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是王爷的骨肉,嗯?”
轻轻“嗯”一声,徐娇全身抖个不停,王妃没说重话,她却感到像有一柄大刀悬在自己脖子上,鸡皮疙瘩此起彼落。
“回王妃的话,徐寡妇死前,一再求民女把孩子送回王府,她口口声声说孩子的爹是靖王爷,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民女也不知道,如果王妃不认,民女立刻带他们离开。”话说得飞快,手脚抖得厉害,这会儿她但愿自己从没进过王府大门。
葛嘉琳横眉,这个蠢妇!她不认?她敢不认?!两张脸摆在那儿呢,徐娇要是胆子肥一点,把孩子带到大街上招摇,再把他们的身世东讲讲、西讲讲……京城上下有多少女人盯着王爷,到时就算嫁不进来,把她的名声抹上几笔黑,皇帝跟前她要怎生交代?
慢慢地,一口口把杯子里的茶水吞进肚子,她缓和怒气。“倒也不必这样,虽然死无对证,他们确实长得有几分像王爷,要不,你们先留下,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徐姑娘,你说如何?”
阴森冷冽的口气,让人忍不住起了寒颤,徐娇心头一阵紧缩,胃隐隐作痛。
原本她确实是打着能留在王府里的主意来的,可现在王妃要让她留下,她哪敢?
她俯身,慌慌张张地猛叩首,说道:“王妃铙命,民女只是应昔日旧友之托,才会上门为她完成遗愿,全怪民女愚蠢无知,给王妃添麻烦了,民女知错,民女再也不敢了,民女现在立刻带他们走……”
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闾,既然都来了,还想全身而退……当这里是她家蔚房?“万一孩子真是王爷的,你这一走,我岂不是要担上恶名?”
葛嘉琳的目光像利箭,射得徐娇千疮百孔。
“要不……阿大、阿二留下,如果他们是王爷的孩子最好,不是的话……王府也不缺两碗饭,就让他们当个随身小厮,也算是谋了个好出路,他们很乖的,王妃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听话……”
徐娇的话让葛嘉琳舒展了眉目,是个识时务的,既然如此……也好,不过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搅起什么大风浪?
淡淡一笑,葛嘉琳说道:“既然你这么讲,不管孩子与王爷有没有关系,你终究养育这么多年,也算是善心。翡翠,拿三百两银子赏给徐姑娘。”
翡翠点头应下。
翡翠和紫鸳是王妃的陪嫁丫头,紫鸳在主子的新婚夜里,不小心引起火灾,被杖责五十,没熬过,死了,剩下翡翠,她学会不想、不说、不听、不问,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宁可让主子觉得她蠢,也不替自己添事。
徐娇松口气,领了银票就要离开,徐大、徐二发现养母不带走他们,竟也不哭闹,只是傻傻地看着她离去。
他们是从小一路被打骂长大的,性子有些畏缩,连说话都不太敢,更不可能像一般孩子那样胡闹。
见状,葛嘉琳松一口气,这两个孩子是脑子不好吗?
她招招手,想让他们过来,可两人老半天没反应,像被吓呆似的,葛嘉琳心生不喜,这孩子哪有王爷的模样?不过是外貌像罢了。
翡翠送走徐娇,走进屋里。“禀告王妃,唐管事来了。”
他来做什么?王妃双眉微蹙,眼底带着微微不耐,是代替王爷来嘱咐她善待孩子的吗?“让他进来。”
“是。”裴翠转身出去传人。
徐大、徐二还是像木头一样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唐管事进屋,躬身道:“奴才给王妃请安。”
她笑言问:“唐管事这是做什么?翡翠,快请唐管事坐下,上茶。”
一番让坐后,唐管事方道:“王爷知道两位小主子的事了。”
果然!一抹不悦闪过,她脸上微凛,是谁多嘴?张柔儿、喜雀……能怀疑的人多了去,徐大、徐二一路进了王府后院,两张和王爷相似的脸呐,消息恐怕已经炸开,那些女人岂能轻易放过?恐怕一个个都存了心思。
她很快压下愤怒,挂起笑脸,问:“王爷在府里吗?要不,我领他们去见王爷?”
“王爷说不必见了,先让人养着再说,王爷让奴才来向王妃传几句话。”
“王爷说,他在乎的是嫡子,不是外头乱七八糟女人生下的孩子。听说城外的观音寺很灵验,忠勇侯夫人去求了送子观音回来,短短几个月就怀上了,不知王妃何时有空,奴才可以为王妃安排。”
几句传话让葛嘉琳安心,是啊,庶子再多又如何,王爷在乎的是嫡子,那些卑贱女子生下的能上得了台面?
是她过度担忧了,膝下无子,让她多思多虑,不管是之前的顾绮年,还是现在的徐大、徐二都一样。
她把王爷看得浅了。
“就这个月十五吧,我先斋戒沐浴三日,再到观音寺。”
“是,奴才会将话传给王爷。”
“王爷有没有说,要把孩子养在哪里?”
“王爷说由王妃作主。”
不想看孩子、由她作主,那是不是也代表……不上袓谱、不认身分?
王爷的态度够清楚了,他没把庶子看在眼里,更正确的说法是,他根本不认为徐寡妇能生出什么好苗子,只是想着他们身上流的毕竟是自己的血,不愿意让他们在外头流离颠沛。
放下茶盏,她开始盘算。要把他们放在身边养吗?
无端端地恶心自己,何苦来哉?万一她做得太好,王爷索性让他们寄在自己名下……
不,她绝不让这种事发生。
那么要养在哪个侍妾手下?张柔儿?喜雀?柳姨娘?
不,不管是谁,只要生不出孩子,她们就会拿两个孩子作文章,万一引得王爷对他们注意,事情可就不美了,毕竟他们长得太像王爷。
所以养在哪里才能让王爷见不着、记不得?
顾绮年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莫离,但她实在太生气了,连续十天都不同她说话,煮好饭菜也不招呼她。
莫离小心翼翼,仔细谨慎,这几天倒有几分下人的味道了。
顾绮年不喜欢多想,却也不是呆瓜,没事莫离干么鼓吹她上街?
就算是外贼闯入好了,孟侧妃随便一支簪子、一副耳环,都比自己那一百五十二两更有价值,怎么,那些东西半样不动,偏偏偷走她的银票?
这叫什么?叫内神通外鬼,分明是“那位主子”看不惯自己,让下面的人来干这勾当、等她身上没钱之后呢?鼓吹她去偷孟侧妃的嫁妆?再来呢?以窃盗为名要她的小命?顾绮年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值得被惦记?
顾绮年不理莫离,莫离都快要憋死,虽然还是有得吃、有得睡,虽然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就是很难受啊……她再也忍不住了,丢下锄头,冲进厨房。
顾绮年在腌泡菜,她把一棵棵白菜埋进新瓮里,明知道莫离站在自己跟前却不肯抬头。
“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给个期限。”莫离朝她扬声大喊。
顾绮年别过脸,不回答。
“又不是我的错,我又没有偷你的银票。”
不是她偷的就没她的事?真把她当成笨蛋啊!
用力吐气,顾绮年直起腰,问:“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来偷银票?”
她可以说谎的,但是……接触到顾绮年那双澄澈通透的阵子,谎话在舌尖绕了两圈,还是吞回去。
“你明知道有人要来偷银票,还故意说服我出门,你说,这样算不算帮凶?”
莫离想找几句话替自己反驳,可是……怎么反驳啊,顾绮年又没说错。
“那些钱不全是我要花的,你想吃好的、穿好的,想让日子过得顺利一点,都得靠那些钱,现在银票不见了诉我,以后日子要怎么过?你可别指望王妃会送银子过来。”
“我不是说过,孟侧妃那边随便卖一支簪子,就比你的银票还值钱。”
“是你希望我当小偷,还是你的主子要我当小偷?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五章 长相是最好的证据(2)
顾绮年问得莫离说不出话,她要是知道王爷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为什么就好,她也怀疑、也在猜啊,是因为喜欢顾绮年吗?如果喜欢,干么把她搁着?是因为讨厌吗?讨厌的话,干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厚,烦死了,莫离用力抓头发,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主子,她怎么能够不乱七八糟。
见莫离不语,顾绮年又说:“如果你那位主子的目的,是想找机会把我赶出王府,没问题,我马上偷,你立刻禀告。如果他的目的是‘打杀’,对不起,我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我还是很珍惜。”
“如果想杀你,他根本不需要搞这些。”
这是莫离第一次正式透露,背后确实有个“主子”,而且还是个奇怪的主子。
“所以呢?他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但银票被偷不是我的错!”能让莫离振振有词的,也就这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