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闹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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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这样的,他却吻得更深。钢铁般的双臂将她箝进怀中,他加深了吻,他的舌头探入与她相触,喉咙底部响起一阵低沉而原始的嗓音。老天!她的气味是那么干净美好。

  梦蝉在他嘴里轻叹,然后怯怯地伸舌和他互相摩擦。从他身上和嘴内传递而来的热力将她淹没,她浑身无力,她的心狂跳、膝盖发软,心悸地仰着脸任由那灼热的吻吞没她的理智,任由那热热的呼息交融一起。

  很久很久后庞辙严才结束这个吻,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这个吻已经打乱了规则。他垂眸看着她喘息,雾气迷离。她脸上恍惚的表情令他不禁微笑,她的嘴因他的亲吻而湿润发红,庞辙严暗了眸色,这样看着她轻喘,对一个男人而言真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梦蝉只傻傻地望住师父,他眼中温软的光芒令她愉悦地轻颤起来。她已经忘了这个吻是怎么开始的,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彷佛在燃烧。

  这么冷又这么深的夜,四下无人,在那么热情而缠绵的吻过后,他们只是沉默的注视彼此。好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庞辙严打破沉默,他眨眨眼,俊朗的脸朝向落雪的花苑。他指着那被风雪吹得直晃的梧桐树。

  「小时候的我,都在这树底下练剑。」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彷佛深情地述说着一个故事。他的手搭上她肩膀环住她,他们并肩坐在地上。他顿了顿,说:「秋天时树顶攀了许多蝉,它们叫得我练剑时没法专心,我把它们全击落下来,于是一地都是蝉的尸体。」

  梦蝉听了心底一阵不适,那么多的蝉都被他杀死?

  庞辙严又说:「我师父发现了地上成堆的蝉尸,就告诉我关于蝉一生的故事,后来我就再也不伤它们。」他懊悔道。「原来它们在地底埋了十几年才能上树羽化,羽化后也只能活一季,我怎能那么残忍,连一季都没让它们活完!」

  梦蝉静静听着师父低诉往事,这是第一次师父和她分享心事,这一刻在红灯笼摇晃斜映下,她感觉自己和师父靠得很近很近。她听着师父的声音,忽然有一种很温暖很亲昵的感觉,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早已认识。

  「师父。」梦蝉轻轻靠上庞辙严强壮的肩膀,她合上眼,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好幸福。」梦蝉偎着师父,红灯笼的光晕摇晃着,映红了她的脸颊,她微笑地靠着他温暖的身躯。「师父好好喔!」她叹息,合上眼,柔软无力地倚着他,她的呼息吹拂上他的颈项,于是他那一向刚强坚硬的心房彷佛也被那轻柔温暖的呼息融化了。

  「梦蝉……」他斜过脸来,看见她靠着他肩膀像是睡了。灯笼摇晃,她清秀的脸忽明忽暗。那垂在脸上纤纤的两痕眼睫,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

  他微笑,拨开散落在她颊畔的发,她的发又细又软又滑。他看她打了一个呵欠,一脸舒服的表情,很信任地偎靠着他。

  「梦蝉?」

  「嗯?」她含糊地应着,思绪昏昏沉沉直往梦乡坠落。

  庞辙严笑了,为着她可爱的睡容。心想,折腾了一天她怕是累坏了吧?

  「梦蝉?」他又喊她。

  这次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模糊地呢喃一声。「不要吵啊……」师父的身体好暖好暖,好有安全感,她的肚子好饱,她的心情好好,她懒懒得直想好好睡上一觉。

  庞辙严垂眸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睡容,这次他用更低的声音唤她:「梦蝉。」

  「……」回答他的是微弱的鼾声。

  庞辙严黝黑的眼睛底闪烁着光芒,他勾起唇角,沙哑地说:「我喜欢蝉儿……」

  记得那时候在麒麟山,她问过他:「师父,你喜欢蝉儿吗?」

  「我喜欢。」他低语,目光温柔。他轻轻抚摸她光滑的脸颊,拂去垂落的几缕黑发。喜欢她纤纤的眼睫、小小的可爱的鼻尖,和那柔柔软软的唇儿。喜欢她醒着时用暖暖的嗓音喊他师父,连她爱哭得让他心烦的坏毛病,还有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他都喜欢。

  庞辙严没敢动,只是提供肩膀让她睡,看着她亳无防备的睡容,心底有着不可思议的平静。他环紧她纤瘦的身子,然后望着梧桐树。

  忽然觉得自己也像那些蝉垫伏树梢,直至……直至一生的伴侣来到。

  当她来时,他只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温暖和满足。

  当她来时,他才开始意识到他命中隐约有着缺憾。是她的出现让他开始懂得什么叫空虚。从前的他总是独来独往,几时会这般在乎起一个人?想起先前她失踪时,他是多么焦虑惶恐,现在环着她时又是何等的感动、满足。

  庞辙严静静坐着欣赏飘雪的花苑,他一直环着梦蝉,一直环着。此刻,他彷佛又看见那个老是在树下练剑的自己──十二岁的他在听了师父说的有关蝉一生的故事后,扔了剑,懊悔地把泥地上那些被他杀死的蝉拾起,小心翼翼埋进地底。从此他对蝉总有一分歉意,以及某种特殊情感。此刻他轻轻环着梦蝉,感觉某种神秘、宿命的情感亦在悸动着他。

  这一刹,就连那狂乱的风雪在他眼中看来,都是何等的柔情蜜意,那些不断自天空飘落的雪花,彷佛都是暖的。

  他微笑,这……就是爱吗?这世界忽然美好得教他觉得陌生,美丽得不可思议。他有些无法置信地傻笑着,为着身边那个已经睡熟了的家伙,温柔了眸色。

  第八章

  春天来了吗?

  某一天雪停了,又一天大雪融了。

  卓菲对庞辙严的殷勤始终得不到该有的响应,今日她看见花苑里,枯树抽出了嫩芽,万物生气蓬勃,可怜她心底的爱却逐渐干枯。

  傻子都看得出来,大师兄对柳梦蝉的呵护逐日明显。

  他们常在深夜一起吃饭聊天赏月,庞辙严毫不避讳让视线追随着柳梦蝉,当梦蝉出现时,他黝黑的眼眸里总会闪烁着光芒。

  「呜……」卓菲呜咽一声,倒向一旁温暖的身躯。「二师兄,我好惨啊!」

  慕风还是称职的扮演他悲情情痴的角色,他拍拍师妹的头,陪着她哭泣。「师妹……喔……师妹……问世间情为何物?」他又开始吟诗了。他安慰着卓菲。「不要紧的,二师兄陪你喔……」他忽然「哇」的一声比她哭得还大声。「我陪你哭,我们好惨啊……哇……哇……」

  卓菲左眼皮抽搐着,忽地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一个大男人竟这样嚎啕大哭,难看死了!「你哭什么哭?是我失恋,你干么哭得比我还惨!」

  「师妹……」他泣不成声拚命抹泪,哭得一塌糊涂。「我也失恋啊!」慕风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瞅着卓菲漂亮的脸蛋。「呜呜呜……师妹,人家比你更惨,人家明明爱你爱得要死,还要眼睁睁看着你为另一个男人哭,还要振作精神安慰你,你说……」他忽然抓住她手臂。「你说,二师兄惨不惨?二师兄比你还痛啊!」

  「你知道你这样哭有多丑吗?」她推开他。「谁希罕你安慰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你丢不丢脸啊?恶心死了!」她起身扭头就走。

  「师妹啊……」慕风揪住她裙摆,仰望她,眼中泪光闪闪,他呻吟。「你可以不爱我,但求你,别讨厌二师兄,师妹啊──」

  「你放手!」卓菲低头要抽开被他揪住的裙摆,慕风不放。她硬是扯,慕风整个身子往前拖行,还是不肯放手。

  卓菲目光一凛,深吸口气,双手握拳仰天长啸。「啊──」随即一脚将慕风踹飞出去,她咆哮道:「烦死啦!」

  只见慕风该该该地跌落花苑,又该该该地滚入池塘,又该该该地一只乌龟游过来往他屁股咬下去──

  「该──」最后以一声哀嚎结束,他倒在池塘边。呜……爱就是这么伟大,慕风虚弱地想着,合上眼一滴泪悲哀地淌出眼角。就算被揍、被踹、被打、被乌龟咬,他也无怨无悔地接受了,谁叫他是情痴呢!

  卓菲一直冷漠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然后她双手环胸站在廊上,睥睨着对他高声问:「哼,这样你还爱我吗?」她骄傲地说道。正愁一肚子鸟气没地方发泄呢,这会儿全迁怒到慕风身上,把他扁得惨兮兮。

  慕风虚弱地双手攀着池塘边,睁开眼,隔着树儿,隔着稀疏的日光,遥望那高傲地立在廊上、遥不可及的卓菲。

  「菲……」他深吸口气,颤抖地说:「就算你把二师兄打死了,二师兄还是……」他坚定地吼道。「爱、爱、爱、爱、爱、你!」他热切的告白回荡在整个花院,击中卓菲的心。

  卓菲瞳孔一缩,心彷佛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蓦地眼一瞠。

  「喔……」卓菲呻吟地捂住胸口,胸口剧烈起伏。「这……实在是……」实在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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