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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数到一百三十五下时,成清宁身后传来细微的鼾声,她淡淡地笑了,困到不行的眼皮终于能垂下。

  第十章 皇帝的算盘(1)

  “王妃,走慢点,再慢一些,你不能太快,求你了,祖宗,奴婢的脑袋拎在裤腰上了……”

  么兔那一刀虽然在燕北秀横出一臂相救的情况下没有刺穿成清宁的胸口,但还是刺入约一寸左右,流了不少血,尽管有神医妙手医治,仍留下一道淡色的粉红浅疤。

  成清宁用特制的祛疤膏涂抹,效果显着,又恢复原本的雪嫩肌色,若不细瞧是瞧不出她曾经受过伤的。

  比较难忍受的是卧床。

  君无恙不知下了什么重药保胎,初开始的前十天她就真的像个活死人一般,只能躺在床上任皇甫桓翻身、擦拭、喂食,替她抬手弯脚地避免关节硬化,夜了睡他身上,免得生褥疮。

  第十三天起,她的四肢才稍微能动,不耐久躺的她急于复原,便不断的努力练习,并要丫头们趁王爷不在时按摩她指定的穴位,促进血液循环,她好早点好起来,不用人辅助。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皇甫桓强迫在床上休养一整个月,要等胎儿三个月了,胎象稳了才准下床。

  不只是为腹中的胎儿,成清宁这一次的昏厥真把一向鬼神不惧的秦王吓得魂飞魄散,他瘦下去的身子一直没补回来,清瘦得令人心疼,而向来骇人的神情更冷峻了。

  他当真信守承诺寸步不离她,连军务也搬到寝居处理,让下属隔着屏风在花厅回话,并确实完成两个主子交付的事。

  两个,秦王和王妃。

  没错,即使在安胎期间,成清宁仍念念不忘她的赚钱大计,如今她购入的土地已经垦了荒、施了肥、挖好沟渠,并按她教的方式插上先在暖房培育的秧苗。

  水连天,天连地,一片插满秧苗的水田在西北的土地上扎根,幼小而无助,只有一点点翠绿。

  但只要经过一个月,小苗就会长成绿油油的稻田,迎风招展,青翠绿叶,展现顽强的生命力。

  南方稻是二获,三月播种七月收成,还能抢快再种一季,九月底、十月中旬便可收稻,粮食丰富。

  而北方雪融得晚,到了能播种已是三月底、四月初,再加上多风少雨的因素,生长慢,最快要到八月中才能收割。

  不过有成清宁的插秧法,无须播种直接插秧,而后又有水渠的灌溉,应该不用到八月便可收成了。

  只可惜西北的冬天来得早,无法再种第二获,最多种些玉米之类的作物。

  “荷叶、荷心,我已经走得很慢,不能再慢了,你们有看到一只乌龟在爬行吗?我走得比它还慢。”让一个急性子的人龟步,那还不急死人,比用绳索套住她还难受。

  “不急、不急,所有人都等着你呢!王妃没到谁敢动,你就好心点,别害奴婢们,王爷板起脸来可是很可怕的。”整个王府除了王妃外,谁敢捋王爷的虎须?

  不禁好笑的成清宁弯成樱唇,“我不急,急的是你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如临大敌似,把我弄得也很紧张,我这大肚子的都没冒汗呢!你们额头上的汗倒是一滴一滴的流。”

  为了生产顺利,自从“床禁”解决后,她能走路就走路,尽量不坐轿,肚子还不太明显,因此没什么难度。

  只是她家王爷和丫头们不放心,还是让轿子在后头跟着,一有不适马上坐轿,不得延迟。

  荷心囔道:“王妃,你还好意思取笑我们,要不是你老是行事莽撞,想到做什么立即就要去做,奴婢们拦不住,只能像个老婆子似的追在后头提醒,奴婢们也是百般不愿。”王爷的冷脸叫人瞧了腿软,她们敢掉以轻心、不当一回事吗?

  “嗟!还埋怨上了,一个个说本王妃娇气,我看你们也被宠出娇气了,我才念你两句就顶嘴,荷叶呀!咱们荷心真恨嫁了,你快弄分名单来,我好从中挑一挑。”还能笑着真好,前阵子太抑郁了,王府中没一个人敢笑。

  “王妃……”被打趣的荷心气呼呼地噘嘴,头一偏地不理人,看来是有几分王妃说的娇气。

  不过这也难怪了,除了四个明字辈的丫头多,整座秦王府也只有王妃带来的人与王妃最亲厚,不看僧面看佛面,而王爷又最宠王妃,因此她们若犯的错不大是不用受到处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留给王妃处置便是。

  像这一回王妃遭到沙盗挟持,身边四个服侍的丫头,明叶、明心受到极严重的惩处,养了大半月的伤才稍有好转,而荷叶、荷心只罚了半个月月俸,一个大板也没打。

  说实在的,她们还真瞧不上区区半个月月俸,身为一等丫头,又是王妃的亲近人,王妃随手的打赏

  就不只一个月月俸,而银簪金钗什么的,四季衣物也比其它下人多上好几套,料子也是最好的。

  “瞅瞅,还脸红呢!果然是大姑娘了,你们也别装羞了,真有中意的对象赶紧告诉我,我为你们做主,两年内,我要把你们都嫁出去。”

  只是突然间,成清宁心里很感伤。

  她这话不只说给荷叶、荷心听,主要是让明叶、明心等人知晓,她不会留她们一辈子,早晚会是自由身。

  因为这一次的事,她才明白死士和奴婢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伺候人的丫头,死士护主不周是唯一死罪,要不是是她的丫头,此时已经没命了,而荷叶、荷心的未及时护主却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这么一比较,她觉得对明叶、明心有些愧疚,甚至是明春、明桃,经过此事后,她们和她的距离有一点疏离,面容凝肃,不苟言笑,规规矩矩的不逾越本分,问一句应一句,不再有之前的和乐气氛。

  她们记起了她们是死士的身分,到王妃身边服侍是保护她而不是做姊妹,这是护卫营的任务。

  “王妃,两年太急了,至少奴婢还要替你带小主子。”荷叶看着王妃的肚子,心想主子那么忙肯定没空带孩子,她不留下盯着怎么成。

  成清宁一笑,眼带沉静,“两年后的事谁晓得,白云苍狗,世事变迁,也许那时候你们已是孩子的娘了。”

  政局变化莫测,皇子们的夺位掀开序幕,高坐在皇位上的皇上也该着急了,他养出的儿子个个如狼似虎,虎视眈眈地对准他的位置,少了秦王支持的他只是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王妃,你别想太多了,身子要紧,奴婢陪着你。”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再陪下去。

  “你呀!有心了。”荷叶就是心细如发,看出她心中的怅然。

  一个连生母都不理会,任其死活的庶女,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秦王妃,在女人的地位中仅次于太后和皇后,连见了皇贵妃也不用行礼,这算不算庶女出头天呢?

  如果从前没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在嫡母、嫡姊间讨好卖乖求生存,如果代嫁嫁的人不是桓哥哥而是一个老头子,那她如今还能过得这么称心如意吗?总之,如今她愿意付出一切保住她所拥有的,即使重来一回,她也无怨无悔地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姊姊——”

  一进正厅,一道锦红色的身影奔向成清宁,在快抱住她之前忽地感觉背脊一阵发凉,这才想起她有孕了,欢喜的脚步连忙打住,缚手缚脚的有点拘束,不太自在。

  “弘武,你来了。”长大了,个头快和她一般高。

  带着腼腆的成弘武咧开一口白牙,“姊姊,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得都哭了,娘骂我没出息。”自太监来宣旨,他娘被抬为他爹的平妻,身分上与嫡母平起平坐后,所生子女亦为嫡出,他和姊姊都改口叫姨娘为娘了。

  人在身边时不觉得有多重要,一回头就看得见,觉得很安心,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姊姊,有她在什么都不怕。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他才惊觉一切都不一样,他的书、夫子都是姊姊找来的,有姊姊护着,嫡母不会朝他呼来唤去,看他不顺眼,大姊姊一双毒蛇似的眼睛也不会老是盯着他,好像透过他在怨恨谁。

  娘被抬为平妻后,他和娘在府里的处境反而没有以前好,月银常常短缺,针线房送来的衣服不是料子太差便是袖口短上一截,膳食变差或是压根没送,以往好吃的糕饼点心全都没有了。

  好在姊姊给他们留了很多银子,托二哥哥转交,他和娘才不致受到刁难,仍然过着衣食无缺的日子。

  还有,姊姊将芳疗馆的两成收益给了他,由娘代管,因此他不缺银子花用,侯府男子中除了二哥哥外就数他最有钱了,出手阔绰的气得嫡母、嫡姊要抢铺子的分红。

  成清宁笑着往弟弟眉心一戳。“是挺没出息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将来能养家活口就好,再不济来投靠姊姊,我总养得起你吧!你这小身板能吃我一斗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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