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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步骤一,成功!BMW的车窗玻璃太牢靠,使劲硬敲非但不能打破它,反而会制造出惊天动地的爆裂声,然而只要能破坏光滑平面的完整性,亦即它的表面张力,再用铁锤敲碎纤维,就不至于发出太过引人注目的巨响。
她依样画葫芦地毁掉其他三面车窗,以及前后两片超大SIZE的挡风玻璃。太过瘾了,光是修配六片新玻璃的价钱,就足够让老板荷包空空两、三个月。
今晚就此罢手吗?当然不,她才刚玩出瘾哩!
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小型瑞士刀,由洞开的车窗爬进内部。
呀呼!Party Time!她尽情在真皮的黑色坐垫上雕花,从后座画到前座,从仪表板画到车门绒布,画乌龟,画中华民国国旗,画台湾省地图。
“原来皮雕这么好玩,难怪现代人甘心花大把钞票去补习班学。”严格说来,她比那些个出钱的傻子聪明N百倍,非但一毛钱不花就玩个痛快又过瘾,兼且达到报仇和消气的双重效果。
“啦啦啦”她边哼歌边宰割,彻底破坏车内触目所及的每样物品,连录音带的磁条都被她拉扯出来,当成缎带缠绕着椅背。至于仪表板下的诸般电线,当然更加逃不过她的毒手。
她翻出虎头钳,手起钳落,卡嚓卡嚓地剪断每一股线路,仅仅剪断还嫌小CASE,任何人拿起工具就能接续好,她索性剪下一小截电线扔进路旁的排水沟里,这下子他的修车工人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非得把所有线路全部更新不可。
破坏完内部再翻出车外,搜出喷漆,对准车身快快乐乐地挥洒年轻的色彩。
“嘿嘿,大功告成。”她退开半公尺审查自己挥汗的工作成果。ok,任何人只要认得出这辆车原本面目是Bmw,她自愿喝下整罐血红色喷漆。
噢,慢着!差点忘记留下“临别的秋波”。
她从背包里抓取一罐精心筹备的小餐点:死蟑螂,超过三十只的肥大死蟑螂。
打开盖子散进车厢里。
现在才叫大功告成。
她收拾好随身工具,拍拍身上的尘土。呼,折腾了大半夜,今天真是累得要命,回去睡觉吧!
“拜拜!”离开之前,先打开老板的防盗器。洪志扬以前在办公室内夸过口,他选择的侦测机种配备自发性的小电池,所以车子抛锚在路边一样能运作。
选得好呀!正好符合她此刻的需要。她再度摇晃车身,让机器发出今晚的第四度尖叫。
然而这次她没必要留在角落里观察,趁着洪志扬下楼的一分半钟内偷溜到巷子外,反正他自然会下楼发现自己的爱车被毁,明天去学校欣赏他的蹩脚相就好,今晚先脱身要紧。
九十秒后——
“啊我的车!”惨烈的痛吼声不负众望地响起。
现在大呼小叫已经太迟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她哼着小曲儿,蹦向自己停在大马路旁的机车,背稳包包随时打算开溜。
“喝”一只精瘦却强硬的手臂突然从背后环向她的颈脖。敛眉倒抽一口冷气,直觉反应是自己被老板逮个正着了。
“你做了什么好事?”时彦严酷低沉的嗓音顺着夜风飘进她耳里。
喔哦!
怎么会是他?简直衰得离谱。
瞧时彦那副雷公脸……
唉!想来今晚将是个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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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头一遭来时彦家里,不过主人显然无意让她仔细参观屋内的陈设。
原来时彦的住处与洪志扬仅仅相隔了一座国父纪念馆。虽然她私下记牢了他的地址,可也没料到他落脚的“仁爱路三段”与老板的巢穴“光复南路”距离如此之近。没法子呀!路名上听起来明明位于两条毫不相干的干道嘛!可见世界多么狭隘,人哪!做坏事真是得挑地方。
她的心底当然对单身汉之家好奇得紧,仪容上却必须挤出作贼心虚,外加泫然欲泣的复杂表情,坐在真皮沙发里拚命扭绞莹玉色的葱指。
“时……时大哥,你……你怎么会正巧在大马路边捡到我?”螓首低垂成九十度角,嗫嚅而可怜地低喃着。
从时彦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心,她的鬈发乱蓬蓬的,隐约露出淡白色的发漩。他深吸一口气,稍微缓和下满腹狂烧的怒火。
“我跟踪你。”言简意赅。
他先跟踪她回到住处,满心以为接下来的夜晚,她真的会乖乖待在家里,于是放怀地开车掉头回家,一面还责怪自己疑心病重得离谱,同时脑里提醒自己明天到公司记得骂她一骂,明明没收掉她的机车钥匙,她居然敢阳奉阴违地继续骑。
结果汽车遇见红色灯号而停下来,恰好迎见她骑着机车从巷子的另一头钻出来,噗噗噗地冲向反方车道。
三更半夜还出门?
通常他很少管闲事,遑论深夜里追着一个小女生跑。可是越是鬼灵精的女孩越容易惹出事端,而敛眉这丫头又特别令人放心不下。他的大脑自动重演相识第一天她被不良少年非礼的场面,心脏忽然怦怦乱跳,赶紧方向盘一转,无声无息地跟上去。
偏偏小鬼头是个超级“刁镄主义者”,尽挑一些车辆不容易进入的小巷子乱闯,他数度失去她的踪影,又怕跟踪得太近被她发现,只好在外环道路上打圈圈,虽然知晓她离自己不远,却无法掌握她的确切方向,最后干脆下车步行,绕着小巷子搜找她。
随即汽车防盗器从马路的彼端响起,他立刻追上去查看,偏偏防盗器响了几次又没声音,直到第四度作响时,离他只有一点点距离,于是他来到巷子口,正好看见她溜出大马路连带也瞄见那辆车的受害者,以及车头BMW的标志。
太太过分、太太恶劣了!台北就是存在着像她这样的刮刮族,治安和市容才会日复一日地恶化。
“你干嘛跟踪我?”青丝脑袋一下子抬高十度角。
“别转移话题。”他摸熟了她的把戏。“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特地跑去弄坏那辆车?”
她以眼角余光偷睨时彦。他生气了吗?很难说。平常人板着脸,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不悦”,然而他平时脾气太好了,同样等级的“不悦表情”出现在他的脸孔上或许即代表愤怒的意思。
转念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尽管气他的好了,她担心什么?毕敛眉何曾顾忌别人的反应来着?
倨傲倔强的硬脾气登时跃回她眉宇间。
“那辆车的主人是个大烂人,所以我才弄点颜色让他瞧瞧呀!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价值上百万的车子,你花十分钟就破坏成一堆垃圾,如果被车主发现了,你赔得起吗?”
假如她稍微流露忏悔的意念,他还不会如此着恼,偏偏她吊儿郎当地将它视为儿戏!
“我既然敢动手去做,当然有把握不会被人发现啊!”她全程戴上手套,警方决对找不到指纹。
他几乎气晕过去。这小姑娘根本没抓到他训话的重点!
冷静,冷静,小毕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越是放大声量骂她,越是会收到反效果。
“好。”他硬生生捺下扬高的音量。“那辆车的主人与你有什么纠葛,你何必三更半夜特地跑出去毁掉他的车?”
“他……嗯……”她太了解时彦这种好学生兼乖宝宝,天生奉“尊师重道”为人生的圭臬,倘若得悉那辆车属于她的科主任,肯定更加气得蹦蹦跳,可是她尚未想出来该如何瞒骗他。“嗯……那是老板的车。”
“老板?”
她忽然灵光一现。
“对呀!就是我的前任老板。我气不过他当时放任底下的职员欺负菜鸟,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所以才──”
原来如此。虽然她的手段太激烈了,终究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你也不能因为旁人得罪过你,就随便动用私刑解决呀!”他的口气稍微放缓下来。
OK,既然他消了气,一切就好说了。
“否则我还能怎么做?我人微言轻,既没能力打击他,又不敢到劳委会去申诉,只好使出这些小人的步数来整一整他,出出气呀!”她装得很可怜。
时彦本来就软化了三分,一见她娇怯怯的小媳妇模样,哪还有不兵败如山倒的道理?
“报复归报复,总也要寻求正当合法的手段,否则你岂不是让自己沦为和他同样低等的人类?”他温言劝道。
“噢。”她不服气地扁扁菱嘴。
小妮子固执得像头驴似的。
时彦无奈地摇摇头。“明天我带你去向对方道歉。”
“什么?!”她跌下沙发椅。开玩笑!那可就穿帮穿到底了。“我才不去!死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