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望也只能瞧见他的背影,这教她不免失望,多想再看他两眼啊!
她伤心惋惜。
倏地,空中响起一道鹰唳,她仰头看去,是雄!
它正盘旋在天上,俯瞰大军前行,王上出征,它是王上的空中将军,理所当然也要跟着吧。
只是这里这么多人,万头攒动,雄应该不会发现她在其中吧。
望着自己的鸟儿子,这一刻,竟是满腹辛酸,才知自己原来也很是思念它的,而雄也会想念她吗?她好想再摸摸它身上的鹰毛,再与它分享自己身上的肉干。
“你瞧见了吗,后头那拖着的是谁?”店小二忽然指着跟着大军行进的一个铁笼子,笼里关着一个闭着眼睛貌似昏睡的女人。
她将视线由雄身上收回去瞧他指的人,这一瞧,吃了一惊,这人是——
“听说这女人就是刘氏余孽的妻子,她自愿前去说服逆贼投降,若不成,她愿意自尽谢国!”店小二自顾自的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
“什么?!这岂不是去送死?”这铁笼里的人若是王鹭雅的话,那她岂会不明白刘权昕根本不会听她的,她这么做,是真不想活了吧。
“送死也是她的命,谁教她嫁了反贼做丈夫,而且更可恨的是,你可知日前王上遇刺,后来传出刺客是谁吗?”
“是谁?”她的心跳飞快的颤了一下。自己生病的这几天,竟不知宫中已有这么多消息传出来。
“是这女人的妹妹,王典雅,这王家出的女儿不是逆贼之妻就是刺客,这一个个都该死!”
“是王典雅刺伤王上的!”这回她是真的惊住了,怎么会是这人?!
“可不是,人说最毒妇人心,听说她为求入宫为妃嫔,曾不知廉耻的爬上王上的龙床,教王上发现后狠狠羞辱了一顿,这女人因而怀恨在心,趁王上拷问她事情时,突然拔出发簪刺杀王上,幸亏王上身手利落的闪过,只在手臂上划了道伤口,还好没有正中要害,不然哪还有命活!”他说得好似人就在现场。
王典雅刺杀王上?她不是一心想入宫为后,王上死了她就无机会了,而且刺杀王上是死罪,她怎敢?她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单纯……
“那王典雅后来如何?”她再问。
“王上遇刺后需静养,将这事交给王后出面处置,她主张该斩。”
“斩?”
“没错,所以王后斩了刺客了。”
王典雅死了?!
“不只如此,除了愿意前往劝服逆贼刘权昕的王鹫雅外,王仁甫家一门六十口人也受牵连,全数抄斩了。”他痛快地说。
“王……王后这么狠心?!”她惊吓到了。
“嘘,王后刚刚被册立,虽说狠些,但自然要建立一些威信,况且王上目前又得专心解决掉刘氏余孽,这会亲赴九华宫,朝中政事全交给王后全权处理,这时候你说话可得当心些,千万别得罪王后。”他压低声音提醒她,王上去了九华宫,现在是王后当权,不可得罪。
她十分讶异,王上竟对王后信任到这等程度,在出战期间代他理政?
“女性不得干政,朝中大臣没有人提出异议吗?”之前他们是最反对女人议政了,还曾为了“兴农令”要她的命。
“这个嘛……王后出身射日,贵为公主,且……”他声音忽然又更小了些,怕旁人听去。“我可告诉你,王后昨日才被册立,这册立的前一天她才杀了礼部尚书唐正礼,原因是他未能将王后大典办得令她满意!
“还有那户部尚书泰国之,他也于今晨遭到眨官,因为“兴农令”在她射日的属地实行时,搞得天怒民怨,贫民甚至差点暴动,可泰国之却拿不出办法解决,所以丢官,还有个叫金换财的出来指认朝中不少大官利用“兴农令”图利,王后一怒之下,将这些人全抓进大牢里,“兴农令”也因而被废。
“王后这几手下来,众人算是见识到她的狠劲了,而王上又信任她,放手让她处理政事,众人私下已经称她……蛇蝎王后,怕她都来不及,哪敢有异议不许她干政。”
曹默默听了为之愕然。这位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朝堂上两位最难缠、最具势利的大臣拔除,还借机逼死了处心积虑想当国丈的王仁甫,甚至连那最棘手的“兴农令”也让她废除了,其手段竟是这般凌厉,真令人意想不到。
“蛇蝎王后这话也是今早才传开的,你听听就好,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倒霉,听见了没有?”他紧张的提醒她。
“我哓得,不会随便乱说的。”她应声。
大军已越行越远,百姓仍旧热烈的欢送,久久不愿散去。
店小二因为是在当差中溜出来的,这会也不敢多逗留,先赶回去了,免得被店东修理。
而曹默默没随他回去,因为她决定冒险去王府瞧瞧,自己毕竟在那里待过几年的时间,乍闻恶耗,心情难免难过。
想不到王仁甫一生追求富贵荣华,甚至愿意卖女求荣,但到头来却落得人头落地,家毁人亡的下场。
她踏进王府人去楼空、败落凌乱的宅第,无限欷吁的走进大厅后,意外地,竟有个身影站在那里,那人也听见她的脚步声后回头。
她见到了一位风韵绝美的中年美妇。“请问您是……”她讶然竟有这样风华高贵的妇人来到这座死绝的宅子。
“本宫是弦月长公主冶屏君。”那矜贵的妇人爽快的告诉她。
她听见更吃惊,“您是王上的姑母,爵爷的亲娘?!”
惊吓过后,她仔细瞧这人,虽然这人身边并无任何人随侍,但人人都晓得长公主长居皇陵,深居简出惯了,身边常无人跟随伺候,再加上这等傲然绝丽的气质,除了皇家女子,谁能拥有,她相信对方所讲的,她是长公主没错。
“你是谁?”冶屏君反问她。
“我是……曹答应。”照理她不该说出自己的身分,但不知是否受这人的爽快感染之故,她居然也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你就是曹答应?”冶屏君锐利的眼神瞥向她,似也在打量她。“权昕向本宫提过你,他想娶你。”
她一听,脸先红了,“爵爷是误会什么了,我与他不可能。”
“是吗?因为你看中的是本宫的侄子冶策?真妙了,过去,他们的父皇瞧上同样的女人,而今,他们也抢起同一个女人来,你说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有趣孽缘?”
她白了脸,听闻当年刘帝也曾对王上的母后心仪过,甚至用计将人掳了去,此事曾闹得满城风云,如今,长公主竟拿她与世后相提并论。
曹默默颇为尴尬,不知该说什么,遂转移话题的问她,“请问您到此有什么事吗?”长公主长居皇陵,应该不会与王仁甫有交情,所以不可能是来吊唁的。
“本宫的媳妇毕竟出自于这里,本宫既然来到王城,自是过来看看,只是……唉,瞧来姓刘的真是受到诅咒,这亲家短命也合该是正常的。”冶屏君竟是冷笑的说出这种话。
冶屏君的这份冷意让她想起刘权昕来,两人有相同的气质,既高傲,又对人不肩一顾。
“本宫只是来瞧瞧这份凄惨罢了,这就要回去了,倒是你,来做什么?”
“我……算是吊唁吧。”
“嗯,那你自便。”冶屏君转身要走。
“等等,我想问您,您也赞成爵爷复兴刘氏吗?”见她要走,曹默默忙将人唤住的问。
冶屏君脸一沉,连冷笑都敛去。“不赞成。”
“那您为何不阻止他?”
“你怎知本宫没阻止他?”冶屏君反问。
她语塞。
“哼,本宫阻止了他多年,可是他大了,终究忍不住,可惜他的雄心就跟他那没用的父皇一样,自不量力!”
长公主竟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她不禁心惊讶然,“您也认为他不可能成功?”
“不,这次他很有可能成功。”冶屏君却说。
曹默默一惊,“他的兵只有数万余,而王上有百万,他如何对付?”
那抹森冷笑意又重新回到冶屏君脸上,“他又无须去对付那百万雄兵,他只要一个人死就好,那自是解决一切的办法。”
“一个人死……您是说,只要王上一人死了,他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王上无手足,膝下又无皇嗣,刘权昕是他唯一至亲,便是他之后的继位人,若王上一死,江山就能轻易再落回刘氏手中了。
“你可真聪明,难怪这两个家伙都喜欢你。”冶屏君称赞的说。
她一窒,“不,王上亲赴九华宫,身边有重兵保护,反倒是爵爷,兵稀马弱,他如何伤得了王上?”
“哈哈哈,用兵在诈不在多,权昕要杀他,只需用计!”冶屏君双目忽然炯炯地望向她。而那眼神像是从她身上蓦然发现了什么,令她眼底多了抹惊讶。
“用计?”
“你该知自己在某人心中应该是有些分量的,不管这分量是因为恨还是爱,总归都是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冶屏君意有所指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