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什么?”
“半年前,宁王殿下再度被刺,伤口不深,但剑上喂毒,中了此毒每月里必有几天会发烧、下痢,症状类似伤寒,三个月内将会病重身亡。
“幸而殿下身边谋士精通药理,发现伤口不对劲,挤出脓血,验出毒物,开出解毒药物,外敷内服,整整花了四个月才将此毒拔除。
“而服药期间,即使行房也无法孕育子女,但,宁王妃却怀上孩子……”
闻言,皇帝倒抽口气,这、这是……混乱皇室血脉!
皇帝气得双手颤抖,咬牙怒问:“孩子是谁的?”
“宁王妃每月到承惠寺礼佛,小住三、五日,葛嘉祯亦对佛事上心。”葛嘉祯是葛兴儒的嫡孙,葛从升的嫡子。
真是好盘算呐,倘若卫翔祺被他们得手,日后能登基为帝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葛兴儒的外孙卫翔廷,一个是曾孙文珈玥之子,这天下到底是卫家的还是葛氏的?
卫翔儇低头,嘴角噙起冷笑,这次终于触到皇帝的逆鳞?终于让葛氏一族再无翻身之机?
“翔祺他……”
“禀皇上,在宁王妃确诊有孕之后,宁王殿下的饭食中被下了绝育药,往后再无子嗣。”
“该死!”皇帝雷霆震怒。
“皇上莫急,多年前,宁王殿下发现王妃与葛嘉祯过从甚密之后,便已在外做下安排,如今殿下已有几位子女。”孟可溪肚子里那个她总说是女儿,虽然还未生下,就当是位小千金吧。
这是大哥坚持的,其实他并没有吃下绝育药,生育无虞,他只想逼迫皇上接纳孟可溪,并且杜绝皇帝塞人。
卫翔儇的话让皇帝松口气,幸好没让葛氏一族得逞。
想着卫翔祺、卫翔儇,皇帝想到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人,竟除了葛皇后,谁的肚皮也不见动静,目光瞬间转为凌厉,果然……葛皇后知道了,知道翔儇是他的儿子。
所以断他的后宫子嗣,给翔祺下绝育药,也让翔儇生不出孩子,葛家这是要断绝卫氏一族呐!
皇帝没有多说其他,但黯淡的眸子里有一道锐光转过。“翔祺伤得怎样?”
“皇上放心,宁王殿下伤得不重,现有三名太医守在屋里,只是微臣不想让宁王妃和夏侧妃进屋,生怕……”卫翔儇顿了顿,再开口,“微臣自作主张,夸大宁王殿下的伤势,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冷笑,现在宫里怕是上上下下全传透了,葛皇后肯定开心无比。
“不怪你,你做得很好。前些日子有御史上书,葛从升鱼肉百姓、强抢民女,你替朕到卢州查查。”
葛从升的劣迹何止是鱼肉百姓、强抢民女?卫翔儇面上不露,心头却乐得开花,看来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要铲除葛氏一族。
眼底微亮,卫翔儇提醒自己,得找个时间向“为民伸张正义”的崔御史道个谢。
别小看崔御史上书,眼看子孙——出包,葛兴儒依然屹立不摇,可见葛相深得圣心,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拿针戳葛氏一族的可不多见。
“禀皇上,葛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若大张旗鼓,定查不出个子丑寅卯。”
这话又扎在皇帝心窝子上了,势力庞大、盘根错节?这天底下的势力都是皇帝的,关葛氏一族什么事?
皇帝表情依旧,然而可看得出眼底冒出熊熊烈焰。“你想怎么做?”
“微臣想以照顾宁王殿下为由,搬进宁王府,再暗中离开京城,前往卢州,待证据搜集齐全,把人捉拿了,皇上再大张旗鼓,令微臣出京捉拿葛从升。”
搬进宁王府?这是防着靖王妃,怕她进宫泄漏大事?好,非常好,一个个都是葛氏的好子孙。“你考虑周详,就照你所说的办。”
“微臣遵旨。”
皇帝满意地看着这个儿子,卫翔儇聪明懂事知进退,长得像他母亲,她是他这辈子最心仪、也最放不下的女子,他不后悔当年的错误,只是……为了天家名声,他无法认下卫翔儇。
“翔儇,陪朕去看看翔祺吧!”
“是。”卫翔儇躬身退到皇帝身后。
看着皇帝的背影,卫翔儇微皱眉心,他始终无法厘清对这位父亲的感觉。
第十六章 葛氏一族倒定了(1)
娘家传话,说葛老太爷身子不舒服。
照理说,袓父有恙,葛嘉琳应该立刻回娘家探望,但她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凑什么热闹呢?早在嫁进靖王府时,她就明白自己是葛家的弃子,图的不过是她在娘家需要时,可以从背后捅靖王一刀,她又不是傻子,怎会自毁前途?
身体有恙?说穿了不过是崔御史的笔挑上二叔父,这才要召她回去,问问王爷的动静。也该让二房吃点苦头,免得处处打压大房。
至于王爷的动静?她怎么会知道呢,就是要问也得问问待春院那位吧!
想起顾绮年,她满嘴苦涩,像是谁掐住她的鼻子,迫她喝下一碗烫舌药似的,那股苦味儿从嘴里一路蔓延到胸口,然后停在胃里,压着、堵着、积着,隐隐地疼痛着,让她夜里难眠,心头难静,一把火烧得她越来越浮躁。
眼底浮起浓浓的一圈墨黑,唇上干涸龟裂,她必须藉由打骂下人才能透口气。
既然知道张柔儿只是王爷扯的大旗,她就不客气了。
前天,她寻了点事儿,狠打张柔儿二十大板,听说人到现在还烧着呢,能不能熬过这次端看她的命,谁让她跟自已叫板作对。
葛嘉琳咬牙暗恨,还以为王爷为张柔儿心疼,刻意让唐管事来敲打自己,原来是想转移她的心思呢,好让顾绮年在待春院里过上安稳日子,是不是等她把王府上下的女人全数收拾妥当,爷才让顾绮年大摇大摆登场?
他舍不得顾绮年伤神,却让她双手沾血,这份疼惜可是头一份儿。
她把待春院里的景况摸清楚了,盖新房、立新门、买新人、开新铺……连夫子都请进门了,人家在那儿出出入入、自由自在得很,哪像她,挺着背、咬着牙,为王府名声门面着想,再不痛快也得咬牙和血吞。
都说她心肠硬、手段狠,袓父曾说,若她是男儿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可惜她是女子,只能在后院翻云覆雨。
她对袓父的话不以为然,比起葛嘉为、葛嘉祯,她半点不输,除了在后院,她还能做更多的事。
淡然一笑,很快,很快王爷就会明白自己对他多有用!
至于目前,她该做的事是……顾绮年……
顾绮年伸伸懒腰,看一眼伏在案上练字的春天、夏天,笑得看不见眼睛了,他们越长越好、越大越帅,她养得很有成就感呢!
先生赞他们天资好,学习快,阿儇自夸自擂,说道:“那倒是,我小时候也这样的。”
确实阿儇从小便不同凡响,小小的男孩却有宽宽的肩膀。
没有亲爹,亲娘于王府大小事漠不关心,他这样一个小小人儿就把王府给撑起来了,莫怪她一个三十岁的剩女灵魂会爱上小正太,实在是他强大得不像个小孩。
小时候这样,长大也这样,他事事设想周到,算无遗策,有他在,她的脑袋会越变越简单。
她其实很感激,阿儇在算计葛氏一族、算计帝心,为宁王的太子之位筹谋时,还有余力管她爹的事情。
阿儇派人冒充在刘府曾被夫人救下一命的奴婢,让她找到管叔叔,透露萧瑀已逝的消息,并传达“萧瑀遗言”,让管叔叔找出萧瑀的匣子,前往京城寻找老主子萧梓华,也就是何宇杉。
管叔叔上京,主仆相见,不胜欷吁。
萧瑀的死讯让何宇杉悲伤不已,幸而有妻子、儿子,和顾绮年在旁安慰,他才慢慢恢复过来。
管叔叔眼光毒,看着顾绮年目不转睛,说道:“顾姑娘和咱们家小姐很像。”
这句话让何宇杉改变主意,收顾绮年当干女儿,于是绕了一大圈,顾绮年再度回到亲爹身边。
管叔叔提及当年旧事,“几度上门求见,始终见不到小姐,我便留了心眼,年末只拿出五成的营收送往刘府,等上几天,始终等不到小姐召见。我猜测小姐被软禁,根本碰不到这些银子,否则以小姐的伶俐定会晓得帐目不对。
“第二年,我送进刘府的银子更少,刘老夫人召我去问话。我回答,‘过去铺子生意好,是因为小姐想法多,咱们的生意才能比旁人好。’我试探能否让老奴请教小姐,有没有什么新法子?
“刘老夫人却骂骂咧咧的,说我能耐不足,要换管事,我硬声相抗,说:‘行,请老夫人拿出我与小姐签下的契书,小老儿立刻走人。’
“我与小姐之间哪来的契书,但凡她回头问问小姐,就可以知道我在说谎,可她不问,亦拿不出契书,发作一顿后把我赶出刘府。
“我送进刘府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刘老夫人恐吓要把铺子卖掉,老奴同意,但她得拿得出铺子房契才能论买卖。她拿不出来,这让老奴稍稍安心,代表刘老夫人还不能完全拿捏小姐,我怎么都没想到小姐竟会被李婉娘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