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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管家吓坏了,几乎可以看见恶运之神的魔爪顺着她的小手爬进他体内。老天爷为何要惩罚他?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蓦然间踏中一个滑不溜丢的物体。
“当心!”
太迟了!陈管家顺着小笼包的势子滴溜溜地滑出去,脊梁率先着地,臀部其次。一时之间瘫在地上爬不起来,连呼吸都给摔断了。
寰宇和阿成目瞪口呆,愣坐在沙发里看着陈管家二度牺牲于她手中。
这个女人绝对是黑煞星下凡,毋庸置疑!
“别动!”他立刻阻止她弯身扶起陈管家。
她忍不住觉得委屈。他为何用充满了惊慌、恐惧的眼神注视她?“你也看到了呀!是陈先生自己踩到包子,又不是我害他的!”
他抢上去扶起陈管家,两个人外加一只狗马上退至离她最远的角落。
“谁害谁都无所谓,反正你短期之内别到公司去。”阿弥陀佛,从不迷信的他此刻却考虑着是否该请个法师来家里做法。“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你不惹事,事情也会自动来惹你,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对其他人而言,比较安全!
“噢!”他们真的把她视为瘟神了。她垂头丧气地走向楼梯,打算回房里大哭一场。
“谙霓?”
“嗄?”
“过来。”
她乖乖走过去,注意到陈管家在她接近之前,一溜烟逃出客厅。她更加沮丧。
“干什么?”声音有气无力的。
该死!她看起来仿佛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兴起应该补偿她的冲动。明明是她犯错,不是吗?
“咱们来打个商量,下星期一我和客户约好了吃午餐,你可以一起去!”成天把她关在这里也未免太无人道了。“至于其他时候,除非有我陪着你,否则不可以一个人四处乱跑,知道吗?在你结婚之前,狄家的人随时可能把你绑回去。”
“嗯。”她依然病恹恹的。
唉!狄谙霓可怜兮兮的表情实在很可爱,他忍不住想吃她一点豆腐——
热呼呼的唇瓣贴上她的樱唇。
对了,差点忘记她的“惩罚之吻”。她终于明白,通常寰宇并非因为起了坏心眼才会吻她,而是因为她做错事或惹他心烦。
她泫然欲泣地承受他的吻,而后静静推开他,转身上楼。
她的反应再次挑起他浓浓的罪恶感。做错事的人确实是她呀!他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会轻易被一个小女人的颦眉叹息所影响?
“阿成,如果我逃婚,你觉得老大会不会天涯海角地追杀我?”他的心情跟着阴郁起来。
“汪!”阿成回答。
“我猜也是。”他切切哀叹。然而,只要思及未来五年的婚姻生活,一身冷汗马上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吧!他试图乐观地说服自己。目前为止,从打架到电线走火,所有最惨烈、最糟糕的情况都已经发生过了,她根本不可能再造成其他更严重的损失,不是吗?
第四章
她赶跑了“贺氏”举足轻重的客户!
后来,寰宇自动修正对她的看法。或许她不是瘟神或黑煞星转世,而是敌人派来摧毁贺家的秘密武器。
“饮仙阁”位于阳明山上,景致清幽,以各式调酒和小菜闻名,店面内部颇为宽敞,却不像一般商业人士惯于洽谈生意的地点,因此寰宇与客户相约在这里倒是令她惊讶。
“何先生是这间酒馆的常客。”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见这位何先生的品味相当高雅,比其他生意人的世侩高明了几分。她心中先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客人产生些许好感。
“你们今天打算谈什么生意?如果两方无法达成协议怎么办?”
乌鸦嘴!他白她一眼。
“何远达是美国‘华人财阀’的首脑人物,性子非常古怪,难缠得很。过去半年来,老大已经和他协商过无数次,希望和他合作开发一项新型的高科技产品,他却迟迟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我打算在两个月之内把这桩案子了结,免得夜长梦多。”他的心头突然窜过无以言喻的不祥感。依照谙霓前科累累的记录来看,带她同来会见何先生,会不会是一项错误的决定?
应该不至于!他说服自己。到时候顶多吩咐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准说。一个哑巴女伴总不会造成太惨痛的破坏吧?
“贺大哥花了大半年都谈不成的事情,你说两个月搞定就两个月搞定吗?”她才不相信。
“废话,当然以我设定的时间为准!”这女人分明看不起他。“小姐,给点面子好吗?老大在公司里专司运筹帷幄的工作,二哥则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医学研究上头,偶尔才出出点子帮忙,他们设计好的企划案全靠我付诸实行。你以为我‘执行部队’的名号混假的吗?”
“那又如何?他们用头脑吃饭,你却专门替他们跑腿,说出去也不见得多光彩。”反正她永远找得出话来贬低他就是了。
寰宇为之气结。
“对不起,我来迟了,路上遇到塞车。”一个礼貌的男声自谙霓背后响起。
他们同时起身迎接新来的客人。
视线相交的瞬间,谙霓直觉这位先生的脸形相当眼熟,忍不住侧头想了一想。
他大约四十出头年纪,相貌平凡,和街上绝大多数的过路人一样缺乏特色,那么,她为何会觉得自己仿佛见过他呢?何远达深思的眼光紧瞅着她,似乎也有相同的熟稔感。
寰宇开始对两人出乎寻常的沉默暗叫糟糕。
啊!她想起来了!他就是上个星期被她用炭粉弄脏裤管的男人。
“小器鬼!”
“冒失鬼!”
蓦地,两人指着对方鼻子异口同声大叫。
“你说什么?”何远达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人竟敢用如此大不敬的语汇称呼他。
“你叫我的名词也没多好听呀!”一报还一报,咱们大哥别笑二哥!
“我叫错了吗?你拿起炭粉盒子随便乱洒,弄脏了我的长裤,害我临时取消当天的约会,难道不是冒失鬼?”
那天令何远达无法赴约的原因便是她?寰宇简直欲哭无泪。为何他身旁看似与她无关的人,最后都会和她扯上关系?而且还扯得莫名其妙,让他防不胜防。
“弄脏你的长裤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已经道过歉了,还主动提议赔偿你的损失。一桩小事就能让你记恨到现在,我叫你‘小器鬼’也没什么不对呀!”她愿意致歉,却讨厌向气焰太嚣张的人屈服。
柯远达愣了一下。他纵横美洲商场十几载,政商界的大人物看见他尚且必恭必敬的,岂料这个女人不但开口骂他,还强调自己骂得没错,莫非她向老天爷借了胆子?
“贺先生,这位小姐是谁?”浓黑的眉毛蹙了起来。
“她是——”寰宇的脑中闪过无数个贴切的名词:楣星、灾星、恶运的化身、生命的绊脚石、胸口永远的痛。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选中一个完全符合她身份的名号。“她是我的未婚妻。”
何远达眼睛瞪大的程度令她叹为观止。她首次发现,原来眼球的直径和嘴巴差不多。但他的下一句话摧毁了她欣赏“奇景”的心情。
“贺先生,听说一个男人择偶的眼光也反映出他的行为能力和智慧。”他的话语毫无任何讽刺的意味,仅仅像老前辈对晚辈提出慎重的警告。
谙霓暗暗火大。她啥都没有,自尊心最多!
“那么我的未婚夫显然具有高度的智慧。”
这种时候她就懂得赞美他了!寰宇搞不清楚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拜托,两位,我们坐下来谈好吗?”他早该明白,在狄谙霓面前绝没有风平浪静的事情。
于是,两个男人齐齐挑中她对面的位置——因为那个角度离她最远——再同时望进彼此警觉的眼底。
“贺先生,她是你的未婚妻。”何远达提醒他。
换句话说,坐在她身旁是他的天职。寰宇带着一声莫可奈何的长叹,屈服了。
她开始对两位男士无礼的行为感到生气。如果被其他不明内情的旁人看见了,八成会以为她有传染病或麻疯病哩!管他的,待会儿无论他们谈到什么,她一律保持沉默,倘若合作计划最后破裂了,寰宇可不能再把责任归罪到她头上。
“小姐贵姓?”瞧她倔强不悦的表情,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赏脸,何远达的心头开始泛起浓浓的不悦。
她没搭腔,晶亮闪烁的眼睁瞟向未婚夫。两分钟后,寰宇终于忍不住了。
“谙霓?”基本上,“贺氏”和“华人”的合作案是彼此互惠的,因此他和何远达处于平等的地位,本来就应保持不卑不亢的原则。然而,自从知道谙霓和对方结下梁子后,他立刻觉得矮了人家一截。“何先生在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