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有首饰,兑了银子,生活不成问题,春闱后发榜,她去看了榜单,知道父亲高中,连忙四处问人,找到父亲租赁的宅子。
看见女儿,赵姨娘恨得想痛打她一顿,要不是她不肯嫁给钱大富,一家子何必连祖宅都卖了,才能供丈夫赴京赶考。
赵姨娘扫把才刚提起来,两张一百两银票就在她眼前晃,这会儿,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徐宥菲算计得好,爹爹考上进士,很快就能当官,到时她也是官家千金,身分水涨船高,能够重新说一门好亲事,要不,抬进镇国公府当侯一灿的姨娘,她也是愿意的。
她把镇国公府里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侯一灿虽没有袭爵,可挣银子的本事一等一,府里嚼用都是他挣回来的,而且他身边别说妻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若她能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情分肯定不同。
她耐心等待父亲封官,好商讨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想到一群军官像土匪似的闯进家门,把她、姨娘和弟弟给抓进府衙,前脚刚进,后脚爹爹也被提进来,老鹰抓小鸡似的,半点不顾及爹的身分。
她吓得魂不附体,不晓得爹爹犯了啥事,怎会连累妻儿?莫非是琼林宴上,爹惹恼了哪路神仙?
正猜疑着,一抬头,发现当堂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侯二爷,那颗心立刻活络了起来。
她跪爬着向前,娇声娇气地道:“二爷,是我啊,我是……”
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堂木落下,啪!力气之大、声音之响,吓得徐宥菲瘫软。
侯一灿冷眼看着这一窝蛇鼠,怒道:“说!是谁下毒害死关雨涵,自己招,不想招也没关系,我一个一个打,受不住了就在本大人面前招,受得住就到阎王跟前招。”
点点豆豆点点豆,侯一灿伸出食指一个个点下去,最后手指落在徐国儒身上。“从你开始。”
徐国儒被点名,吓得汗水直流,抬头仔细看着坐在堂上的侯一灿。
这会儿,他再傻也明白了,侯一灿肯定和关宥慈、关宥善那两个贱种有关系,否则当年怎么会把他们给带出徐府,现在又替他们出头。
终是比其它人多见了那么点世面,他扬声抗议,“关氏是生病而亡,人人都知晓,哪是什么下毒,大人不能栽赃诬陷,我再不济也是三甲进士,朝堂栋梁,万万不能屈打成招。”
栋梁有这么好当?三甲进士?哈哈哈!没背景、没银子的三甲进士,多少人等上十年,还等不到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官位。
侯一灿懒得多话,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那、就、试、试、看,打!”
上前打人的不是衙役,而是他带来的宫卫,眼神相接,他们了解,两脚站了个内八字,懂行的就明白,这是要往死里打,不过得留着一口气的架式。
宫卫把徐国儒往地上一押,杖起、杖落,屁股开花,才二十几下人就晕了过去,宫卫上前禀报。
侯一灿莞尔一笑,说道:“去烧盆炭,待会再烙几个烙印,许就招了。”
他轻松的口吻让郑品青听得胆颤心惊,这哪里是审案子,根本是屈打成招啊!
侯一灿朝他挑眉,屈打成招又怎样,他刚才不是才屈打了关宥慈吗?
“烧炭盆子得花时间,不如,再打一个,这次……”
他又玩起点点豆豆,当手指落在徐宥铭身上时,一股黄色的水从他身下流出,眼看爹被打成这样,还要用铁烙……
他明白了,大娘是不是被下毒害死的不重要,这位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拿他们一家子给大娘偿命。 不!他不要死,他还没成亲、还没逛过窑子,娘说等爹当上大官,他就是官家公子,到时县太爷家那几个娇滴滴的姑娘就会抢着嫁给他。
因此,在第一棒下去时,徐宥铭不管不顾了,他扬声大喊,“我招、我招,是姊姊出主意让姨娘毒害大娘的,姊姊想当嫡女、想嫁高门,可大娘不肯让她寄在名下,只有姨娘当了正妻,姊姊才能嫁……”
第一张嘴巴打开,后面的事就容易得多。
很快地,人证出来了,物证也出炉,几相对照,最终赵姨娘、徐宥菲被判斩立决,徐国儒取消进士资格。
徐国儒那双腿瘸得厉害,得靠拐杖才能勉强走两步,至于徐宥铭倒是没吃什么苦,不过没钱没屋,连祖宅都不在了,听说有人看见他在街角乞讨。
关雨涵的仇报了,小宝的仇也报了,关宥慈的心事总算放下。
关宥慈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小产让她的身子亏空得厉害,再加上那二十大板,险些要了她的命。
当她像破布娃娃被抬进宫里时,皇帝气得狠踹了侯一灿两脚,甚至撂下狠话,“这笔帐,等宥慈醒来再算!”
不过,有好消息。
都说没法子治的眼睛,经过国医圣手薛大夫的诊治,说静月公主失明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这些天日日施针,清毒化瘀的药餐餐喝,眼睛已经模模糊糊能看见光影,薛大夫很满意,保证三个月内能痊愈。
两名宫女上前,一人从药浴中将静月公主扶起,一人拿着细棉布细细擦拭她的身子。
看着她娇小的身材,袅袅婷婷,肤白如雪,整个人粉雕玉琢似的,便是女人也会为之心动。
她有一双浓如墨染的眉毛,翘挺的鼻子下,嘴唇小巧而饱满,绝俗的容颜似芙蓉般清姿雅丽,这样的容貌,难怪皇上心喜心疼,便是那个连静萱公主都看不上眼的侯二爷也心动不已,天天往静月宫跑。
照理说,那是外男,哪能这么没规矩,可侯二爷说:“那是我媳妇儿,不让我来,那我把她接回去。”
这简直是耍无赖了,只是皇上不说话,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能讲什么?
不管如何,侯二爷一下朝便立刻往宫里跑,每天带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也不管公主喜不喜欢,全往床上堆。
东西堆上了,也不管公主乐不乐意,用棉被把人一卷就抱到外头晒太阳。
晒太阳是太医说的,谁也不敢有二话,可是这样抱着,公主的名誉怎么办才好?
不过两个人一面晒太阳、一面讲话的模样,说实话,挺好看的,让他们这些个伺候的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彷佛唇舌间都尝到蜜汁似的。
唉,怎么有这么多的话可讲?真奇怪。
不过公主一开始是不乐意的,直到侯二爷说:“爷替你娘报仇了……”
从此以后,公主的注意力就全在侯二爷身上了。
侯二爷确实舌桀莲花,把公堂上审判徐家四人的桥段说得精彩非凡,连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听了也觉得回味无穷。
侯二爷还说了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国舅爷关睿在朝堂上的表现,侯二爷把他们夸得天上有、人间无,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没见过哪家的皇子这么优秀,哪家的大臣这么杰出,最厉害是,二爷夸奖人的话还不带重样儿,这可就厉害了。
不过三皇子讨厌侯二爷,说他巧言令色。
侯二爷是不是巧言令色,见仁见智,不过他总能找到公主喜欢的话题,倒是事实。
侯二爷说:“我猜你小舅舅喜男不喜女,否则不会到现在还不想论亲,万一关家缺后代,没关系,咱们生两个儿子,一个姓关、一个姓侯,两家的香火都甭断,怎样?”
侯二爷说:“苏先生的书院今年考上七个童生,我派人送银子过去,让苏先生再买百来亩地,扩建学堂,苏先生说要给外祖父也塑个铜像,反正皇上发话,要归还关家财产,不如把那些银子全用来盖学堂,让天下士子都晓得外祖父的丰功伟业,你觉得如何?”
一开始公主听着,表情有些波动,却是沉默,可讲到塑像这件事,公主直觉回道:“那是我的外祖父,又不是你的。”
一句不算和善的话,乐得侯二爷抱起公主转圈圈,直喊道:“宥慈说话了!宥慈会说话了!”
唉……公主本来就会说话啊,她只是不想对侯二爷说罢了。
不管怎样,侯二爷那副得瑟劲儿,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着心又甜了,侯二爷待公主确实一心一意。
公主眼睛不大好,可是她们这些在旁边服侍的眼睛雪亮得很。
有没有听过天下无烈女,好女怕缠男?
公主刚开始确实有点不喜、有点生气,可敌不过侯二爷又痞又霸道,连皇上也拗不过,只好由着他。
侯二爷是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的,公主让一分,他就进两分,弄到后来,公主也没本事赶人了。
最厉害的一次是……哦,想起来了,侯二爷又说那堆甜得腻人的话,被来探望公主的皇上听见了,皇上挥着手道:“去去去,别来拐我的女儿。”
侯二爷反驳道:“出嫁从夫,宥慈是我的媳妇儿。”
“又没婚嫁,哪来的媳妇儿。”
“我把宥慈、宥善从狼窝里救出来,皇上亲口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