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事务所要变道场了吗?”他可不想早也念经,晚也念经,给祖师爷上香。
晚十来分钟进门的钟璧一瞧见头顶上方变了样,立即喳喳呼呼地想找人问个明白,他可不愿像孙猴子被罩住。
那个八卦真的很惊人,而且是鲜红色,像是用人血画出来的,有些怵目惊心,仿佛置身血腥中。
“一会儿就消失了,少大惊小怪。”海丽站在办公桌上,两手环胸,一脸严肃和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太不淡定了,她似乎这么说着。
“喝!”道士大喝一声。
蓦地,八卦阵不见了,它穿透天花板飞出建筑物外,以碗倒扣的形态将整幢事务所纳入阵内,闪着红光的大阵在三秒钟后形成透光的薄膜,肉眼看不见,唯有通灵的夏春秋看到。
她清楚的看见刚凝成的新结界,厚度较先前厚上三分,范围也加大,结界外系了绳,绳上挂了七七四十九个守护铃。
不过她还是怀疑,这挡得住死神吗?
“你们在这看着,一会儿告诉我过程,我上楼瞧瞧安姬的伤。”她还是放不下,不看一眼不安心。
夏春秋留下一群伙伴,爬着旋转楼梯到了五楼,楼顶的景致相当秀丽,四季花卉开得很齐全,一串串的紫红葡萄垂挂棚架下,伸手就摘得着,纯天然,无农药。
暖房的门未关,半掩着,轻轻的啜泣声飘出,很压抑,像怕人听见,如幼猫的叫声,不仔细听会以为是风声。
“安姬……”
“出去,不许进来。”哽咽的声音带点怒气。
听声辨位,夏春秋信步地走向往下垂的风铃前,拉了张花竟坐下,白晰的指头轻敲花茎。
“出来,躲在里面哭有意思吗?你当这里是妖精界,抹抹花蜜就能疗伤呀。”空气污染太严重了,开得再好的花都失去灵性,空有形而无灵,只能当装饰用,治病就别提了。
“欺负人。”坏。
“你是人吗?”她调侃。
一道鼓着腮帮子的小身影瞪着眼飞出,用她如牙签细的脚拼命踩夏春秋的手。“种族歧视。”
“我歧视你什么?”她比了比她六公分高的身高,取笑她是蜂鸟族。
蜂鸟是世界上体积最小的鸟,以食花蜜和果实为主,与妖精族食物重迭,妖精的主食是花蜜、果实和露水,虽然他们也吃肉,但肉的来源太稀少,取得不易。
“小夏,你是来激怒我的吗?”恭喜她成功了。
夏春秋笑着举高手里的迷你医护箱,巴掌大一点,有着各种分量缩小一半的药品。“有伤还是要治疗,不上药不会好。”
安姬脸红的抽抽鼻子。“小夏,我很痛。”
“好,我知道了,乖,药要自己抹还是我来帮忙?”她小小的一只,真怕弄坏了她。
“我自己来。”她飞到医护箱前,拿起约有她身高长的棉花棒。
夏春秋滴了一滴双氧水在棉花棒上,安姬举起受伤的手往棉花棒一抹,药水的刺激让她嘶了一声,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她轻轻地甩手,想把痛的感觉甩掉。
“小夏,很痛耶!”痛死了。
“谁叫你去碰。”这是教训。消毒完她还得上药膏。
安姬不快的噘起嘴巴。“我怎么晓得那个那么厉害,一颗黑黑的种子罢了,我都隐身了它还追着我跑,我一时气不过就想把它打回去,谁知道它比木炭还烫。”
“这是在告诫你,对于不懂、不认识的东西不要乱碰,你才那么小一个,一块猪排就能压死你。”她还逞强什么。
“我又不是一直这么小,我也会变大。”她边说身体边变大,长成人类的标准体型,但脸蛋还是很稚气。
见她变大了,夏春秋拉过她的手,抹药、包扎,动作流畅。“但这里没长大。”
她指着安姬的脑子。
“小夏,我想家。”她想她的爸爸妈妈,和她的妖精朋友。
夏春秋一顿,有点烦恼。“要不,下一次我若碰到死神,拜托他开界门让你回妖精界……”
“不不……不要,我不要回去,我爸妈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越界回来,那里没有炸鸡、薯条、冰淇淋,还有我最爱吃的巧克力,我要留在人类世界。”这里什么都有。
“贪嘴。”果然还是孩子。
“小夏,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吗?”看着包扎得很漂亮的伤口,安姬笑得很甜,她一展颜,暖房的花好像也笑了。
想吗?她想一下,似乎……想不起他们的长相。
她应该是不想的。
但是,她想念外婆。
也许该回去看看了。
第5章(2)
夜里的星空很灿烂。
之前一场台风将天空洗得很干净,尽管有光害的影响,还是有几颗稀疏的小光点跳出来,夏春秋搬了张躺椅在阳台观星赏月。
还有五天七月才过,日子真漫长呀!
咦!什么摸过她的脸?
无风的夜晚,曳地的织花窗帘忽地被吹高。
夏春秋一颤。
“赛巴斯克?”
许久许久,没有回应。
她以为弄错了,心下更惊,不是他,难道是……
蓦地,低低的笑声很轻很轻的回荡。
“你怎么知道是我?”一道黑影化为人形现身。
“猜的。”幸好是他,她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等我。”赛巴斯克笑了,食指滑过她面颊,落在玫瑰红唇瓣,似有若无的来回抚弄。
夏春秋一听,整张脸尴尬的涨红。“我在猜可能是你,我们设了新的结界,进得来的并不多。”
那道士的道行还是太弱了,不敌伟大的死神。
“这般看得起我?”真不该让她失望。
“是你太强了……咦!什么味道,好像是布料烧焦了……”鼻子超灵的夏春秋往下看,视线落在大斗篷的一角,因为是全黑,所以看不清楚。
瞧她目中的狐疑,赛巴斯克脸色一沉的一弹手,斗篷不见了,但焦味仍在。“外围的那一圈铃铛倒是弄得不错,触之即响,以后你省了不少事,真可高枕无忧。”
“可你还不是进来了……”她防的就是他,不请自来的午夜访客。
“你说什么?”冷冷的哼声,四周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夏春秋确定他有一双顺风耳,蚊蚋般的嘀咕声也听得到。“我是说你怎么进得来,没受到阻碍吗?”
那道士还大肆吹牛说万无一失,连阎王来了都休想跨越一步,八卦罩上有除灵、灭魔之效,硬闯者必伤,或灰飞烟灭,比永不超生还要严重百倍。
当下她便不以为然,真有那么厉害吗?
果不其然,拦不住的还是出现了。不用别人提醒,在她感觉中,死神是无坚不摧的强者,属于神权阶级的顶端人物,能治住他的并不多,何况是可笑又平凡的人类。
她有预感他还会再来,她在他身上闻到疲惫的味道,他累了,也需要歇脚。
身为通灵师,她的灵感最敏锐,除了和灵界沟通外,她的五感还能感受未知物的波动以及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十之八九能猜个正着,只有一分没把握。
“就那点小把戏?”他冷哼。
赛巴斯克的心情不是很好,他的眉头是皱起的,唇线抿紧,冰银色眸子有很深的浓雾,他像盯着兔子的猎鹰,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视紧张得快冒汗的夏春秋。
说是无碍,其实他还是受了小伤——自尊受伤。
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的他从未遭遇过任何阻拦,他连万人大教堂都进得去,与神父交谈,嘲笑他们的塑像,甚至在神圣殿堂将该死之人一一收割,完美转身。
谁知今晚他来到这儿,正想象以前一样纵身而入,戏弄屋里的女人,他整个人居然被弹开。
震怒不已的他这才发现建筑物多了新的结果,半罩式的防护做得还算精致,四十九颗守护铃将他的黑色斗篷烧出个大洞,他恼得想出手摧毁,一个一个捏成细粉。
但他没有做,仅眯眼扫视,以不惊动铃声的方式悄然潜入这女人的房间。
“别嫌弃了,我们人类能力有限,你是结界设立以来第一个闯进来的,打从我住进事务所,这些天是我人生最平静的日子。”她晚上能睡得香,不会有时不时来访的“朋友”打扰她,也不用听鬼哭神号的杂音。
打从她知道鬼为何物以后,她的睡眠品质从来极差,常常顶着黑眼圈出门,不是睡不饱,是“有人”根本不让她睡,一入夜就来闹,在她床上跳来跳去,吵着她非得搭理不可。
所以她无法从事朝九晚五的医者正规工作,除了医院鬼量惊人以外,再者就是她起不来,迟到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医院是她家开的,她父亲将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拨给她,以她的迟到纪录连实习成绩都有问题。
因此她想了个变通方式,不做正常的上下班工作,接案从事一对一的专职照护,由她安排时间,他人不得插手。
好比像吕稚明这样的例子,家长花得再多也不眨眼,他们只有一个要求,让孩子恢复正常,不留下永久性的伤害,从来就是她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