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找的是赛巴斯克不是你,给我滚远点,看到你就让我想到伦敦最污秽的暗巷中那中国餐馆倒出的隔夜饭。”她挺直的鼻头扬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出身贵族的安娜极其有优越感,歧视非白人种族,尤其对东方民族更为厌恶,认为他们屈膝卑躬,只配当唯唯诺诺的奴才。
因此她的侍女没有一个黄皮肤,全是来自欧洲地区的中低阶层,太丑的还不入她眼,尽挑漂亮温驯的。
朗尼朗笑着举高手上的高脚杯,红色的酒液流转着宝石色泽。“你找他干什么,他根本不懂温柔为何物,只会用冷漠伤女人的心,而我懂得如何让女人快乐,让你如同饱足的猫儿在我身下低吟。”勾着唇,他目中诮意明显可见。
古老的城堡,带着岁月痕迹的壁炉,壁炉中堆放着柴火,火光如巨蛇窜起,带出一丝热度和光亮,火光是室内唯一的光线来源。
除了壁炉前,四周一片幽暗。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的在壁炉前烤火,透明玻璃酒杯中的红酒映着火光的红,深红、浅红相辉映,却怎么也改变不了两人双瞳中的漠然。
说是在喝酒,倒不如说无止境的时光太漫长,不做些什么消磨时间,胸膛里的心会暴动。
他们都一样是被禁锢的灵魂,数百年来只能不断地重复收魂一事,看惯了死亡使他们麻木,情感是什么已经遗忘,他们只能在短暂的肉体关系中找到一丝丝颤动。
“下流。”她一哼。
朗尼大笑。“下流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安娜宝贝,你很久没满足了吧!瞧你憔悴的面容都蜡黄了,脸部肌肉也有下垂现象,你老了,再不慎选天然保养品,很快地你会如南茜妈妈一样的老化,满脸像风干的橘皮。”
南茜妈妈是交付死神工作的人,类似人类的秘书,年龄不详,国籍不详,戴着燕尾形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她腰是弯的,背是驼的,面貌如七旬老妇,没人见过她笑过,活像一座会走动的雕像。
“胡说,我永远也不会老,你最好收起你那令人作恶的模样,别降低了我们这一族的素质。”和他身处同一个空间对她是种羞辱。
“我们这一族?”朗尼低声轻笑。“你是指被诅咒的死神吗?不死不灭,维持最完美的体态?”他展示肌肉匀称的黄金比例好身材,原地转了一圈。
“是被神亲吻过的族群,赐予永恒的生命,难道你想象地上的蚂蚁任人践踏?”她一点也不介意青春永驻,将一身的美丽冻结住,这是她用百年寂寞换来的。
“至少我不会如你一般自恋,自以为高高在上。”死神很了不起吗?只不过是一群被奴役的佣工。
早就厌恶死神工作的朗尼一直想摆脱死神身分,像一般人那样活在阳光底下,开怀的笑,热情的拥抱,有等着他回家的一盏灯,一个会对他说“你回来了”的妻子。
可是他又不想死。
“朗尼?隆许,你激怒我了。”安娜金棕色的头发扬起,一双碧草如茵的绿眸转为赤红。
她原本就是高贵的,哪里自恋了!
他笑着高举酒杯,朝美女一敬。“你要在赛巴斯克面前动手,展现你狠毒的一面?”
她倒适合当巫婆,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的后母。
镜子呀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当然是你呀!我美丽的皇后。
自行脑补的画面让朗尼起了一身恶寒,他看向安娜的眼神多了讪然和同情,美女不好当呀!
“你……”她牙根一咬,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你呀我的,是你打扰了我们男人间的聚会,可没人请你来自取其辱,长得美是有特权,但不表示我们就该容忍你的无礼。”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可惜刺多、扎手。
“我不和你说话,你让我觉得连空气都是脏的。”她轻蔑地一斜眄,像在看一条恶心的肥蛆。
“听听,赛巴斯克,她嫌弃你的城堡不够芬芳,赶快多种点花花草草把这股臭味掩盖住,别熏臭了咱们洁白无垢的女王。”他发出怪异的笑,双臂夸张的大张。
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赛巴斯克冷冷的斜睨朗尼一眼,手中的红酒只轻啜了几口,甘醇的气味在口腔中绽放,酒气香郁而不刺鼻,有着淡淡木头香气。
他像局外人似的看着眼前两人的较劲,心已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冰银色眸子透过酒红色液体看向远处某个点,一抹柔和淡化脸上的冷硬,眸光有了微不可察的温度。
他没想过他会想她,那个一直破坏他工作的女人,但他没有恼怒,只有对她的兴趣以及想剥光她的欲望。
“……赛巴斯克,赛巴斯克,回神呀!这点红酒就让你醉了吗?”太诡异了,他居然会走神。
“拿开你的手。”他冷声命令。
朗尼移开挥动的手。“我还不是担心你神游,一时走不回来,你有听见我们说话吧?”
“说完了没?”
“没完也得闭嘴呀!谁敢在死神一哥面前大放厥词,我们也就奸情萌发,打情骂俏一番,没想影响你的冥思。”在绝对强者面前要谦卑,给自己树敌是相当愚蠢的事。
对赛巴斯克他还是很尊敬的,交情归交情,这家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对象,一狠起来,死神界无人为敌。
“大门的方向想必你们很清楚,不要让我动手。”他容许他们自由进出,但不是无条件的放纵。
一旦想干涉他的事,自由就永无期限的收回。
“哎呀!你这家伙认真了,我们都认识几年了,好得像亲兄弟,我不会把你的话当真。”
脸皮很厚的朗尼拿起红酒瓶,倒了半杯红酒。
“你确定我不会把你扔出去?”他很想这么做。
朗尼咧笑露出洁白牙齿。“信,你这人一向没心没肺,把兄弟当死鱼扔算什么,反正你扔得再用力我也不会痛。”
已经很久了,他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冷与热的变化也与他无关,他是活着的,却不知为何而活。
“自暴自弃。”有了永恒还不知足。
“我是对这一切了无生趣呀!瞧瞧,我最在意的安娜女神对我不屑一顾,啊!我的纯洁少男心受伤了,我重伤,奄奄一息。”快打九一一专线,救救死神。
“你还少男咧,都几百岁的老头了,别说我瞧不起你,一年放走二十五条死灵让他们重返人界,你还是个称职的死神吗?”简直胡作非为,不把纪律当一回事,任意妄为。
“安娜宝贝,你在嫉妒我吗??”他轻佻地送了个飞吻。
安娜眼露蔑视。“我以你为耻。”
朗尼不以为然,故作帅气的一甩红发。“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私底下对我能一条也没少的补上相同数目的死灵万分敬佩。”
“你取的并非死亡册上的人名,而是随机取魂,那是错误的行径,你违反规定。”他根本是私谋利益,以穷人的命和富翁交换,让富人付出巨额金钱买命,以命易命。
“那些在街上游荡的游民早就是废人了,活着也无益处,不如让他们提早解脱,延长某些对人界有贡献的生命,我做的是好事。”该清除的垃圾就不必留了。
朗尼的确不把规则放在眼里,他把死神工作当作游戏,他在有钱人面前现身,告诉他们死期将至,又说想要留命,他可以代为解决,只要付出与生命等值的金额。
他依收到的金额上街寻找游民,数目越大,他找的人生命越长,以钱的多寡来决定换取多少的生命值。
但是换命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于是他打扮得光鲜亮丽出现在那些人眼前,以最无害的诚恳表情鼓吹他们抛弃生命,许以奢华的生活一个月,住的是豪宅,出入有名车,睡的是名牌床垫,喝的是顶级的美酒,吃鹅肝、鱼子酱等名菜,连美女也左拥右抱。
更叫人心动的是还能拥有一个愿望,不论游民们想要什么他都能一一办到,让他们心甘情愿献出生命。
二十五条人命看起来很多,其实是沧海一粟,每个死神一年最少得收千条魂魄,二十五条魂真的微不足道,没人会在意他收的是不是该死之人,数量对了也就交差了。
虽然走的不是正道,路有些偏,但也未曾受到惩罚,毕竟是双方应允,订有契约,上面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由他去,正当的交易是被允许的,各取所需,两相满意。
“你要堕落是你的事,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赛巴斯克,你和他不同,你是我们死神界的楷模,为什么你能容许自己犯错?我不能理解。”安娜要求他解释。
安娜是近两百年才出世的死神,她对赛巴斯克有超乎寻常的崇拜,她爱慕他,甚至疯狂地想成为他身上的一件器物跟随他,无时无刻的陪伴他左右,与他紧紧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