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敌人有,丝迟疑,死的就是你!”她眼中滚动杀意,手中的匕首压进他的颈子里,一抹血丝滑落,她空着的手扯开他的面具,原只是想要一探这个众人不知庐山真面目的男人长得是何模样,却没料到眼前出现的脸孔让她如遭雷击,僵立无法动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银豹弯下腰,捡起面具重新戴回自己脸上,不发一言,转身离去。这次于咏贤没有再追,因为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愿意用生命保护、自己深深爱着的脸一“没事吧!”薛日泓扶着她的手臂问道。
“没……”她的手紧握了下匕首,看着上头的鲜红,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往回走。薛日泓一脸的担忧,看着她几乎从不离身的马鞭掉落在地都忘了捡,他连忙回头弯腰捡起,再跟了上去。
于咏贤没回于家了解情况,也没回朔月堂,她像游魂似的在街上走着,最后走进了太白居。
这里卖着各式各样的酒,因为是顾家的产业,她一进去,就被请进了上房,她直接让店小二打了三斤白酒过来。
跟在后头的薛日泓和林沅全都一脸的莫名。
“不是才说了,你身子才好,别喝——”
于咏贤恶狠狠的瞪着薛日泓。
这眼神令薛日泓一愣,劝阻的话立马吞进肚里。
于咏贤盘腿坐在窗前的卧榻上,用着头大般的碗公,装得满满,大口喝酒,她喝酒的气势别说女子,就连在男人身上都少见。
林沅一脸担忧,薛日泓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但他没敢上前拦,只轻声道:“我来看着她,你去找顾少过来。”
这丫头谁都不看在眼里,只有放在心头上的夫君才能够安抚。
薛日泓眼见拦不住,干脆陪着喝,别真让她一人把这些酒都喝光。
可是这酒还真是喝不过于咏贤,三斤喝完,又来三斤,再来三斤……
薛日泓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奇怪不过去找个人,林沅怎么花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踪影,再喝下去,倒的人不是于咏贤,是他了。
终于,门被打开,薛日泓起身,甩了下头,抛掉晕眩感,“来得正好,交给你了。沅沅,去叫他们泡壶浓茶来,今天我真是喝得多了。”
林沅连忙交代下去。
顾晨希的目光淡淡扫了下散在地上的酒坛,缓缓的走向于咏贤,坐到她身旁。
于咏贤分心的瞄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脖子上一抹淡淡的血痕,眼神一沉,移开视线,以碗就口,吞了一大口酒。
“能否跟堂主讨杯酒喝?”
于咏贤心底闪过嘲弄,率性的将自己手中的碗交出去,里头还有半碗她喝剩的酒。
顾晨希神情未变,直接以口就碗,将酒全喝进肚子里。
“味道如何?”她的话语带了浓浓的挑畔。
“堂主亲手所喂,味道自然极好。”
“还真会说话。”于咏贤一哼,又倒了一碗,一口喝尽,这次连想都没想要再分他一杯羹。
“堂主看来已经喝了不少,再喝下去,会醉。”
“我酒量极好,要醉不容易,还越喝越清醒。”
如果他是银豹,这就代表多年前,很多阴谋都已经开始运筹帷幄,偏偏漕帮还沾沾自喜的得意忘形中。不过最可笑的是她,竟是自己送上门去,把朔月堂也给牵扯进去……
“我虽喜欢你,但也不至于眼瞎心盲。今天你动手,漕帮和于家彻底乱了,你图什么?”
“堂主应该猜得出,我所图为何?”
“是啊!”她的眼中厉光一闪,手中的碗甩开,应声碎了一地,她从榻上一跃而下,“从头至尾,你都是骗我?!”
他们突如其来的针锋相对,让一旁的薛日泓差点把才刚入口的浓茶给喷了出来,他连忙吞下去,困惑的盯着他们,平时连句大声话都不会对顾晨希说的于咏贤,现在却像母老虎似的张牙舞爪……
“我与堂主成亲,确实另有所图。”
于咏贤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竟然理所当然的认了,一时之间,她发现自己好似失去了力气,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微酸。
“漕帮权势太过,鱼肉百姓,杀伤朝廷命官,天理难容。”
这些指控,于咏贤没法子反驳。
“于民丰乃漕帮副帮主,在前帮主病榻之时,暂代帮主之位,当时正值江苏水患,皇上多次降旨,赈济灾民,黄淮一带宿州、凤阳等八县,更加赈一个月,谁知于民丰倒好,明着帮忙运粮送银,暗中与几位县令勾结,中饱私囊,弄得尸横遍野,百姓怨声载道。
“朝廷苦无证据,碍于漕帮颜面只能暂忍,偏偏五年前,新任运漕史死于就任途中,便是于民丰所为,而他不过就丢出了个手下认罪,县令草草结案,之后只要有不如他意的朝廷命官,他要杀便杀,堂主以为他能放过?”
她咬着牙,恨恨的说:“不能!”
“堂主果然是个明理人。”
“去你的明理。”这声夸赞在她听来根本就是讽刺,于咏贤咒骂了一声,“我知道我祖父罪该万死,但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你杀了他。我不管你图些什么,朔月堂今日再也容不下你。你滚,从今而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眼神因为她的话而变得阴沉,“堂主该是记得你成亲之时对我说过,你会倾尽一切助我。”
不听以前的事还好,如今他开口一提,她只觉难堪,“我反悔了,不成吗?你可以骗我,我当然也能反悔。”
“堂主未免太过孩子心性。”
混帐东西,竟还有脸数落她?!她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她可以再拿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像方才在暗巷时一样,只要一刀,她就能杀了他。
只是下不了手,在看到他那张面具底下的脸,她就没勇气下手,第二次,更是无能为力……
“我还真是——”她自嘲一哼,“就这点出息。”
反正杀也杀不了,他不走,她走总行。
虽然窝囊了点,但至少还能留点尊严,不用在他面前落泪。
第十三章 桥归桥,路归路(1)
于咏贤一跃而起,往门口走去,顾晨希伸出手,眼明手快的抓住掠过他身边的她。
“放手。”她用力的想要扯回手,却没料到自己没有办法撼动他分毫,他的内力深厚,她根本动不了半分,她不由有些恍神,自己到底看上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好像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一厢情愿,因为喜爱而魔障了。她缓缓对上他的双眼,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深邃,就像能把她给吸进去,被深深吸引的感觉令人难以自拔,她不介意被他利用,但是却不能随他一起对付于家。她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心都疼,但他骗她……
“放手,别逼我动手。”
“不放。”
她手拿匕首就挥了过去,待他身子一仰,她趁机得到自由,转身就要走。
他神色未变的将手一伸,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她的身后一折,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混帐,放开——”
他直接用上身的力量将她压在榻上。
薛日泓在一旁见了,跳了起来,“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他急着消化方才听到的字眼,怎么顾晨希是为了要灭漕帮和于家而来的吗?一开始成亲就有所图谋,于咏贤这一片真心不就看起来像笑话似的?
顾晨希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我与堂主有事私谈。”意思是要他别在一旁凑热闹了。
薛日泓迟疑的僵在原处。
“阿泓,我没事,”挣扎不开,于咏贤忍着气说:“你先带着沅沅出去等着。”
薛日泓略微迟疑的看着两人,“我出去可以,但你们——你们好好说话。”
等到人都退了出去,于咏贤动了动身子,“人走了,现在放开我!”
顾晨希依言松开手。
她立刻从他的身下挣扎脱身,退了一大步,“看来你有话说,快说,说完,我走了。”
“你我已是夫妻,便是生死与共。”
她一哼,懒得多费唇舌谈论这种无谓之事。“说完了?我走了。”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挡了她的路。
她忍着气,抬头看他,“真要跟我打一架?”
“你打不过我。”
“笑话,就凭你——”
“就凭我!”他直接弯下腰,直视着她的双眼,“别忘了,当年在三不管的擂台上,我还折断过你的手骨。”
这一段过往对于咏贤来说可是刻骨铭心,她有些哑口无言的看着眼前这张俊脸,心中生起一股莫名而熟悉的恐惧,“你到底想怎么样?”
“继续过你的日子,于家和漕帮之事,朔月堂不要插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瞪着他,“你想对付漕帮我不管,但我不许你动于家,我毕竟是于家的人——唔……”
他强势的吻让她有种室息感,想要张嘴呼吸,却没料到他直接将舌头探进来与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与我成亲那日起,你便是顾家的人,姓于的与你没有干系。”他欣赏着她被激怒时眼底闪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