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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鸿宇叫一声。“希望他们的‘执手偕老’将来不会变成‘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哇,老公,你的国文程度有进步喔!”她充满崇拜地望着他。“看来下次我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不能再骂你‘胸无点墨’喽!”
“那你打算骂我什么?”他倾身抱起她,走向楼梯。
“嗯——”她凝视他高雅挺直的鼻梁。“啊,有了,你觉得‘尔乃蛮夷’如何?”
“你真是……”他啼笑皆非。“我们兄弟只有四分之一的挪威血统。”
“还说呢!害我的芯昙变成八分之一的小蛮夷。”她朝他皱皱鼻子。
斗嘴是肯定斗不过她的。他脚尖顶开房门,走进去后反脚踢上,再走向角落的大床。既然说不过她,只好做给她看喽!
“嘿嘿,贺太太,你要倒大楣了。”轻手轻脚将她放回床上,在灯光全暗之前的最后一眼,紫萤瞄见丈夫脸上邪气十足的笑容。
然后,又到了空行、换段,时间跳到翌日清晨的时刻了……
第五章
“贺医师,”冷恺梅站在半掩的门扉外。“两篇题报导的版面已经排好了,请你过目一下。”
“哦,请进。”他接过恺梅呈上来的版型。“呃,方璀璨的人物专访今天交稿了吗?”
她肯定交不出来的。昨晚的采访半途无寂而终,总算让她在工作上出现一次失职的表现。而且,从昨夜分手到现在,他一直找不到时机见见她。可以想见的是,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避不见面。
那只小鸵鸟,也不知在动些什么古怪念头,连他是同性恋这种蹩脚的台词也采信。
她就和大多数不了解同性恋的人相似,嘴巴放得开谈得开,真正遇见后却又下意识将此种人当成特异份子,这点可以从她昨晚吓得蹦跳的反应看出端倪。说真的,怪不得她,当真怪不得她。现在原本就是个说比做容易的时代,言论开通、思想保守的人比比皆是。
“她今天请假没来。”恺梅随口说。
“没来?”他一怔。“什么原因?”
恺梅对他不自觉流露的关怀口吻暗暗觉得好笑。贺医师明显对璀璨存着若有似无的情愫,两人偏喜欢玩些我躲你藏的游戏。再不加把劲,真难说他们会躲迷藏到何年何月。
“她没说清楚,哭哭啼啼通了电话叫我帮她告假。”
“哭?”低垂的头颅仍然望着办公桌上的版面,握笔的手指却明显收紧了。
“是啊!”她故意温不经心地应答。“贺医师有没有任何建议?”
他茫然转头睇视她,半晌才领会过来,她指的是版面问题。
“呃,不,没有,你们做得很好,谢谢你特地送过来。”将版型交还给她,视而不见地目送她离开。
璀璨哭了!
她给他的印象不像个喜欢用眼泪解决事情的人,而且天下八成也没有太多事会令她看重到足以为之流泪的地步。
那么,她为什么哭了?
他突然拿起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呆坐在办公室里,猜一百年也猜不出来。他只想知道——不,一定要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行经停车场,脑中突然掠过一个想法,自己这样没头没脑、行事乱了章法的情形似乎也曾在某人身上看见过。纠着眉头思考片刻,眼光掠过大楼外侧的医院名称匾额——
“飞鸿综合医院”,下款题上:“飞鸿建设集团关系企业,董事长:贺鸿宇”。
对了,当年大哥和小凝找到他们的另一半时,正同他现在一样,割不下、舍不开,念兹在兹,心中旋着挥之不去的倩影。
贺鸿宇和秦紫萤,贺寰宇和狄谙霓。难道,贺怀宇和方璀璨?
噢不!他赶紧挥开这个念头。都是小妖女秦紫萤的错,害他成为妄想症的标准患者,再这样下去,他难保不会丧失神志真向方璀璨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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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克不见了!”璀璨哇哇哭成泪人儿,扑进他怀里。怀宇手忙脚乱赶紧搂住她,反手关上铁门,对这突如其来的“艳福”受宠若惊。
他才刚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景象是她红着一双眼睛委屈万分地瞅着他,第二眼就是此刻身抱佳人的良辰美景。
“不要哭,慢慢说,谁不见了?”拥着她走进客厅,随意向替他开门的妇人点头招呼,也来不及自我介绍,急着先抚正自唏哩哗啦痛哭的璀璨。
看见她流泪,带给他一股怪异莫名的影响,仿佛他的心也切了一道口子,随着她的每颗泪珠而流失一滴鲜血。以前也见过其他女人哭,包括他的前任未婚妻彭珊如,她们的泪水却未曾引发他相同的震撼。
璀璨接过他的手帕擦眼泪,抽抽嗒嗒地哭诉。
“虎克昨晚跑出去玩,玩到今天早上还没回来。我担心会出事,拖着妈妈到处找都找不到。”泪涟涟的小脸蛋从他怀中抬起来。“虎克从来没有出去这么久过,一定是出事了,说不定被车给……撞死了。”
原来为了那瘟猫!她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为了一只猫就可以哭成这样。
“猫嘛!一向高兴玩去的,玩累了自己就会回来。”即使它不回来他也不会思念它,不过这念头当然只能放在心里。
“可是,虎克是家猫,不是野猫,它不会替自己找食物,如果饿肚子怎么办?而且其他野猫可能会联合起来欺负它。”
正好,让它也受一点教训才不会太顽劣。
“不会的,虎克长得好可爱,连猫同志看了都会喜欢。”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还是很不放心!”她软言软语地央求他。“你再陪我出去找一找,好不好?”
“找那只猫?”她倒不如拿把刀杀了他。怀宇苦着脸,千百万个拒绝塞在喉咙里,一旦迎上她的哀哀恳求的眼神,立刻化成熔岩一路烧灼回胃里。“噢,好吧——”拖得长长的语尾显示出他的百般不愿。
笨猫、蠢猫、瘟猫、衰猫……
无可奈何地跟随她走出大门,再度踏上另一段搜寻之旅。
“你走那一边,我走这一边,我们到巷尾的地方会合。”
小巷在他们眼前岔开成两条,璀璨指着右侧的柏油小路嘱咐他,自个儿往左首走下去。他继续在心头嘟嘟嚷嚷那只拙猫,仍然搞不清楚自己怎会流落到在大街小巷寻找失猫的处境。
“哎——”
好熟悉的声音,猫不猫狗不狗的,抬眼一看,嘿!真的是那只滑稽的猫。虎克端坐别人家的围墙上,戴着眼罩直溜溜冲着他瞧。
“下来!”他命令。“全家人找你找得快闹翻天了。”
“呀!”它侧头打量他一会儿,缓缓抬高屁股,怀宇眼前一花,发现它已经从墙头跳到他肩膀上,坐得四平八稳。
幸好它的身体不太重,他不屑地撇撇嘴,警告它:“是你自己想坐这儿的,待会儿掉下来可别怨我,不要以为有璀璨撑腰我就奈何你不得。你这只爱吃蝴蝶兰的笨猫!”
虎克顾盼生姿,似乎相当满意它的地理位置。
璀璨站在尾端的地方等他,他打老远即听见怀宇嘀嘀咕咕的低沉喉音,人未到声先到,于是探头望一望。
“……没事闹失踪有什么意义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忙碌的内科医师,除了找你之外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哦——”虎克压低了头,也不知道它是当真在忏悔,抑或认为从这个高度睥睨地上很有意思。
“虎克!”她好惊喜。“虎克,你回来了,姐姐好想你。”冲过去将它抱进怀里,又亲又吻。“虎克,虎克,坏猫猫,下次不准你再到处乱跑了。”
虎克被她亲眯了眼睛,一脸好舒服的样子。怀宇忍不住有些吃味儿,提醒她:“是我找到它的。”也该给他一点“类似”的奖赏意思吧!
“谢谢你。”她用力拍一拍他的背脊,率先走出去。
就这样?这个差别待遇也未免差得太明显了。怀宇为之气结,嘟嘟嚷嚷地走在她们后面。接着感觉到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投视在他脸上。
不是他幻想力丰富,他发誓——那只瘟猫眉眼弯弯,真的在嘲笑他!
绣芙蓉2003年8月7日更新
如果不是贺怀宇,虎克根本找不回来。
璀璨心头翻腾着一波又一波的罪恶感,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热心对她抻出援手,就在她最伤心的时刻,而自己却处处防着他,斜眼偷瞄他,只因为他身上别着一个标笺:同性恋者。
现在想想,同性恋也疫什么嘛!跟平常人一样会说会叫、会哭会笑,只是性向和别人相反而已。天下相反的事情比皆是——苏格兰的男人穿裙子、公海马负责带小孩、台湾的黑道分子可以选上立法委员……没理由大家的眼光独独对同性恋者不以为然。既然他们不曾勉强其他人违反自己意志,爱上同性,大家又有何资格强求他们枉顾自己性向,爱上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