路线,很难发大财。
闻言,张如歆忍不住皱眉,“你这丫头说话乱七八糟。”
“这不是事实吗?”
是啊,这是事实,张如歆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可不能忘了分寸,免得落人话柄。”
沈云锦欢喜的点头应是,可是一想到那位合作人,不知此时他是否顺利脱身,她的心情又开始七上八下。
待到熬到回了庄子,见庄子里一如往常的平静祥和,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真正的噩梦在后头等着。
看到许久未有的满意作品上留下某人的手笔,沈云锦差一点失声尖叫,这个可恶的男人,见到他她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姑娘,这字体就是章草吗?”紫燕稀奇的瞪大眼睛,姑娘不是老嚷着学不来吗?
半晌,沈云锦僵硬的点点头,心想这幅画要如何处置,扔了吗?好久才得了这么一幅满意的作品,扔了心会痛,可是若教人发现,那还得了?
“姑娘真的太厉害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真是闷爆了。
紫燕觉得很困惑,“不久前还听姑娘嚷着章草太难了,如今已经可以写出如此漂莫的章草,这不是很厉害吗?”
“若是我有心,只怕写不出比这个还漂亮的章草吗?”若非近来忙于生财大计,无心在这上头花心思,她哪会练不来草书?
紫燕迷糊了,为何姑娘话中之意好像这上头的字与她无关?
“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写出更漂亮的章草!”沈云锦的斗志被点燃了。
紫燕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好像哪儿不对,可是,究竟哪儿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