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他稍微放下心。
「嗯。」繁红慵懒地应了一声﹐鼻音依然含着旖旎风情。
「她当然还好。」语凝气势逼人地分开两腿﹐活像只保护幼子的母狮子。「多亏我们及时赶过来﹐否则繁红的豆腐早被你吞吃入腹。」
王鑫尽量在被窝内拉拢衣物﹐重整访客应有的尊严。
「我对繁红决计没存着坏心眼。」他力图阐述己身的清白。
「对﹐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小路从沈楚天的长腿后头探出脑袋。「他只是很笨而已。」
「谢啦﹗」他翻个白眼﹐离开繁红引人犯罪的温「床」。
「哼﹗」语凝彻底否决他的人格。
「我若是对繁红有歹意﹐早就眼睁睁地有着她跳楼了。」他总觉得有必要在死党老婆的面前维持正人君子的形象。
「跳楼﹖」语凝刺耳的嗤叫声几乎没震聋他。「我们家繁红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相信我﹐她非但自己想轻生﹐还怂恿别人陪着她勇敢跳下去。」王鑫试图以残酷的事实唤醒沈家大人的良心。
「繁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语凝认为她必须好生教育房客。「以后你叫别人跳下去就好了﹐自己没必要跟着死﹐知道吗﹖」
「知道。」繁红柔柔地颔首﹐整理好敞开的胸领。
现在轮到王鑫想跳楼。
「小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栋公寓里究竟有没有正常一点的人﹖」
「有呀﹗」
「谁﹖」他非常怀疑。
「你呀﹗」沈楚天笑咪咪地指着他鼻子。
◇ ◇ ◇
繁红究竟是什么人﹖
是夜﹐王鑫回到自己的住处﹐迎着无声的冷月﹐独自寻思着。
他一直知晓繁红与平常人有所差异﹐因为她的逻辑观实在可爱得令人发指。话说回来﹐这个「她异于常人」的想法仅针对繁红的抽象性格而已。
直到今夜﹐他明明白白地接触到她的变异﹐无论在体肤上抑或是行为上﹐他终于怔忡地领悟到一个事实繁红「确实」与平凡的世俗人不同。
即使经过四个小时的反复思索﹐他依然无法解释﹐自己在暗室中抚触到的细密绒毛到底从何而生、消失何处。
繁红究竟是什么﹖
◇ ◇ ◇
大胜利。
职棒球季顺利在十月底闭幕﹐今年「森尧豹」不愧为武林盟主﹐再度刷新四连霸的历史性纪录。尤其是闭幕前的最后一场赛事﹐豹队英雄们更是痛宰了「森尧企业」死对头的所属球队﹐几位股东龙心大悦﹐立时吩咐助理摆设超级庆功宴﹐将棒球武士与各自的家眷齐聚一堂﹐共享公司福利。
庆功宴的举办地点相当别出心裁﹐选定于「森尧企业」私有的棒球练习场﹐拣露天自助餐方式。时值八点半﹐重量级的股东们已纷纷现身﹐庆祝气氛逐步趋向热络。
吴氏公寓的房东贵为「黄金投手」沈楚天的妻室﹐以及总教练吴泗桥的独生女﹐自然荣列受邀者名单﹐而几位房客也就乐于冒充「家眷」的身分﹐一起跟过来凑凑热闹。
繁红立在饮料吧前面﹐犹疑着应该先试试阿萨姆红茶﹐或是中式的文山包种。
「茶水富含咖啡因﹐喝多了有碍皮肤健康。」吴氏公寓的头号书呆子兼科学家──尹承治﹐严肃地提供她美容信息。
「这是红茶﹐不是咖啡。」只有咖啡里头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咖啡因」。
「咖啡因又叫茶碱。」
「『碱』的味道应该咸咸的。」繁红提出如是的见解。因为「碱」和「咸」的字型很相像﹐两者理当有直接的关联。
「不﹐『碱族』尝起来苦苦的。」承治否定她的看法。
「可是红茶是甜的。」
「哦﹖」他被难倒了。「嗯……这个问题很值得研究。」
于是﹐呆头科学家整个晚上陷入苦思中。
繁红顺利铲除第一项阻碍﹐回首继续考量她的人生抉择──喝包种好﹖还是阿萨姆好﹖
「哈罗﹗」温情款款的招呼从她身后传过来﹐而且距离颇为贴近。
「谁……」她的专注受到轻微的惊扰。
「还记得我吗﹖」二垒手高鹰人咧着大众情人的笑靥﹐等待她发射「啊﹗是你呀﹗」的惊喜讯息。
最能博得女性球迷专爱的「森尧豹」球员﹐第一把交椅由「黄金投手」沈楚天占据﹐第二号人物则非让高鹰人窃据不可。尤其沈大公子成亲之后﹐身价难免受到影响﹐高鹰人更是理所当然地接收他的变节崇拜者。
爽朗、结实、阳光般的笑脸﹐是两位花花公子的共同特色﹐但高鹰人多了几分风流味道﹐少了几分潇洒﹐所以排名一直屈居在沈楚天之下。
繁红当然记得这位明星球员。昔日吴教练安排球员们与他的宝贝女儿相亲时﹐高鹰人也曾获选登录为「女婿候选人」之一。谁知这家伙好好的「亲」不「相」﹐居然跑到二楼吃她的嫩豆腐。既然「奉茶」乃待客之道﹐端庄有礼的繁红自当遵从体尚往来的规矩﹐回敬他的跑车油箱一杯热红茶。
「登徒子﹐你好。」她微笑茗点头﹐完全尽释前嫌。
「嘿嘿……」高鹰人傻笑得很尴尬。「你还记得那件小过节﹖」
「车子呢﹖」
「送厂保养了。」他垂涎这位绝色佳人是一回事﹐但打死他也不会再让她接近自己的爱车。
「还想喝茶吗﹖」繁红尚未弄懂他接近餐区的原因。
「不用了﹐我的车子每喝一次茶﹐就得亏损上万两银子。」
「我是问你。」繁红捺着性子。
「我﹖不﹐谢谢。」他清了清喉咙。「繁红﹐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不晓得。」她又没有预知能力﹐哪会晓得明天有没有空。
「那么你何时有空﹖」高鹰人撞上第一根软钉子﹐再接再厉。
「嗯……」她秀气的柳眉纠缠成为难的结。「有空的时候自然有空。」
「这样呀﹖」他悻悻然地抚着鼻尖。看样子﹐今天的破冰举动宣告挫败。「要不然﹐等你空闲下来的时候﹐随时拨通电话给我﹐我请你看电影。」
「我已经赚到钱﹐可以自己买票。」提到挥汗工作而获得的薪酬﹐繁红就很自豪了。
「我明白﹐当年的错事﹐你一定很怨恨我……」他深情万缕地执起美人儿的柔荑﹐企图采取软性诉求。
她一定仍记恨着他﹐才会连番找借口拒绝他的邀约﹐高鹰人事前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现实的打击。
「你干了什么好事让人家憎恨你﹖」冷不防地﹐宁馨的两人小世界突然插进杀风景的第三者。
高鹰人满拟用不耐烦的锐眼瞪退不识相的家伙。
「老板﹖﹗」他立刻将到口的诅咒吞回去。
迟到两个小时的大头头终于出面主持正义。
「如果你能把追求我的助理秘书的时间﹐专注于增进球技上面﹐我会非常感激。」王鑫的冷眼直直射向他们交握的十指。
他不过晚来两个钟头﹐一进会场﹐打老远先觑见她与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咬耳朵﹐而后球队的第二号花花公子──第一号沈楚天已经阵亡了──紧接着上前向她示爱﹐两人还当众手牵手、心连心﹐更甭提其它N双吃冰淇淋的视线了﹐害他都开始怀疑公司养这票玩棒球的家伙究竟值不值得。
「呃﹐我……这个……」高鹰人再蠢也瞧得出他眼中纯男性的敌意。「嘿﹐嘿嘿﹐嘿嘿嘿﹗老板﹐你们慢慢聊﹐我过去和教练喝几杯。」
好端端的﹐何苦与百万年薪过不去呢﹖溜吧﹗
王鑫放他走人﹐酸溜溜的指责对象顺势换个人选。「萧小姐﹐你很不错嘛﹗所到之处都能引来爱慕者的告白﹐厉害﹐真的厉害﹗」
「谢谢。」做人要谦虚﹐此为房东小姐送给她的第二项劝告。
「我不是在赞美你﹗」他低吼。
「不是吗﹖」她好惊讶。「可是听起来很像。」
王鑫合上眼﹐巴望能同时掐死她和吻晕她。
「别转移话题。那个姓高的犯下什么大案子﹐让你记恨他到现在﹖」
「相亲。」她乐意当个有问必答的下属。
「你──你和他相过亲﹖」他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房东小姐和他相亲。」她进一步解释。
原来如此。王鑫稍微平静一些。
「那么他刚刚提起你憎恨他的事﹐又该从何说起﹖」
「他喜欢偷摸别人。」
「高鹰人偷摸吴小姐不关你的事。」依他来看﹐应该交给小沈寻情敌晦气才是。
「那个人是我。」
「那才好笑﹐你没事干嘛乱摸吴小……」王鑫蓦地住嘴。「他偷摸──你﹖」
「嗯。」繁红清亮的美眸笑瞇成新月形。
「他偷摸你﹗」他体内紧绷的神经顿时迸裂成千万个碎片。那个他妈的、该死的高鹰人居然敢轻薄繁红﹗
他的脑中立时浮现繁红受到挑逗的景象──她曼妙的曲线蜷成诱人犯罪的憨态﹐销魂荡心的低吟交织成动人的乐章。她的冶艳﹐她的媚俏﹐竟然让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观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