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电话线。繁红姊姊不太常打电话,所以线路让给他用,他们说这叫“分鸡”。”小孩儿抬起困惑的眼神。“为什么叫分鸡,不叫分鸭?”
倘若他的公寓里直至现在才装好电话,那么,最近这几夜以热线和她聊天的神秘男人当真不是他罗?
“分鸭?今天要做炸鸭块吗?”天王巨星终于出现在她的厨房门口。
“你迟到了,大明星。”既然他不是那个令她越想越心仪的“他”,哪还用得着客气。“过来拌饺子馅!”
“可是我比较喜欢吃鸭……”瞄见她神色不善的表情,沈楚天赶紧转移话题。“其实水饺也不错,毕竟是你亲自教的嘛!”
他讨好地笑笑,乖乖接过肉馅的搅拌工作。
“嗨,小路。”
“妈妈给小米买新的蝴蝶结。”小路急忙向他献宝。
“难怪小米今天这么漂亮。这本是什么?小米的日记?”他的眼角不经意瞄见压在米老鼠底下的厚书。
不妙!语凝动手想抢回来。但是来不及了,手长脚长的他先抢到手。
“那是我的,还给我!”
““唐宋名家诗词欣赏”,你喜欢看这玩意见?”他不以为然地咋咋舌头。“我还以为这种书是无病呻吟的人才喜欢看的。”
“要你管,没文化!”她再次怀疑自己怎会把他和神秘男人联想在一起。一个是满肚子草包,另一个则是满腹经纶,随口就能朗出几首诗词小曲——他和人家简直不能比。“把书放下!拌饺子馅。”
“哎,等一下,这页有眉批。”他不怕死,继续捻她的母老虎胡须。“我看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还给我!”她努力跳来跳去,就是抢不到他手中高举的词选。
可恶,被他看到了!她哪首词不好写眉批,偏偏选中“雨霖铃”。凭他油滑小子的天性,一定会拿来说嘴!
果然
“哇,好浪漫哦!”他的瞳眸亮晶晶的。“这首诗融合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咧!”
竟“无语凝”咽,暮霭沈“沈楚天”阔!
“这是谁写的……柳永,宋朝人……那我们俩岂不是缘定三生,在宋朝的时候就结下良缘?”他编织着一厢情愿的美梦。
“还我!”语凝索性踢他一脚,趁他痛得唉唉叫时把书抢回来。“连诗和词都分不清楚,还想和我结良缘?告诉你,即使我们相识于宋朝,结下的关系也铁定不是“良缘”,而是“梁子”。下次要是再乱翻我的东西,你就给我、搬、家!”
“这样也得搬家?”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我的小庙容不下你这位大和尚。”如果她是小狗,此刻一定会对他露出犬齿嘶吼。“还、不、回、去、工、作?”
“是,牢头!”他低头藏住颊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请神容易送神难,语凝娃娃八成不太明白他这次搬进来的心态。基本上,他已经自封为昭君出塞,而任何稍具常识的人都明白
昭君出塞是有去无回的!
第六章
语凝拖着疲惫的步伐迈向前方的家园。每天在办公室里累个贼死,最渴望的事便是回家泡个热水澡,任整栋公寓安然宁静的气氛伴随她进入梦乡。
自从大煞星沈楚天搬进来之后,她的公寓虽然不再如往日的详谧,但是,能制造麻烦的事情好像全被他玩完了,或许今晚他能让她有一夜好睡。
她错了!
“承治,快传三垒!”
一颗小圆球夹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她的头顶上飞过去。
“哎呀,漏接!”
“跑!小路快跑!”
“本垒、本垒,快传本垒!”
而后是更多的喧闹呼喊和拍手的热烈回应。
“捕手,捕手跑到哪里去了?”现场又陷入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她呆呆站在建筑物外围的人行道上,望着眼前的热闹景况。
她才离开十个小时,早上出门时一切还好好的,为何转眼之间她的中庭广场变操场,所有房客变棒球选手?
“你回来了。”身后,清幽宁雅的女音柔柔询问着。
语凝的眼光从十公尺外的临时球场回头,然后,下巴掉下来。“繁红?”
这……这是繁红吗?
那厢,沈楚天火爆的声音仍然在呐喊:“捕手,捕手到底在哪里?”
在这里!
清丽绝俗、白衣飘飘的古典美人含笑招呼他,盈盈而立于晚霞之中的倩影彷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她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世俗女子的媚艳——只除了左手上那只非常世俗的棒球手套。
繁红?打棒球?这一幕带给语凝的震撼性可比回家后发现貂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们替你保留了一个位子。”繁红向来白晰的容颜因为适才的运动而显得红润。
“位子?”
“三号打击手。”
“打击手?”
“教练说,你对“打东西”应该很在行。”
““教练”?”她呆呆重复每一句话。
这群不问世事的房客们何时多了一个教练?
她开始在心中列出几道等式。
“棒球”等于“沈楚天”。
“找麻烦”等于“沈楚天”。
“棒球教练”等于“沈楚天”。
“带坏她的房客”等于“沈楚天”。
一切都等于沈楚天!于是一把无名怒火开始在心头熊熊燃烧。
“繁红,”他们的教练沈大牌终于发现捕手的行踪。“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还没发现身旁有一道杀人的目光投注在他脸上。
“落日。”繁红迷蒙的美眸迎向天际。“今天的晚霞太美了。”
“我知道今天的晚霞很美,”他勉强自己发挥所有耐性。“但是我们正在打球。通常一位捕手不会打球打到一半跑去看落日。”
“是吗?”繁红不解地侧着头。“那他们岂不是错过太多的美景?”
“繁红……”他为之气结。该如何告诉一位狐仙的后代,打棒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欣赏美景?“繁红,做事要有始有终,要专心一致……”
“你也晓得做事要专心一致呀?”旁边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他的大道理。“请问阁下,您搬进我的公寓里就是为了“专心一致”教我的房客如何打棒球吗?”
他颈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
“大人”回来了!每当语凝娃娃的口气太过甜蜜时,通常表示他有大麻烦了。
他及时挤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假装没看见她的怒气。
“小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邻长来敲门,告诉我……”
“告诉“你”?”圆圆的娃娃眼眯了起来。“他干么告诉你?你是谁?这里的大厦管理员吗?”
“呃……”原来她是为了这码子事生气。“气量大一点嘛,虽然这栋公寓是你的,不过依据三民主义的中心思想:主权在民,偶尔让我做一次主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
“是的,“中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承志不知何时晃了过来。“原子的中心点包含了一个中子、质子、电子……”
“尹——承——志!别来瞎搅和!”她几乎把两排牙齿咬碎。“我才离开几个小时而已,你们就造反了。我不管,去把大家给我叫进来,我要听听每一个人的解释!”**
十分钟后,一长排人站在她面前等着替自己申辩。
“风师叔,你怎么说?”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打算随时做出最后的审判。
沈楚天抢在风师叔之前小声提议着:“请问,我可不可以排第一个?”
“别插队!”所有人一起回头吼他。
“噢,对不起。”他乖乖退回队伍的最末端。
“今天中午,邻长过来了。”风师叔开始陈诉他的遭遇。“中午时分,阳气最旺,邻长的八字又轻,所以最适合在那一段时间出外通知……”
“好了好了!”她对邻长的八字不感兴趣。“繁红,还是你说吧!为什么大家把这个宁静地搞得乱哄哄的?”
“因为,”繁红祥和庄重地端凝她。“寂静本来就是动乱的前兆。”
老天啊!劈一道巨雷下来打昏她吧!
“我求求你们!”她按住脑袋悲鸣。“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不要和我歪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一次就好?”
六个人互相看看对方。
“请你等一下!”沈楚天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必须谈谈,麻烦大家围过来。”
其他五个人立刻听命。
语凝呆呆坐着,不明白他们搞什么鬼。就见六个人像橄榄球队般围成圆环,里面不时传出嘀咕的讨论。
“听我说……”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所以……”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如此一来……”叽哩咕噜、叽哩咕噜。“这样你们了解了吗?”
“了解!”
“好。”他相当满意地转过头来。“我们讨论完毕。”
其他人在他身后站成一排,用力点头支持他的发言。
语凝霎时感觉到一阵心痛和吃味。“她的”房客居然变节,投靠到敌人的阵营去。“结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