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儿摇头,“没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姑娘的亲人,想把姑娘接回去,可为什么让姑娘这么难过?能回到亲人身边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吗?
“姑娘想去哪儿?”
园艺铺的后院就这么大,她能去哪儿?不过就是想避开那些人,好好的喘口气。
是的,喘息很重要,当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不知道会对着那家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看看天空,透透气。”她坐在院子里唯二的石椅上,真的就那样望着只有几片云絮的天际。
天空很小,因为被院墙隔着,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看见更辽阔无垠的天际。
微生家就像这院子的几堵墙,压得她心乱如麻,但是她能去哪里?凭什么她要为了那些人离开?她们又凭什么改变她的人生?
如果她跟着那些人回去,那才真是滑稽又可笑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就连他疾步进来她都没发现。
“巽哥哥。”
香淳方才看着姑娘一动不动的真担心,她这才想起来姑娘只要和三爷一起总是嘻嘻笑,无忧无虑,她便去把三爷找来了。
果然,姑娘见到三爷,又活了过来。
“我听香淳说你打一进来就直发呆。”闻巽在对面的石椅坐下。
香淳连忙去泡茶,端瓜果点心,接着识趣的退开了。
“是为了外头那几人心烦?”闻巽递了颗大甜枣给她,自己也挑了一颗吃了起来。
“我就是觉得闷,原来这世间多得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她不想回去,不回去、不回去……那些人没一个听懂她的陈述。
看见他喀啦喀啦的咬着枣子,纂儿也咬了一大口,嗯,甜,然后三两口把一个甜枣给吃了干净。
她没有随手把枣核扔了,放在一方帕子里,把果核收集起来,就能培植出好看的小盆景。
“正常,许多人都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听,别人的话对他们来讲不过就是耳边风。”
纂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现在是她们眼里的微生纂儿,她们亟需我回去,我说什么她们都不会信的,她们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谁,只要我是她们认定的那个人就行了,所以那滴血认亲做不做都无所谓。”
“也不能这么说,滴血认亲这事还是得做的。”闻巽的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白牙在日光下像一排碎玉,闪烁着光芒。
“听起来……你似乎很有把握?”
“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了。”
“既然巽哥哥这么说,我也不想了,我真的懒得想这些,我现在只在乎怎么把我的铺子开遍大晁,让自己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那你得养我了。”
“那有什么问题!”
“在那之前,先让我问你件事儿。”闻巽看着她,目光幽深如黑海。
“你问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微生老夫人算是间接害死你爹娘的人,这仇,你要报吗?”
纂儿方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轻快又没了,她皱了皱眉头,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在我获知自己身世之前,我的确没想过要报仇,如今这局面,我更不想了,我爹我娘算是我重要的人吧?可对我重要的人都已经死了,报了仇又有什么用?不如好好的活着,看着那些人造了孽,如何自相践踏和自相残杀还比较痛快。”
在她以为,扶养她长大的元婆子再差劲,对原主来说还是有一口饭、一件衣服的恩情,虽然那孩子终究是走了,但是她穿越过来借用了人家的身体,也替原主感念这份
恩情,所以她好好的替元婆子举行了丧礼,还了恩情。
至于她那些个极品家人,干她什么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一生这么短,要是被复仇给蒙蔽,就算将来复了仇,也不快乐,或许还要活在庞大的阴影下,这笔生意不划算。”
纂儿嗯了声,还是她的巽哥哥懂她。
“那么接下来你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管,看我的就是了。”有些人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摇摇头。“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的,没道理把你拖累了。”老是靠她的巽哥哥,她会不会太没用了?
“你是在解决啊!”
纂儿张嘴又闭上,重复了几回,终究没有说话,她承认他说得对,她虽然不是自己独立解决,但她确实是在解决问题了。
如果不是无路可退,无人可以倚靠,谁愿意只要遇到事这样铜心铁胆?
但是,凡事都靠她巽哥哥,要是哪天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顾不上她了,她怎么办?
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相较于闻巽只请来一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老学士,微生老夫人搬来了好几个人。
唔,瞧着地位都不低,在京里就算不是喊水会结冻的人物,也都有头有脸。
不过,等他们一看到那位老学士,表情就有那么点不自在,赶紧起身让座,主次都还未分好,闻巽出来了,这下子他们连坐都犹豫了。
不是说来充个和事佬吗?明大学士在场,怎么这位爷也在?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由得他们这么想,明大学士乃三朝元老,两朝帝师,他的门生子弟遍布整个大晁国,向来隐居不出,直到几年前皇帝陛下还亲自去
请他出仕,指导东宫太子,但是他推辞了,他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垂垂老矣,不管事,也管不了了,但是皇上仍旧请他推荐人才,这才回了宫。
人人都在观望他不知道会推荐什么人才进宫协助太子,他却悄无消息多年,皇上没敢催,他老人家也当没这回事。
这是比耐心呢。
连皇上都敢拒绝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中有几人,年少时曾远远听过明大学士讲课,明大学士的课是这么好听的吗?地位不够,才学不足,就算挤破头也进不去课堂,花了这么多钱,百般动用人情,也就只有听一堂课的缘分,但已是受益良多,足用半生。
因此,瑞瑞不安了。
因几分人情而来,怕是来错了。
“今天请诸位过来,事情的原委两方家中下人想必都在路上告知了诸位大人,所以我也不再重复,只是请各位大爷做公平的人证。”闻巽拱手作揖,便让一元捧上一只干净的碗,放在事先摆好的长凳上。
微生老夫人怕闻巽弄鬼,也让她的人备了一只碗,因此长凳上放了两个碗。
“姑娘,你怕疼吗?要是怕,香淳替姑娘去扎针。”香淳义愤填膺,悄悄的对着纂儿说道。
“这种针没法儿替的,我不怕疼,当蚊子咬就是了。”就算把指头扎满针才能摆脱这家人,她都愿意。
对于自己无法代替姑娘扎针,香淳表情遗憾。
纂儿和微生老夫人各自上前,滴了两滴血在两个碗中。
几个请来的证人都看着碗,结果两滴血只是在碗中晃荡,根本无法融合在一起。
微生老夫人难以置信的尖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鬼!”
纂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不再觉得呼吸困难,可是缓过情绪后,她不禁感到困惑,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十四章 成为太子太傅(1)
因为微生拓有次酩酊大醉,曾酒后吐真言,告诉闻巽他不是微生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是老国公的外室所生,因为与老夫人成亲多年,皆无所出,才把他领回去,不料没几年,他称做母亲的那个女人却接连生了两个弟弟和妹妹,他从独宠的地位一落千丈,无人闻问。
老国公当时身体已经不好,对他是有心无力。
他一直在国公府熬到成亲,心中不是没有盘算的,多了两个弟弟,也就是说,国公府的一切将来不会有他的分,他和新婚妻子商量,别人能白手起家,他身体健康,还有一身武艺,凭什么他不能?他想闯出一番局面,让妻子为他荣耀,因此毅然割舍了刚新婚没多久的小妻子出外打拚。
当时他就知道妻子已经有孕在身,可多年来因为任务在身不得返家一见,压根不知对老夫人来说,大媳妇肚子里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来分家产的,不能留。
靳氏和二媳妇小靳氏串成一气,对大媳妇诸般苛刻,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女人面对的是刻薄的婆婆,别有心机的妯娌,她有多难,有多小心翼翼才护住了肚子里的胎儿。
她以为只要把孩子生出来就没事了,哪里知道恶婆婆趁她生产、一脚跨在鬼门关的时候,扯下弥天大谎,说微生拓出了意外,人已经死在外头。
她大受打击,耗尽心血,拚命产下了女儿,自己却血崩而亡。
这些个后宅的阴私,闻巽本来不屑一顾,多少女人守着后宅,只着墨在勾心斗角上头,尤其世族大家的水更深更臭更黑,但是事情牵扯到纂儿,他没办法再无动于衷,他让人着手去查,而且往细里查,只有纂儿好,他才会好,至于手段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