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心是种病。”闵雪滢淡淡的回道,可爱的脸上摆出说教的正经表情,看起来有种违和感。“再说了,我要是像你一样整天计较这种小事,我早就气死了,哪还能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和你说话。”
闵雪莲早就知道闵雪滢说话不留情面,甚至连人的脸色都不看,却没想到闵雪滢已经连一点面子都不留了,直接当着一干丫鬟的面这样嘲讽她,简直就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闵雪莲的脸色又红又白的转换,好不精彩,她瞪着闵雪滢毫无波澜的面容,还有那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僵硬地说道:“姊姊……我不过是想劝解……”
闵雪滢马上打断道:“不用麻烦了。”
闵雪莲的年纪不过才十四,平日装得爽朗大方没错,可却是一个心思重的,这样接连被打脸,早就难堪得都快要待不下去。
文氏在这个时候正巧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两个姑娘一个脸色平淡一个泫然欲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哀叹自个儿亲生的怎么这么不争气,接着又气那个没亲娘教的果真没教养。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心绪表现在脸上,只是轻皱了下眉头,接着反倒转头先训斥亲生女儿,“莲儿,你又跟你姊姊吵什么了?一早就在我的屋子里吵吵闹闹的,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让人说是我没把规矩教好?”她话虽是对着闵雪莲说的,却是字字句句都针对闵雪滢。
闵雪澄无聊得想打哈欠,要不是她目前还算有求于文氏,哪会这么勤快地往这里来,早在之前两人闹翻后,她顶多就只是初一十五来点个卯而已,只是没想到许久没见了,这对母女俩的招数还是一个样儿,老爱一搭一唱的,以为这样九弯十八拐的挖苦对她会有什么影响吗?
文氏的一口气狠狠堵在了胸口。
这个继女总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无论人家说了什么都不在意,一开始她还以为她不过一个姑娘家,好拿捏,苛扣用度和发配到偏僻的院子她都没吭一声,却没想到她却暗地里直接找老爷告状,当面把自己苛扣了她多少东西就在一府的下人面前全抖了出来,让她颜面尽失也就算了,甚至连老爷也认为她不贤,打那以后对她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而那个时候闵雪滢不过才六岁,谁能想到一个粉团似的孩子居然还懂得告状。
想起这十几年来和这继女的几次交手都没怎么落得好,再看着她那一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眸,文氏突然觉得头好疼,昨天赏花会把她给落在小院子里的愉悦全都没了。
“滢姐儿,我早说过了昨日那是文心公主的要求,我也是不得已的,也补偿过你了,你就是再去向老爷告状说我不慈,我也没办法。”文氏早就想好了一个连丈夫都没有办法找麻烦的借口。
就她想来,这几年她拖着不带闵雪滢出去交际,也不替她相看对象,一个小姑娘家就算再怎么有手段想必也急了,这才会急着在赏花会的隔日找上门来。
她忍了十几年就是在等闵雪滢服软的这一天,等她把这个丫头折磨够了,再随意找个表面光鲜的人家将她嫁出去,也算出了这十来年的气。
可文氏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闵雪滢是穿越而来的女博士,据说是在男女两种性别外的第三性,是不是能够嫁出去她根本就不在乎。
“赏花会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去,无妨的。”闵雪滢很好心的劝慰一下一直以为她是个告状精的继母,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赶紧提出要求,“我就是想去菩提寺上香。”
文氏一愣,这不年不节的,那菩提寺也不是什么名刹古寺,怎么突然间就想去上香了?
她心里瞬间揣摩了许多种可能性,其中一个让她觉得有点不安,“滢姐儿,你可是有什么事?”
该不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继女弄出什么丑事来吧?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脸色不自觉微微一沉,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出丑她也乐得看戏,可她还有儿女尚未成亲,要是让她弄坏了名声,接下来一定会影响到他们。
闵雪澄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娘的忌日过几日就到了,所以女儿想着今年提早几日给她上香,顺便抄点佛经供奉,再添点香油钱。”
她的声音一落,屋子里所有的声音瞬间都像静止了一般,没有人敢多说话,尤其是一些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垂下头,不敢多看文氏一眼。
谁都知道这可是文氏心中的一根刺,即使当初闵父的官位有正五品,但前头的元配不过是个小商人之女,而她,虽是庶女,却是侯门出身,但是她却要在这样一个人的牌位前行妾礼入门,让她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吞忍不下。
这些年祭祀元配的事情她虽然也做,但不是常常当天有事回了侯府,要不就是当天病了没办法去,总之各种理由尽出,就只是不想让自己在一个牌位前执妾礼。
府里的人都知道在夫人面前不能提元配夫人半句话,之前闵雪滢也不在乎,反正祭祀的时候没见到继母她也觉得清净,可如今她要找借口出府,没个正经理由不行,刚好她娘亲的忌日快到了,她也不在乎继母是不是会气得血压高,就直接拿来当借口用了。
文氏嘴里发苦,一股子气在胸口憋得发疼,可是看着闵雪滢那不躲不闪、正大光明的模样,她为了好名声,当然不能有二话。
所以即使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她也得咬着牙吞下去,还要装出一脸笑,“那是……滢姐儿到时候看缺些什么还是要安排什么,尽管跟管家或者是跟我提,出门在外总是有许多不便。”
闵雪澄点点头,半点也不见外,“那是自然,添香油还得要府里出银子,女儿不会客气的。”
该说的话说完了,闵雪滢才像是后知后觉似的福了身,“忘记给母亲请安了,临时过来请安,母亲这儿应该没准备我的早膳,那我就先告退了。”
闵雪滢来得意外,走得也潇洒,却不知道她一走出院子,正屋里文氏就连摔了两个杯子,沉着一张脸,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娘……”闵雪莲不愤的低喊一声。
她知道这个嫡姊蠢,却没想到能够蠢成这样,对于自个儿娘亲这个能掌握她日后婚事的人居然不上赶着奉承讨好,还处处找不痛快,难道她就真不怕以后被随意许了出去?还是她以为有爹爹这个靠山,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文氏冷冷地瞪着地上的碎片,似乎又想起闵雪滢那双清冷的眼,冷笑道:“我就瞧着她还能够张狂多久,她都已经十八了,早就没有时间可再拖了,想要嫁人订个好亲事,还是得乖乖地求到我面前来,到时候……”她定会让她尝尝今日得罪她的后果!
入了春,四处都是出外踏青的人潮,尤其许多名刹古寺更是人满为患,可是菩提寺却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菩提寺位在京郊,周遭没有任何名胜,本身也没有有名的僧侣坐镇,附近没有花树果林等造景,寺庙又建在小山的最高点,山路蜿蜒不提,最后一大段路马车还上不去,得要步行,这也让菩提寺立寺许多年来都是门前零落,就连这样踏青的好日头也没得半个香客上山。
可也是有例外,在每个月的十五,总有一个男子会把马车停在山脚下,然后一个人慢慢的徒步上山。
闵雪滢搭着马一到山脚的时候,就瞧见一辆马车随意的拴在路边,而拉车的马儿则是另外拴了绳子,悠然在边上吃草。
她知道自己算是堵到人了,也没让马车停下来,而是继续往上,直到马车再也没办法往前为止。
闵雪滢带着两个丫鬟下了车,拿了银子让车夫到附近休息,并吩咐了明儿的这个时候再到这里接人,就拎着一只黑猫,沉默地往山上的菩提寺前去。
对于两个贴身丫鬟来说,她们只以为她是为了亲娘的忌日,才不远千里的来到人烟稀少的菩提寺,却不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件攸关人生的大事要办。
没错!经过她一个晚上的“思考”后,她觉得她应该要屏弃上辈子的仇恨,抱紧黑猫说的粗大腿才是。
能不能真的追求到幸福她是不指望,可是如果特意远离要倒楣一辈子这件事,确实让她深感忧虑。
想起上辈子她最后被迷昏烧死,虽然死之前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是这也代表她的倒楣指数很高,要是再加上这辈子倒楣的力量加持,情况说不定会更糟。
闵雪滢既然分析出了结果,自然就要马上行动,而追男人这种事情是她三辈子都不曾干过的,也幸好黑猫还算有用,记录了那个男人每个月都会到菩提寺上香过夜,这才让她连忙安排出行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