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岗和彭正朗上前,方才也见她在跟这小东西玩耍,远远地瞧也以为是只猫,没多留意,现在闻言才仔细的打量一番。
“是啊!是豹。”薛天岗道:“堂主,你怎么有这个?”
于咏贤一脸意外,“是土狼送的。”
“土狼?!”薛天岗皱起了眉头,“可是漕帮帮主最得力的左右手?”
于咏贤不由暗自吐了下舌头,一时不察,脱口而出,提到土狼,真是该死。
“你怎么会与土狼扯上关系?”薛天岗的口气已经带了丝火气,“他前些日子才在三不管打废了顾家二少爷。”
“我与他算是不打不相识。”于咏贤很有义气的没把在一旁的薛日泓供出来,若说起来,薛日泓与土狼的妹妹郎有情妹有意,这才是最大问题。
“他为何平白无故送你一只豹?”彭正朗问的倒是个实际问题。
“豹?!”于咏贤将怀中的小家伙好生的瞧了一遍,“这明明是猫,因为我之前向他说过,夫君就像猫似的温柔,所以他就送了我这只猫,说是像夫君。”
薛天岗与彭正朗相视一眼,也跟于咏贤一样觉得莫名其妙。
又晴伸出手,将幼豹给抱入怀中,轻摸了下,小家伙舌头舔了下她的指头,她浅浅一笑,抬头看向顾晨希。似猫的豹吗?
顾晨希对上又晴的视线,又晴的眉宇之间与于咏贤有些相似,却比于咏贤长相柔美不少,纵使一身朴实灰色僧衣,也掩饰不住她的好相貌。很难想像,一个因出身低贱而不被于家承认的女子会有这么敏锐的思绪,清明的眼神像是早看透了一切,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姑姑。”顾晨希跟着于咏贤唤了一声。
又晴微敛下眼,“顾少这声姑姑,奴婢担不起。”
听到自己的姑姑自称奴婢,于咏贤的脸色都变了。
在外人眼中,又晴总是自称奴婢,毕竟在她多年的成长岁月里,她就是个下人。
“姑姑,他是我的夫君。”
“我知道。”林又晴看出了于咏贤心中难过,不由一叹,“但无法真心待你,我受不起这声姑姑。”
薛天岗闻言有些意外,又晴可是他此生见过牌气最好的一个人,纵使为奴为婢,也从不埋怨,对于咏贤自小照料,倾尽一切。一直到这两年,他们才从于咏贤的口中得知,原来又晴是于副帮主的女儿,只是因为生母出身低贱,所以只能在于家当个奴才。
这样一个能忍人所不能忍、从未明显表达过心中喜恶的一个人,对顾晨希的怀疑不喜却是如此显而易见。
“起风了,”又晴看到远方一片乌云飘来,“怕是要变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姑姑?!”
“这个小东西,就让姑姑带回去陪姑姑几日,好吗?”又晴似乎不想再多说,只是看着于咏贤,柔声询问。
又晴开了口,于咏贤自然点头同意,突然远方一道闪电闪现,于咏贤僵了下身体。
又晴正想上前安抚,就见顾晨希已伸出手,将她护在身旁。
见到这一幕,又晴的目光一柔,这一刻,她希望自己猜错了,顾晨希对于咏贤是真心,不是存心利用。
“姑姑,我明日来看你。”
又晴一如过往的温柔地看着她,“三月天的,春雷阵阵,最近还是留在朔月堂吧,以免担心受怕。”
薛天岗他们自然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于咏贤就怕打雷闪电,于是也连忙收拾东西。于咏贤实在想要再多跟姑姑说些话,但是天变得太快,她只好在顾晨希的陪伴下走向下山的小径,直到走远,回头一望,又晴依然站在坟前,久久都没有离去……
第十二章 面具下的真面目(1)
于咏贤回到朔月堂就病了。
她向来身强体壮,没料到从普陀寺回来的路上淋了场雨,当晚就发热。
虽然有小七照料,但她依然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原本带了点稚气的圆脸消瘦了不少。
今天起来,精神好了些,才在林沅的陪伴下在小园子里晒太阳,只是这太阳一晒,又把她晒得昏昏欲睡了起来。
“姑爷一大早就带着如意上了顾家钱庄。”林沅在一旁给于咏贤盖上薄被,轻声的说道:“小姐犯困,要不要回屋子睡?”
“不要,我眯个眼就好,太阳太舒服了。这几日,外头没事吧?”
林沅想也不想的就回答,“没有。”
林沅的口气透露了丝不对劲,于咏贤睁开了眼,看向她。
林沅一跟她对上眼,明显愣了一下。
于咏贤缓缓坐起身,“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于华全来闹了一场。”
“什么时候的事?”
“小姐从普陀寺回来的第二日,烧得正迷糊,于华全带了于家的手下硬是要闻进来见你,他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一进门就大吼着说小姐是骗子。”林沅老实说道:“要小姐出来给个交代。姑爷一气之下,动手将他们所有人都打出去。”
于咏贤皱了下眉,“姑爷可有受伤?”
林沅摇头,想起那一日还像作梦一样,不是说姑爷是个柔弱的公子儿、手无缚鸡之力吗?
但是那一日,他的身手了得,朔月堂的武师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一个人出拳俐落,招招狠绝,就把五十几人全打了出去。
从那一天起,姑爷在朔月堂的地位突然翻了好几翻,以前是因为她家小姐而不得不尊重这位姑爷,如今则是因为顾晨希用拳头证明了自己的能耐,只是她家小姐——林沅有些无言,好像全然不知。
渐渐的,她好像有点理解姑奶奶心中的担忧,他们似乎、好像、真的不了解姑爷。
于咏贤没有再细问,只是确定顾晨希没有受伤就放下了心,“于华全是脑子抽了什么风,敢闹到朔月堂来,庆幸没伤了夫君,不然我肯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林沅心想以顾晨希的能耐,根本无须任何人替他讨公道。
“堂主。”薛日泓人还未到,声音就来了。“看来气色好多了。”
“打套拳都没问题。”于咏贤扬着下巴说。
“你还是省省吧。”薛日泓将手中的帐本给放下,“这是彭四叔要我拿来给你瞧瞧。”
于咏贤实在没什么精神,“晚些再看。”
薛日泓点头,“也行,明日我再过来跟你拿。怎么没有看到你的美人夫君?”
“听沅沅说,一大清早便去了钱庄。”
“看来这顾家家主也当得挺累的。”薛日泓不由感叹,“太极说,最近渡口来了艘商船,来者有胡商、歌姬,颇有异国风情,等你身子好些一起去瞧瞧。”
“不如今天去吧。”于咏贤坐起了身子,打起精神。
“你身子才好。”
“我躺了好几日,身子骨都僵了。我们先去瞧瞧,若真有趣,等晚上夫君回来,我自个儿再带他去。”
“原来又是为了他——你什么事都先想到他,你啊,这辈子,完了。”
“胡说八道什么。”于咏贤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会儿。沅沅,你不要进来了,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她从小就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除非必要很少让林沅动手。
“沅沅,我听说前几日,于华全来朔月堂惹事,被顾少打了出去?”
林沅一听,用力点头。
“而且我还听说,顾少身手不错?”
“何止不错,”林沅赞叹,“简直出神入化。”
薛日泓一脸怀疑,“你这丫头是不是跟在于咏贤身边太久了,受她影响,也把顾少当神了?凭他?他就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
“薛少爷,我说的是真的,”林沅举起手,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子,“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姑爷的身手真的很好,还有人说,姑爷身手了得,说不定薛少爷跟小姐都会是姑爷的手下败将。”
“你说笑吧!就凭顾少那德行?!”
“薛少爷,姑爷好像从来都没说过自己不会功夫。谁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不能是强者?”
这个问题问倒了薛日泓,他抚着自己的下巴,顾晨希那外貌确实很难令人联想到是个高人,但现在想想——
“你说的有理,像我如此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不也是个高手吗?”
原本一脸严肃的林沅,一下子就萎了。自恋也是种病,或许该请小七给薛日泓看看。
或许是大病初愈,于咏贤模样有些憔悴,但躺在床上好几日,如今可以出来走走,精神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
胡人带来的歌姬、舞姬在渡口的一艘画舫上表演,平时是一位难求,但因为有太极在,轻而易举就给他们弄了个最好的位子,不单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还能见到外头热闹的街道景色。
于咏贤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几个妙龄女子穿着只能勉强遮体的丝纱,用着婀娜多姿的身段,配合着歌声舞动,豪迈奔放得令在场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林沅看着于咏贤跟着鼓噪拍手,不由一叹,看那些舞姬露出的半截肚子,她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不料她家小姐竟然能看得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