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十字剑,你以为我吃过一次亏后不会有所准备吗!看我的千丝万缕缠,这是我从魔族借来的圣物,专门压制十字剑。”缠呀缠,绕呀绕,就像她对赛巴斯克的心,要缠绕到死。
看不出到底有多长的银黑色丝线从安娜手中飘出,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如春蚕吐丝般一圈一圈缠上银白色剑身,十字剑像害怕似的挣扎了一下,不见休止的细丝继续缠,把十字剑缠成像泡水的棍状法国面包。
“咦!还能这样哦。”不顾两军还在对战中,看到“法国面包”的钟璧笑得前俯后仰。
“钟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啦!”敌我不分。
天越来越暗了,地平线那端的残红慢慢下沉,黑暗能给安娜力量,越晚对他们越不利。
“当然你这边,哥哥早就是你的人了。”连笑都不行,这丫头管太多了,被某只死神带坏。
没办法再用剑,夏春秋只好把十字剑收回,让它像个蚕蛹般挂在腕上的皮绳上。“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要是让爱吃醋的赛巴斯克听见,肯定把你当蝙蝠倒吊一整晚。”
想到那个大醋桶,钟璧干笑的摸摸后颈。“口误、口误,你别告诉他,那人心眼真的很小。”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家常话,把安娜冷落在一旁,她悄悄引动水池里的水塑化成龙,尖牙利爪,龙身巨大,盘踞在池底,只等云涌龙跃之际。
离水池甚远的夏春秋和钟璧看不到池子里的动静,他们在想着该不该动用海丽刚研发的秘密武器,目前还没有实验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还是再等等看吧。
“赛巴斯克是我的,你没有资格拥有他,去死吧!人类。”安娜欲将夏春秋撕成碎片,在自己眼前消失。
一水龙骤起,来势汹汹,把他们吓得不轻,两人运气不错的往一棵百年老树后头躲,撞上有五人环抱那般粗的树干的水龙瞬间爆开,整棵树和树根全是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钟璧,用了吧!”再不用就死定了。
“你确定可以?”她不是最怕鬼了,偏偏……
夏春秋苦笑的抖了一下。“不行也得行,你看她眼睛红成那样,是要入魔的前兆,我们再不制住她,下一个死的不是你便是我。”
钟璧一咬牙。“好,用!”
他取出一只长宽高各五公分的小方盒,盒盖一打开,里头是梭子造型的白金戒指,戒面上刻了两排梵文。
“安娜·席瓦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把小明放了,要不然后果自负。”夏春秋将戒指戴上无名指,传说中这儿的血管直达心脏的位置。
“是你该求我杀了你吧!否则落在我手中,我会让你连求死都不能。”她一天剐这贱女人一片肉,当着她的面生吞,当她的活食材。
“我们之间并无仇恨,是你太偏激了,赛巴斯克不爱你,你放过他吧!以你的美丽不愁没有男人献出真心。”如果她能放手,结局会截然不同。
不提赛巴斯克则已,一提到他,安娜的双目赤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你我最大的仇恨就是你抢走我的男人,你不死,他永远也不会属于我,我要你死——”
风一卷起,再度夹杂着冷霜寒雨,温度之低足以将人冻僵,就连呼出的空气都凝结成薄薄的冰霜。
“可我不想死……”佛祖呀!原谅我要杀生了,这是第一次,还是生手,请见谅,阿弥陀佛。
风尚未卷到夏春秋面前,她已举起戴上戒指的手默念怪异的经文,一边念,一边让手转圈,大圈圈,小圈圈,不停转动……
月亮出来了,夜幕低垂,天黑起床的鬼也越来越多。
墓园冷风凄凄,坟头鬼影幢幢,一个接一个出来透气顺便看热闹,白色影子越聚越多。
霍地,看戏的群鬼察觉一丝不对劲,他们好像被什么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往前,仿佛要被卷走了。
不好,那是灵界风暴!一名老鬼惊慌的大喊。
什么是灵界风暴?哇!好大的吸力。
就是龙卷风啦!笨蛋。
什么?!
话没说完,一只鬼被卷入漩涡中。
“这……这是什么?”啊!好痛,有什么东西在咬她?
“听过蚂蚁多,咬死大象吗?这叫引灵戒,能把周遭的魂魄都引过来,他们不知为何被招引,会显得惊慌失措,见到和他们灵体相近之物便会又捉又咬使自己停止旋转,而你带着阴寒气息和他们最接近,自然要巴着你不放……”
夏春秋说话的同时,即使近在身边的钟璧也没发现她的异样,渐暗的天色掩去她发白的脸色,手上被索魂剪所伤的伤口正在溃烂,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正在往外窜,渐成浓雾将她包裹在其中。
但是入夜了,看不出她身侧的异样浓暗,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到,只知道伤口有虫咬般的痛,痛到快支持不住,直冒冷汗,脚底异常寒冷。
引灵戒未做过人体实验,因此连发明人海丽也不晓得它会吸食人的精力,指上的梭子戒转得越快,精力的流失也越快,是个两败俱伤的危险物。
夏春秋视线逐渐模糊,感觉四周的墓碑在晃动,无数张狞笑的鬼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在墓园死灵最多,也表示死气最浓,生人体内的死气被死灵的死气牵引着,造成夏春秋体力大量流失。
她快要昏厥了,有种死亡就在眼前的感觉。
唯一的优势是,自视甚高的安娜在冥冥中助了夏春秋一臂之力,引灵戒需要大量魂魄才能发挥蚁多咬死象的作用,所以她约在埋骨上千,塔位近万的第一公墓,这儿有数不尽的灵体,再加上她的死气远高过夏春秋不只数十倍,因此耗损得比夏春秋更迅速。
很快地,安娜的脸上出现一个黑洞,然后又是一个,手臂、身体、修长的美腿,一个接一个的小黑洞出现,她被不知情的死灵皎得遍体鳞伤。
“住、住手,停止!你敢伤我……”好痛,这是什么,为何只冲着她来,把她当成上等食材。
“说出小孩在哪里就饶了你。”安娜虽然可恶,可是她狠不下心杀她。
“休想!”她冷傲的一哼。
身在漩涡中心的安娜早已伤得起不了身,她双手护着头,半趴半爬的几乎贴地,苦苦死撑着,可她还是不肯向夏春秋屈服,她认为一个小小的人类如何令她折腰,只要她能站起来,夏春秋的死期就到了。
她还没输,不会输,不能输,她是席瓦洛家族最高贵的女王安娜,绝不会输给卑贱的人类。
“不讲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自找的。”夏春秋加快转速,汗流得背后都湿透了。
“啊——好痛……我的皮肤,我的肉……你做了什么?”她居然体无完肤了!
看到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安娜头一次出现恐慌,她最看重的美貌就要没了,以后谁会多看她一眼!
“哇啊——赛巴斯克!赛巴斯克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我们会是死神界最适合的一对,我需要你……”她凄厉的叫声渐弱,眼眶中流出血泪。
“说不说?”再不说她要不行了,两败俱伤。
“……好……我说,你不许再、再转……我……就说……”安娜要她先停止转戒的动作才肯开口。
“不行,万一你反悔呢!死神的话信不得,虽然你是前任的。”死神最会骗人了,从不说实话。
她狠狠的一瞪,十指成爪的刨地。“我没、没带走他,他还在屋里,只是我设、设了结界,一旦你们离开屋……屋子一小时,结界的力、力量就会自动解、解除。”
“你牵制住她,我打电话问问。”钟璧拿起手机拨给段天军,让他打回家中询问孩子是不是在家。
一会儿,段天军来电了,孩子在家。
千辛万苦终于有了代价,他们拼着丢命的危险就为了吕稚明,好在他平安无事,这口气可以松了。
“好,放过你。”再也支持不住的夏春秋慢慢停下摇得没有知觉的臂膀,她的手都麻了。
汗水成串的滴落,面色已然惨白,只要轻轻一推她就倒下了。
“哈哈!你放过我,我不放过你,受死吧!我要你永坠地狱之火中……”死吧!死吧!死得干净。
谁也没想到流了一地黑血的安娜居然还有力量反扑,她凝聚了濒死前的黑气化成一柄柄短剑,剑上有她的血所附着的魔气,剑雨射向怔住的两人,剑锋凌厉而邪恶。
一时心软造成这结果,夏春秋和钟璧都有等死的觉悟,他们太大意了,居然让她有余力反击。
死,很简单。
但夏春秋想到赛巴斯克,她想起自己一直欠他一句——
我爱你。
“我听见了,吾爱。”
巨大的黑斗篷一罩,多如牛毛的飞剑纷纷掉落在地,一双微凉的臂膀将爱人轻搂入怀。
“赛巴斯克?”
“赛巴斯克——”
两种呼喊,两种不一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