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你在外行走,当真没有收到一丁点的风声?你不知道,唐尚书的那个庶子不但有龙阳之癖,还喜欢折磨姑娘,以前常折腾花楼里的姑娘,要是做得太过,花点银子了事即可,可这回他不知道是失心疯还是怎么样,竟然使劲折腾自己的媳妇,听说平家七姑奶奶伤得不轻,到现在还气若游丝地躺在榻上,不能起身。”
听到这事,平子甄的心火熊熊烧了起来。若是连深居在府的老太君都知道,那得折磨得多严重啊!她问:“平家没作声?”
“怎么没有,风声传出来的第二天,平家的儿郎们就打上门去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家太过能说善道,这事就这么平息下去了。”
听到这话,平子甄气坏了,她咬着牙,话语像是从牙缝间给挤出来的,“好一个能说善道!”
当然不是唐家能言善道、长袖善舞,而是唐家够舍得,舍出了足够的好处给平家,那当家的人自然不会再为难。
平家为了权势富贵,当真是越发走火入魔了,自家的女儿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他们却因为拿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就可以眼睁睁地瞧着?
他们不是人,可她是,若是连一点血性都没有,当初她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要从平家脱身。
想到这里,她按捺不住,猛然起身。
凤老太君看似被那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实则眸中的笑意更盛,“甄丫头这是怎么了?”
“祖母,我要去唐家看七妹妹。”
“这……你这样杀气腾腾的,似乎不妥吧……”对于平子甄的要求,凤老太君故意装作有些为难。
平子甄深吸了口气,即使她现在气得很,可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顺些,“没什么不妥,我上门瞧自家妹妹,有人能说什么吗?”
“可是你平素只管家里的事,又和唐家不熟,这样冒然上门,倒是失礼了!”
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向来平子甄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的凤老太君,这次任凭她怎么说都不肯松口,她说的每一句话,凤老太君都能用理由轻巧地挡回来。
若换做平时,以她的敏锐,必会深思凤老太君的每一句话,但她这回真的动了怒,不及细思,她怕自己晚去一步,平子语便会死,若是平子语死了,平家想必不会真的为平子语讨什么公道,倒是会用平子语的死索要更多的利益,因此她非得阻止。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祖母……”平子甄难得强硬,摆明了不管凤老太君答应不答应,她都要现在去唐家的决心,甚至不顾礼节,不等凤老太君发话,转身就想走。
这态度是她嫁进凤家三年来从没有过的,不仅是众丫鬟、婆子,连严嬷嬷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么对待老太君,老太君能不上火吗?世子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平子甄的不管不顾让凤老太君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她开口说道:“没说不让你去,只是要让城儿陪你去。”
凤老太君话音刚落,凤连城刚好到了门口,听到她这话,还来不及细问,便看见平子甄那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怒意,与他错身时,她视而不见,连停都没停,他连忙冲着她的背影道:“去哪儿?我陪你去!”
凤老太君听他这样说,挥了挥手,刚刚甄丫头听我说了她娘家妹妹在唐家被人欺负的事,这会儿正心急火燎地想要去瞧瞧呢,你快陪她走一趟,免得她吃亏。
见他赶紧追上去,她又扬声对着他的背影道:“护着她点,谁都可以吃亏,就是她不能……”
直到人影都没了,严嬷嬷这才从一团紊乱中回神。她挥挥手让其它的丫鬟、婆子下去,自个儿上前替凤老太君理了理身后的枕靠,说道:“老太君这是故意惹得世子夫人着急?”
凤老太君长叹一声,“是啊,再不逼逼她,让她知道城儿的好,我要到哪一天才能抱孙啊!”希望这两个孩子是当真有缘分,能结下好姻缘,不然甄丫头往后真的要走,她也没有强留人的道理。
平子甄伸手敲了敲与车夫之间的隔板,吩咐道:“再快一些!”
七娘她还好吗?还活着吗?来得及吗虽然小时候,七娘望着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浓浓的鄙夷,但此时想到她那张俏丽的小脸蛋,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怨念,只有不舍与着急。
她急得手心攒成了一个拳头,便是指甲掐进肉里她也不觉得痛,她彷佛看到了她娘被困在平家时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
想到这里,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不淡定了。
凤连城两道浓浓的剑眉紧紧地拢起,觉得自己彷佛瞧见她浑身冒了一团火,正熊熊燃烧着。
娶了她这些年,他从来没有瞧过她这样着急的样子,每回就算生气,她也不过是用清亮的眸光冷冷地瞧着,那眸光就像淬了冰一样,能刺得人皮肤生疼。
他才刚下朝回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这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你别急,有什么事还有我呢。”他嘴里安慰着,不忘伸手将她紧握的拳头松开,就怕她伤着自己。
这些年他们并没有圆房,但顶着夫妻的名头,他多少也有些了解她,还以为她天生性子冷,除了赚银子的事,什么事都不上心,就连对他也是,除了为他治病之外,旁的啥都没有,别说是嘘寒问暖,她每回见到他,不刺个几句就不错了。
不过也多亏了她,若不是她那轻蔑的眼神,他不会咬牙锻炼体力,除了练好了身体,也顺便练了一身好功夫,就他现在这个健壮的样子,谁会相信他三年前曾经濒临死亡,更别说他不顾众人的笑话,兀自参加科举,考上了一甲榜眼,得到皇上赏识,不必承父荫就已经官拜三品,认真说起来,这些丰功伟业还真的都是她的功劳。
听到他的话,一直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平子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眸光一扫,看出了他眼底实打实的担忧,心底窜上丝丝暖流,可她不允许自己沉溺,想要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可他却不让。
她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担心七妹妹的情况。”她相信凤连城在朝为官,应该早就已经听说了这事,所以她也没遮掩,平家做得出这样卖女求荣的龌龊事,是他们无耻,与她何干?
为了安她的心,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肯定地说道:“嗯,那唐家做的这事的确是不厚道,不怕,我今天就陪你去唐家好好理论理论,替姨妹争出个理来。”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她,可她不习惯这样的亲近,不由自主地又抽了抽手,想将自己的手从他那温热的掌心中抽回。她不自在地道:“其实……你若有事便去忙,这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凤连城抬头望着她,三年的相处下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每回他只要觉得他们稍稍亲近了一点点,她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驱离。
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他应该习惯,可想到他一心想用自己的力量护卫她却遭到她这样的对待,突然间,他的胸臆之中窜起了熊熊怒火,原本还带着温柔笑意的脸顿时一沉。
他生气了!平子甄轻易地从他那紧绷起来的身躯和阴沉的脸色中发现他的情绪。对于他的气怒,她有点心虚,但却有着更多的理直气壮。
她迟早要离开,除了借康平王府这柄大伞撑一撑,她心中并没有任何攀龙附凤的打算,对于她和凤连城来说,一切皆为权宜之计,她不想有太多牵扯,所以这几年她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该为他治的毒,她一样不落,平素的食衣住行她也样样亲自处理,不假他人之手,但凡属于自己的麻烦,她从来不跟他开口,更不打扰他,任何事她都凭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今日若非老太君坚持,她也不会劳烦他走这一趟,她相信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毕竟她是康平王府的世子夫人,就算是唐尚书,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第5章(2)
在几息的静默之后,他突然开口说道:“你是我的妻子。”那语气不如平素温和,反而带着尖利,“你是我的妻子,唐家欺负了你妹妹,那也是在打我的脸,我走这一趟除了为你,也是为着王府的脸面“嗯。”见凤连城把话说到这分上,平子甄也没傻得非要咄咄逼人地把他逼走才行,于是她静默,想着反正不是专程为她就好,她并不想再多欠他人情。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着,虽然两人不再说话,可低着头的平子甄还是可以感觉到凤连城那灼灼的目光不曾自她身上抽离。
她悄无声息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再挪一挪自己的身子,尽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王府与唐家都在同条大街上,只不过一个街头,一个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