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向左——走到底向右——下石梯——”
安玲珑听着何关的指令加快脚步,好在有他指引,让她走得更顺,很快就抵达关押父亲的牢房。
“去拿墙上的钥匙。”
安玲珑立刻朝石墙上看去,果然见到一串钥匙挂在那儿。
她悄悄走过去,同时瞄了狱卒一眼,见他突然打了个呵欠,然后就闭上眼,坐着往墙上一靠,似是睡着了。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但不敢出声,伸手拿起挂在钉子上的钥匙。
她打开牢房的门,赶紧上前。“爹爹,醒醒,女儿来敖你了。”
安平绍正睡在铺着软垫的石床上,突然被摇醒,见是女儿,开心地坐直身子。
“珑儿,你来了?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嘘,莫大声,会让人听到的。”
安平绍赶紧压低声音。“怎么了?可是有事?”见女儿如此紧张,他也跟着绷紧了神经。
“先别问,咱们出去再说。”
“可以出去了?”
安玲珑敷衍地点头,低声认真嘱附。“爹爹记住,等会儿莫说话,也别出声,安静的跟着女儿走就是了。”
安平绍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女儿既然有办法来探监,又是跟了左统领大人,自然有办法带他出去,便也不再多问,勿勿起身跟着她出去。
安玲珑领着父亲,又是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地牢,一直走出大门时,皆没有人拦阻他们,看得安平绍瞠目结舌,虽觉奇怪,但谨记女儿的叮咛,万不敢出声。
两人来到石狮子旁,安玲珑将方才那匹马牵来,让爹爹骑上去,自己则牵着马匹快速远离。
待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后,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衣袍和裤子给父亲换上,将囚衣找个地方丢弃,接着便和父亲共乘一匹马,赶在宵禁之前离开京城,一路策马狂奔。
在天亮之前,父女及时回到了佛寺,接着安玲珑就像刚起床一般,梳洗更衣后,来到饭堂吃素斋。
其实经过一夜的奔波,她已经累极,但许是因为事情办成,内心兴奋,因此没有丝毫睡意。
用过早饭后,她和娘亲兄姊们一块去佛堂听经,她表现得很正常,事毕后,才拉着娘亲回到自己的厢房,关上门,偷偷在娘亲耳边说了些话。
安夫人在听了女儿的低语后,霎时瞪大了眼,抓住女儿的手,声音已经有些打颤。
“人呢?”
“就在这屋里。”安玲珑低声说道,随即把木板床掀开,底下藏了个人,正是她爹安平绍。
安夫人见到丈夫,立刻扑上前,夫妻俩相拥而泣,虽压抑着哭声,但心中的喜悦却是抑不住。
安玲珑见状,亦是泪流满面,若不是抄家之祸,爹娘也不会分离,虽然把爹救回来的风险极大,但她认为这一切是值得的。
而她会选在佛寺,也是因为佛寺香客少,环境清幽,空出来的僧房也多,爹爹躲在这里很安全,吃住也没问题,只是要委屈爹爹一段时日,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接着安玲珑趁此把自己的计划说予父亲听,不过她编了个谎,因为她是用轩辕祁的名义要爹先藏在这里,暂时也不让娘亲及兄姊晓得,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爹娘不疑有他,对她完全信任,只当这是轩辕大人的安排,有了女儿的交代,他们保证绝不会泄漏半点风声。在佛寺住了两日后,安玲珑和娘亲兄姊们坐上马车返回庄子。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现在京城里应该已经发现爹不见了吧?轩辕祁也知道了吧?说不定正在到处搜查抓人。
不过没关系,她和家人一块去佛寺上香,吃斋念佛,而且郭燕一直跟着,还有随行侍卫,有了人证,轩辕祁绝对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想到这里,她便又安心了。
这日,她和娘亲及姊姊们待在屋中,娘亲和姊姊们在绣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则在一旁看书,偶尔应她们几句。
如此闲适,如此安宁,这样很好,她该心满意足才对,只不过她这心口为何总是空落落的?眼皮从晨起后就开始乱跳,跳得她心都烦了。
“三妹,怎么了?”大姊发现她不对劲,关心地问。
安玲珑摇头笑道:“没什么,大概是书看久了,眼睛酸。”
“累了就多休息。”二姊也关心道。
“好。”安玲珑把书搁在案上,笑道:“茶冷了,我帮姊姊们泡壶热茶过来。”
她站起身,伸手拿起白瓷壶,正要走出去,突然一名婆子进来。
“老夫人、姑娘们,大人来了。”安玲珑顿住,心头大跳。没想到轩辕祁这么快就过来了?她不免有些心慌,随即又告诉自己,她的计划很周详,轩辕祁不会怀疑到她身上的,说不定只是来通知她消息。
她赶忙收敛心神,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时候听到轩辕祁要来,她应该要摆出高兴的表情才是。
“娘,大人来看女儿了呢,咱们出去迎接他吧。”
安夫人点头笑道:“好,咱们一起出去。”
母女一行人加上大哥及管事婆子,都赶紧到前院迎接。
轩辕祁领着一队督卫军,气势如虹地驾马而来。骑在前头的他成风凛凛,武猛彪悍,安玲珑见到这样的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好些日子没看到他,再相见时,她突然觉得他离得好远,他神情疏冷,人马未近,那震慑的气势却已经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让她有些忌惮,一如初遇他时那令人胆寒的印象。
轩辕祁拉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止了步伐,他俐落下马,把缰绳丢给手下,大步朝她走来。
安玲珑和一干人们正低头行屈膝礼,突然一双男人的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接着臂膀一扯,她的人便被他粗鲁的拉起来。
“跟我过来。”轩辕祁丢下这句命令,不由分说便把她拉走。
安玲珑脚步踉跄,必须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在生气?
安玲珑一颗心提了起来,有些慌乱。难道爹的事被他发现了?
不,不可能,有何关的障眼法,没人看得见她,又怎么会知道劫狱的事是她干的?
想到这里,她冷静下来,暗暗警告自己,决不能在这关头自乱阵脚。
轩辕祁在把她拉进屋子之前,对郭燕丢了句命令。“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大人。”
一进屋,轩辕祁就将她推向里头,转身去关门。
安玲珑差点跌倒,她赶忙扶着桌子,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轩辕祁欺来的身子给压在桌前。
他两手放在她左右两边的桌子上,那凛冽阴沉的笑容也欺上来,几乎抵着她的鼻息。
他威胁地质问。“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劫狱!”
此话一出,她心头震惊,在轩辕祁吃人的目光下,背脊升起阵阵寒意——
怎么可能,他竟然知道?
她悄悄握紧拳头,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露出纳闷的神情。
“大人在说什么?珑儿不明白。”
“还敢装傻?那么你给我解释,这根簪子是怎么掉在牢房里的?”
当他出示蝴蝶簪子时,安玲珑再也掩饰不了脸上的震惊。
第13章(1)
安玲珑呆呆地盯着轩辕祁手上那根蝴蝶簪子,脑海里猛然想起何关曾经对她说的话——
簪子既然跟了你,别人是抢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丢失了,它也会自己跑回来的。
这根妖簪从未遗失过,它总是紧紧跟随着她,却突然掉在牢房里?
是因为愿望达成,所以它自己离开,还是那血誓的法力仍在,所以它又藉由别人的力量跑回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最后坏她大事的竟是这根妖簪,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无话可说了?”嘲讽的冷笑传来,拉回她的神智。
她看向他,厉眸深处尽是渗人的寒意,今她心脏猛地一紧,好似被人划上一刀般的疼痛。
“我成天都在屋里,出门也都有人跟着,簪子遗落外头,被人捡去也是有可能的。”她试图冷静解释,尽量忽视他的冷漠,不教心口泛疼。
“还想狡辩!快说,你把你爹藏在哪了?又是谁帮你劫狱的?”
安玲珑脸色苍白,被他扣住的手腕似要被捏碎,痛得她额冒冷汗。
她可以像以前那般哭求、装可怜,或是耍赖撒娇,但这时候的她却犯起倔性,硬是撑着,连呼痛一句都不肯。
“我不知道,你就算卸了我的手脚,我还是不知道。”
轩辕祁的脸色阴鸷骇人,目光中的锋芒似要划伤人。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安大人在哪?是谁帮你的?”
她直视着他,轻轻开口。“我不知道。”
“来人!”他忽然大声喝今。“把安家人都带过来!”
安玲珑脸色更加苍白,倔强的神情上果然露出了惧色。“你想干什么?”
“你既然不怕死,本官便拿你家人开刀,让我看看你的骨气能撑多久?”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这么残忍,一旦对她失去兴趣,就无情到这种地步,过往的那些宠爱和温柔,如今都成了讽刺和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