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以为自己清楚明白,也能够接受这件事,直到现在。她离开了他。
她该死的、他妈的、毫无预警的,离开了他!
那女人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衣物、牙刷、梳子都在原位,她甚至把那条铃铛都取下了。
她就这样走了,除了韩武麒那张彷佛在嘲笑他的名片,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好像这艘船、这间房、这张床、这条银链,还有他,都不值一顾。
好像对她来说,他什么也不是!
沸腾的怒气,让他睁开了眼,他万分不爽的爬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拿来垃圾袋,抓起她床上的枕头和床单,把这间房里所有她使用过的东西,包括那条银链全都塞进垃圾袋里,然后拿出去扔掉。
跟着他开始收拾这像猪窝一样的船屋,他把每一间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到甲板上修好了坏掉的太阳能板。
在她来之前,他就是一个人过日子,现在当然也可以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如果她可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他当然也能将她抛在脑后。
他解开缆绳,发动引擎,当他握住操纵杆,却忍不住顿了一下,他抿紧了唇,紧绷着下颚,为自己还有那么一时迟疑而感到愤怒。
去他的红眼!去他的搭档!去他的女人!
他扳动操纵杆,将船驶出码头,离开那个他停留了超过一个月的地方。
船屋的离去在河道里引起阵阵的波浪与涟漪,但不久就慢慢消散,水面缓缓又恢复静止。
那是一座为了挖矿而建造的小镇。
小镇已被废弃,镇上的招牌无比破旧,上面的字迹模糊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小镇的建筑物是水泥和木
头一起搭盖的,大部分的窗户都破了。
她在镇外观察了一阵子,看见几个人影在那点着灯火的屋子里活动。柴油发电机的运转声,在黑夜中格外分明。
她看着那招牌,猜想那里或许曾经是个餐厅或酒吧。
趁着夜,她晃到最靠边间的几栋屋子,看见钨丝灯泡、褪色的泳衣女郎海报、被遗落在路边沾满泥土的老旧布鞋、生锈的十字丁镐、水桶、电线,还有各式各样的挖矿工具。
她随手拾起一捆电线,一把丁镐,将它们绑在一起,继续往前走。煤矿。
那不难猜测,这小镇到处都能看见黑色的煤屑掉落在路上。
小镇的尾端有着一座巨大的水塔,水泥建筑的外面停放着好几辆印着日本重工的老旧机器,若非那些机器,和褪色的泳衣女郎海报,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九世纪。
她不在日本,她知道,外面的招牌没有一个是以日文标示,况且日本在北半球,这里的星星不是那样说的。这地方至少已经被废弃了超过三四十年以上。
她在一间办公室,发现了一张矿坑的地图和一份月历,证实了她的猜测。月历上的文字和外面的招牌一样,用的是英文,日期是一九七五年六月。
但上面依旧没有任何讯息能显示她所在的真正位置,英国以前曾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虽然最后那帝国还是垮掉了,但这世界上依然到处都有英语系国家。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排除了更多的不可能,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
那些机器是用柴油驱动的,她可以闻到柴油的味道,只是不清楚里面的油还剩多少,或者那些柴油是否还有作用。
有几栋建筑物里,有着大量的血迹,但那些血迹都已经干掉变色,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也无法辨认是多久之前。
她在被风沙泥土掩盖的大街上,看到许多不同的脚印,大部分都还很清楚,皮鞋、运动鞋、高跟鞋、休闲鞋,还有登山鞋和军靴。
猎物与猎人。
她看着那些脚印,就在这时,一记枪响,蓦然划破了夜空。大批飞鸟被惊得从森林里窜出,振翅逃离。
枪声回荡在山林里,尖叫声响起,她迈开脚步,在黑夜中飞奔进这场狩猎游戏。
第2章(2)
六个。
屋子里有六个人。
四个男的,两个女的,人种不一,年纪最大的是一个西装笔挺、头发灰白的老绅士,年纪最小的是那个只穿着运动短裤的金发少女。
少女上半身裸露着,满脸是泪的站在屋子中间瑟缩着。
老绅士与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双手皆遭人以塑胶束带绑缚在身后,两人跪在地上,脸上神情又惊又恐,还有一个穿着T恤,体型壮硕的黑人抱着自己的大腿哀号。
手持手枪的两个男人,站在少女身前。
“你这个疯子!”被子弹击中大腿的黑人,愤怒的瞪着他低咆,但眼里难掩恐惧。
穿军靴的那个男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你真的还搞不清楚状况对吧?我告诉你,在这里,只有两种人,猎人与猎物,我们是猎人,你们是猎物,猎物天生就是等着被猎人狩猎的。”
“这世上是有法律的!”老绅士看着那家伙说。
另一个持枪的男人把枪口转向老绅士,冷声道:“在这地方,我们就是法律,我们想叫谁张开腿,谁就得给我张开腿!”
闻言,红发女深吸口气,开口:“嘿,既然如此,她只是个小女孩,与其要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我相信你会更喜欢一个比较有反应的女人。”
“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军靴男哈哈大笑,指着一旁的家伙道:“和我不一样,布莱克喜欢熟女,等我忙完,他会让你爽翻过去!”
说着,他色迷迷的看向那个金发少女,威胁:“把裤子也给我脱了,否则我们就宰了地上那个蠢蛋,还有这老头,再把她和你也宰了,反正死活老子都是要上,你自己看着办!”
少女惊恐万分,泪流满面,却只能弯下腰,抖着手,把自己的运动裤也脱了。两个持枪的男人鼻翼歙张、双眼发亮,裤头瞬间顶得老高。
“现在,跪下来,帮我脱裤子。”穿军靴的猎人说。
少女哭着上前,缓缓跪了下来,抬起双手,帮那家伙脱裤子。猎人低头看着她,气息粗喘的道:“把你的嘴张——”
他话未完,突然就听到屋顶传来一声巨响,他猛然抬头开枪,只见一支绑着电线的十字丁镐已将木造屋顶击破了一个大洞,跟着身后传来巨大哐啷声响,他匆匆回头只见有个女人像泰山一样,抓握着电线踹破了玻璃窗,荡进屋里,然后狠狠踢中了同伴的脑袋。
他转身试图开枪,那女人已经落地,瞬间来到他眼前,他按下扳机时,她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子弹击发出枪口,却因为她的抓握而射偏。
眨眼间,那女人就抢走了他的枪,他在同时抽出腰间军用匕首朝她戳刺,她侧身以些微差距闪过他的攻击,出拳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一拳,夺走了他的呼吸,让他弯下身来,下一秒,她抬起膝盖,狠击他的太阳穴,让他砰然倒地,瞬间昏迷过去。
所有的一切,在刹那间发生又停止,屋里其他四个人震惊得看着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打倒那两名恶霸的娇小女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女人弯腰捡起猎人掉在地上的匕首,将匕首递给那吓坏的小女生。
“替其他人解开束带,我去关灯。”
“关……关灯?”小女生反射性的握住匕首,因为震惊而有些恍惚不解的含泪问:“为什么?”她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小女生,道:“因为开着灯,只是告诉其他猎人,有猎物在这里。”
说着,她转身走到吧台内,打开了电源箱,伸手将总开关关上。酒吧里的灯光,一次全数熄灭,让老旧的建筑再次陷入黑暗。
“你是谁?”
“你是警察吗?还是特种部队?”
“你是我父亲雇的佣兵吗?其他人呢?”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黑暗中,问题接二连三的涌了上来。
“安静。”
她警告的声音,让他们安静了下来,她来到那个被子弹击中的男人身边,在黑暗的屋子里,迅速解开男人颈上的领带,将它绑在他大腿伤口的上方,替他止血,边道:“我叫霍香,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特种部队或佣兵,我是一名记者,我和你们来到这里的方式一样,我被绑架了。”
这个回答,让人倒抽了口气,教沮丧在黑夜中蔓延。
她将领带用力绑好,打了一个结,开口再道:“现在,如果我们不想遇到其他猎人,我们必须要离开这栋屋子。”
“去哪里?”男人看着她问。
“除了这里以外的任何地方。”
她说着,将他拉站了起来,男人闷哼一声,没有叫痛,那老绅士上前来帮忙,她注意到小女生已经在那个女人的帮助下,飞快套上了衣裤。
“那两个人怎么办?我们不需要把他们绑起来吗?”
当她协助那男人往外走时,那个穿着套装的女人忍不住问。
“他们不会是问题。”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