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棠骐,你不可能真的喜欢我吧?”
“喜欢就喜欢,这种事,对我来说没什么真的假的。我们认识两年多,依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无聊到随便骗一个女人说我喜欢她?”
她无语,他的确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理解你很难相信,你就当我被雷打到,或被丘比特的爱情箭射到,其实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你……”理由有点荒唐,前世今生……谁信呢!他低叹,又接着说:“现在我只能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说服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她望着他开车的侧脸,说不出她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她违背不了自己的心。
“你不回答,我认为就是最好的回答了,至少是现在最好的回答。我们慢慢来吧。已经过晚餐时间了,我没办法带你吃晚餐,你要不要路上买点东西回去吃?”
“不用了。我回家煮面条吃。”
“嗯。煮丰富一点,别只有白面条。改天带你吃好吃的。”
“你不吃晚餐?”
“不吃了,我没什么胃口,送你回去后,我得赶回医院。”
“你……很难过吧?”
“你放心,想哭的时候,我一定到你怀里哭,你要随时待命。”他幽默的说。
“我不会安慰人……”偏偏她很想让他好过点,因此更是懊恼。
“看得出来。没关系,以后你伤心,我会安慰你就好。我也不会安慰人,但我一定很会安慰你。”他温柔地说。
“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说情话……”
“你终于发现我是在对你说情话了。”他哈哈一笑,一会儿又认真严肃地说:“梓璇,我很庆幸你今天在我身边,谢谢你。”
“不客气,我没帮上什么忙……”她轻轻说。
“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她一时冲动,伸手握住他在排档杆上的手。
“关棠骐,不要太伤心,想哭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好。”他回握住她的手,深深看她一眼,难言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流动。
方梓璇恍惚片刻,觉得她像是又握住余棠骐的手……
六百多年后的关棠骐,会不会就是六百多年前的余棠骐?
告别式会场里,方梓璇凝视着关棠骐。
今天关棠骐一身深黑西装配白衬衫,神情肃穆,他们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他明显瘦了些。昨晚她接到关棠骐来电,问她愿不愿以未婚妻身分参加告别式?
她静了很久,他在手机另一头也安静等待,她想到那晚她主动握了他的手,那感觉……
她说不上来,像是回到安全的港湾……她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要她明明有感觉,却端着架子装没感觉,这种事她做不来。
但以未婚妻身分参加告别式?似乎又太跳tone了。
她思忖了有十几分钟,而关棠骐一声催促也没,只在那头安静等着。
他越是安静,她的心越是柔软,这样的关棠骐,很像她曾爱着的余棠骐……
“我们两个多礼拜没见了……”她对他说。
“一直在忙,虽然很想你,可是抽不开身。”他平静地答。
“嗯,我以为你会有想哭的时候。”
“还不到能哭的时候,我得把所有事情先办好。”他在电话那头温柔地笑了。
“知道了。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吗?”她问。
“五点半去接你,会不会太早?”
“不会。”
“明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他低声说。
“嗯。”她应,心慢慢变得踏实。
“梓璇,谢谢你。找时间,我会补你一场求婚。”他声音十分温柔。
“好。”她很干脆。
通话时间很长,真正说的话却很短,结束通话后,她才慢慢意识到,她答应了什么。
一早,往山区的路上,关棠骐对她说了许多,告别式在山区一幢日式木建筑举行,屋子是他医生外公的旧祖厝,一幢桧木造的旧屋,棠骐外公十几年去世前留给他母亲,告别式办在老屋,是棠骐母亲想落叶归根的心 情。
棠骐对她说,他外公外婆只一个独生女,女儿一辈子当人情妇,让两老伤心欲绝,一度断绝关系不相往来,后来是棠骐外婆病重,才终于和解。
他说了不少对外公外婆、对母亲的回忆,他语气平静,叙述直白,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她知道他压抑住了浓烈的情感。
老屋子有个很大的院子,日式禅风庭园造景,几乎让人以为身在国外,小桥、石径、青松,坐落在宁静山区
间,幽幽虫鸣鸟唱,忽远忽近。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两人穿过庭院,来到日式木建筑前,他握住她的手,在老房子檐廊下,双双脱了鞋,步入铺满榻榻米的大客厅。
礼仪公司的人将客厅布置得十分素雅,两旁摆了雅洁的白菊花圈,灵堂前供了两大束漂亮的黄色百合花。
“一切依我母亲的意思,不焚香、不诵经、不烧纸,来致意的宾客只需行礼,我们回礼即可。家祭八点,公祭八点半,公祭时你可能要辛苦些,我们跪坐旁边,等宾客行礼后再一一回礼。来的人不会太多,九点左右能结束,可以吗?”关棠骐问。
她点点头,已经快八点,礼仪公司的人过来跟关棠骐说话,她在一旁听着。
第14章(2)
八点家祭时间到,他们行完礼,到一旁并肩跪坐,没多久苏文娴脱鞋进了屋子,看见方梓璇与关棠骐并肩跪坐,她讶异一瞬后,神色黯然。
“棠骐哥,干妈上个月收我当干女儿,我来参加家祭,我爸妈晚点会到。”
他仅仅点头,没答腔,苏文娴也不再说什么,在灵堂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方梓璇从这角度,刚好看见苏文娴穿浅肤色丝袜的右脚心有一个明显的黑痣……她顿时震惊不已。
苏文娴行大礼后,转向他们行了礼,照理方梓璇应该跟着关棠骐回礼,可是太过震惊的她完全忘了回礼,只关棠骐一人回礼。
关棠骐注意到方梓璇的不对劲,低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没……没事……”她这才想起该回礼,连忙弯身回了苏文娴一礼。
苏文娴站起来,走到他们旁边,也跪坐下来。
八点半,公祭开始,陆续有亲友来致意,关棠骐、她、苏文娴三人以孝子、准孝媳、孝女身分回亲友礼,九点左右,告别式结束。
关棠骐送宾客出去,方梓璇心神不宁,心情很复杂,眼睛时不时打量苏文娴,心慌慌的。
等老屋剩下他们三人与礼仪公司的人,关棠骐对苏文娴说:“我们要走了,这里有礼仪公司处理,你也早点回去吧。”
“棠骐哥,找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想说什么可以现在说。”关棠骐不冷不热地道。
“我……”苏文娴看了眼方梓璇,犹豫片刻,“我想单独对你说。”
“我跟梓璇没有秘密,你单独对我说的所有话,事后,我一样会让她知道,不如你直接^对我们说。”关棠骐完全不给面子。
苏文娴看看方梓璇,眼里有几分掩饰不了的嫉妒,她迟疑半晌,才说:“我另外找时间约你。”
“我不一定有空。”他语气淡淡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有空。”
“随你。”
关棠骐拉着方梓璇跟礼仪公司的人交谈几句后就离开了。
直到关棠骐开车下山,他才缓缓问道:“你怎么了?从苏文娴来了以后,你就心不在焉,我说过,你不必在意她。”
“棠骐……”她脱口喊他,心有所感,想起大明朝的余棠骐、柳兰芳……忽然觉得也许她不是穿越,而是清晰梦见了前世……
老天爷或许开着每个人玩笑,一世又一世地,那些曾爱过、恨过、妒忌过、纠缠过的人,不断以不同身分、角色来人世间相逢。
“终于听见你喊我名字。”关棠骐眉眼尽是笑,“我好像等了很久。”
“我不是在意苏文娴,而是……”她怀疑苏文娴就是凶手。
苏文娴或许就是六百多年前的柳兰芳,在她生命里,无论苏文娴或柳兰芳,都是与她竞争同一份爱的人,可是她明白关棠骐,所以她不会疑心什么。
“而是什么?”关棠骐扬眉问。
“没什么。”她理了理情绪,右脚心的痣、相像的笔迹,光凭这两点,能断定苏文娴是凶手吗?
方梓璇觉得该仔细理清楚,她打算回办公室把资料找出来,再好好看看,她不想贸然对关棠骐说出怀疑。
最近他经历的事实在太多,若换成她,恐怕根本撑不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尽管他表现出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前后过世的毕竟是亲生父母,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虽然老说不必在意苏文娴,然而他们是认识七八年的朋友,关阿姨过世前,在医院也是由苏文娴多方照料,她想关棠骐心里一定也感激苏文娴,若苏文娴真是连续杀人案的凶手,他会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