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侯一灿,皇上对他青睐有加。
“方才的事很抱歉,我代李将军向两位公子道歉。”
像是刻意挑衅似的,侯一灿回道:“一句道歉就想了事?这么轻省?”
“侯二少爷想怎样?”
“你说呢?”
两人对峙间,搞得关宥慈心慌,她不想对方和爷起冲突。轻扯侯一灿的衣袖,她想结束这件事。
侯一灿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道:“咱们不欺负人,可也没被欺到头上还示弱的理儿,放心,有爷呢。”
他只是不爱打架,却不是心胸宽阔的主儿。
这话说得气概十足,分明不是将军,却比醉醺醺的李传风更像将军,关宥慈不是故意的,可眼珠子却巴巴地黏在他身上,拔不开来。
她家的爷……长得真好看。
压低声音,关宥慈踮起脚尖在他耳畔道:“爷说过,欺负人的手法万万种,最高明的是让人吃了亏,还想着磕头谢恩,明刀明枪的做法,最落下乘,不是?”
噗!侯一灿失笑,这一笑,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转为春风徐徐、轻松惬意。
侯一灿当众摸摸关宥慈的头,脸上眼底满是宠溺,他说:“越来越聪明了,行!爷听你的。”
见状,阿睿悄悄松口气,盯着两人间亲密互动,他为小丫头庆幸,能被侯一灿这种男人疼惜,是她的运气。
拱手,一句后会有期,阿睿负起李传风,施展轻功、迅速离开。
几天后,李传风再次从醉乡中清醒,发现身边躺着个妖娆女子。
见他醒来,女子立马变得热情如火,小手小脚小嘴巴全使了劲儿往他身上招呼。
她身上那个脂粉香啊,香得他胃酸翻涌,只听得对方爷啊、心肝啊、英雄啊……娇嗔连连,吓得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冒过一阵又一阵。
李传风痛苦得想吐,偏偏全身虚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任对方胡作非为。
一阵胡天胡地过后,他大病一场,这一病让他三个月出不得李家大门。
正当李传风受困家中,侯一灿却到处放消息,摆明他正是幕后藏镜人。
此事进了李传风耳里,气得他牙痒痒,若不是脸上由红转紫的疹子着实吓人,他肯定早踹开镇国公府大门找人算帐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传风想起女人想吐、想起男人也想吐,对于那档子事本来还有几分想头的,现在……他的人生顿时失去重大乐趣。
李传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让侯一灿痛不欲生,怎么让他尝尝自己“说不出口的痛”,就在那张脸好了近八成时,他开始磨刀霍霍,准备向镇国公府二少爷寻衅。
没想到热情如火的妖娆女子再度出现!她大摇大摆走进李家大门,直接往李家双亲跟前一跪,掩面大哭道:“奴家怀了李将军的孩儿!”
一句话,恍如晴天霹雳,李家有后啦!
于是那把磨得闪亮的刀被丢进柴房,想寻衅的李传风被孔武有力的李老爹押着进了镇国公府。
满满的两大车礼物,满脸满口的感激,虽然侯一灿让李传风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但比起子嗣这等重大正事又算得了什么?
李传风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还得口口声声向人道谢,看着李传风像吞进两斤大便的表情,侯一灿连作梦都会大笑出声。
谁让他们家宥慈想令李传风“吃了亏还想着磕头谢恩”呢,他是爷嘛,凡是他们家宥慈想的,他定会教她心想事成!
第八章 就是要宠她(2)
团圆桌上,关宥慈摆上满满一桌年夜菜。
过完这个年,她和弟弟就十四岁了。
关宥默身为大哥,给了两人压岁钱。
但其实他是三人之中最穷的,除了学费食宿,他不肯花关宥慈半毛钱,他的零花钱全是帮纨裤子弟写作业换来的,他会模仿各种字体,他说:“帮人写作业等于温习功课,钱赚得越多,代表我对课业越熟悉。”
很牵强的说法,但关宥慈和关宥善都明白,大哥是不想他们担心。
在关宥默的督促下,短短几个月,关宥善的身子骨越见强壮,过去一碗饭就能撑着的人,现在能吃上两碗,即使关宥慈的厨艺不怎么样。
大过年的,同文斋不做生意,所有人都回去和家人团聚,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趴在地上的雪球。
雪球长得很庞大,这会儿硬说它是条狗,谁都不会相信。
“姊,这次考试大哥又得了头名。”关宥善与有荣焉。
“善善也进步许多,再加把劲儿,肯定没问题。”关宥默也鼓励道。
柳夫子很看好善善,他输在年幼,但赢在天资聪颖,柳夫子常捻着一把胡子,满怀希望地说:“不知道咱们寒舍书院能不能再出个少年进士?”
柳夫子指导的班级里,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士子都有,但这次乡试里能被称作少年进士的,只有善善了。
“可以加把劲儿,但别把自己弄得太累。”关宥慈替两人各夹了一块排骨。
“读书不累的。”关宥善笑道。
“你做事才累。”关宥默接着道。孙婶讲过两次了,她老是忙到三更才肯熄灯。
关宥慈绕过这个话题,说道:“大哥过完年就十八了,男子这个年纪都该成亲了,孙婶说她有个侄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宥默坚定地打断,“男子汉当先立业后成家,无业何以成家?”
“哥有大志向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为了我和善善,把终身大事放在一旁,我可不依。”
她琢磨明白了,依哥哥的才能,根本不需要进寒舍书院就能考上进士,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把一身本事瞒得密密实实?为什么不参加科考,宁愿一世庸碌?
没钱赴考?笑话,这样的本事不会是天生自成,定是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他不肯出仕的理由是什么?不想、不愿还是不能?
不管如何,他为了弟弟委屈自己进了书院当伴读,这份恩情,她铭感五内。
两个没有背景的孩子,想在同侪间取得地位,唯一的方式就是比旁人优秀杰出,总是隐藏本事的大哥,却在最短的时间得到师长青睐,还在童试中取得案首,他为他们做的,她全明白。
关宥默笑望着她,她的心思太过细密,将来不晓得要吃多少苦。
他的大掌搭上她的肩,说道:“哪是因为你们,等我考上进士,会有更多名门闺秀等我挑选,难道你不想大哥娶个更好的大嫂?”
“何必非要名门闺秀?亲事建立在条件上,多现实。”这观念是侯一灿教给她的。
“得娶得合心合意的嫂子才是。”关宥善同意。
“谁说名门闺秀就不会与大哥合心合意?”关宥默嘴上说着反驳的话,但心里早已有了人选,只不过要找到适当的时机再提。
“这世道,人人谈亲事总把条件摆在最前头,我怕哥眼光忒高了,忽略身边姣好女子。”
关宥默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会有这种事的,因为他很清楚身边这女子有多么好。
关宥善不禁失笑。“说起这事儿,我想到一个笑话,是灿哥告诉我的。”
提起侯一灿,关宥慈来了兴致。“说说。”
“一名男子向一名女子求亲,‘可愿与我结成连理?’女子问‘有车吗?’男子说‘有,车五部,好马十匹。’女子又问‘有房有田吗?’男子答‘有,房三间,田百亩。’女子问‘傍身银有多少?’男子答‘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女子听到这里,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最后问‘爷是做啥的?’男子答‘作梦的!’”
关宥慈笑趴在桌上。“还有吗?”
“有!有个男人啥事都不干,成天只想着吃,他的妻子气得拿起扫帚打人,骂道:‘除了吃,你还会啥?’男人不疾不徐地回答‘我还会饿。’”
关宥善说完,自己也笑倒了。
他好喜欢和灿哥聊天,天底下再没有比灿哥更有趣的人了。
关宥默看着他们笑得开怀,目光微黯,他知道侯一灿帮他们许多,若不是他,他们无法离开徐府,无法除籍,无法顺利在京城立足,甚至关宥慈能这般开朗开心,他功不可没,但他就是非常不喜欢侯一灿。
关宥慈突然问道:“哥、善善,我们买房子,好不?”她摸摸脚边的雪球,成天在这几间小房子里打转,对它太憋屈了。
“你有银子吗?”关宥默问得实际。
京城的宅子不便宜,他们在书院的学费所费不赀,她在侯一灿手下做事三年,早已说好不支薪,专为还清恩情,她哪来的钱?
“娘给的首饰换得六千多两,再加上卖铺子的钱和之前娘存下来准备买新铺面的银子,总共有一万多两,京城贵人多,土地矜贵,稍好一点的宅子,动辄三、四千两,勉强一点还是买得起。
“可娘教我们,走一步得看三步,我明白大哥的能耐,日后必能给关家争一份荣耀,到时应酬结交,到处都要花钱,所以我们带出来的钱,能不动就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