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变色龙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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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徐来,拂动她浸湿的裙身,飘飘然有出尘之姿。

  涧水。女子。优雅。轻灵。诱人。

  他没看错人。屈灵均果然将他想象中「纯洁的罗蕾莱」的形象诠释得完全贴切。

  邬连环蹲在池畔发呆入定。而且,一发呆就是一个半小时。

  「我……」她发出第一声怯涩的试探。

  「闭嘴。」闷闷的嘶吼马上打消她其余的企图。

  「可是……」他这样半声不响地盯视她,除了开头的「玩玩水,在池子里走一走,随便你想做什么」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指示,她开始感到坐立不安。

  足足又过了十分钟,屋内的艳妹慵懒地提着一壶凉茶出来,才又打破沉默。

  「谢谢。」邬连环视而不见地接过瓷杯。「小夏,你可以进去了。别让那只蠢猫弄坏我的胚模。」

  灵均抿拭着干涩的下唇,非常嫉妒他。

  「我想喝水。」她嗫嚅地提出要求。

  「喏。」他顺手将呷了一大口的瓷杯递给她,就算打发了。

  灵均迟疑了一下下。这杯茶是他喝过的,可她再不接过来,只怕从此没水喝。

  于是,清纯而诱人的仙子接过瓷杯,含着满心的异样情愫,轻轻将褐色的甘泉送进口中。

  「好。」他忽然迸出赞词。

  灵均凝住啜饮的动作。她做对了什么?

  「现在开始出点声音,任何主题都行,让我看看你说话的样子。」大师又有新鲜的指令。

  玩艺术的人,果然行动诡异。他又不是没瞧过她发言。

  「呃,那个──」骤然开口,灵均还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屋里的那位小姐……是你的什么人?」

  问题刚出口,她便巴望平空出现一团泥浆,塞进自己的樱桃小嘴里。

  傻瓜!人家的屋子里出现丰润美艳的佳人,与你何干?这样问出口,彷佛你心中很在意似的。

  「嗯。」他的焦点依然发直。「不错,可以,继续说下去,不要停。」

  莫名其妙的响应。

  敢情大爷他仅限于要求模特儿开口,至于她所吐露的发音语句,并不产生任何字面上的意义。

  「我我、我──」别激动、别激动,她必须压抑太容易波动的心绪。「邬先生,我的句子、结尾有问号。」

  「我希望你能多加几个惊叹号,谢谢,感激不尽。」他向来不耐烦应付被动的模特儿。「这样吧!你朗诵一篇『长恨歌』……不行,『长恨歌』恨得太短了……不如你背一段『三国演义』什么的来听听。」

  「你、你──」灵均暗恼地偏转过身子。

  可恶!利用她利用得如此彻底,天下鄙劣之大成,全部齐聚在这男人身上了。

  不理他!

  「喂喂喂,你胡搞什么?谁让你背对着我的?」变色龙又转化成喷腾的火焰红。「转过来。」

  「不。」担任他的模特儿,并不代表赐予他欺压弱小的权限。「你太失礼了,道歉!」

  他该死地才会道他妈的歉!所有气氛全给她杀个精光。

  「姓屈的,我管你是曲线美的『曲』,还是曲射炮的『曲』,反正你立刻给我、转、过、来!」

  「曲线美的『曲』和曲射炮的『曲』,还还、还是同一个『曲』。」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屈」!

  「好!你姓死人身上长的『蛆』,行不行?」他的恶形想状果然收敛不到半个炎午。

  「你!」直挺挺的背脊泛起无法抑制的怒颤。「你才是爬虫类!」

  「屈灵均!」一身干爽的男主人鼓着热腾腾的怒气,扑通跳入她戏水的行列。

  「山不转人转」正是为了此时此刻的镜头发明的。既然他的假山没法子换转到另外一头,只好由他这个「人」来替她转转。

  破水的哗啦响吓了水中仙好大一跳。灵均忙不迭回身,赫然发现自己的鼻端顶住一堵古铜色的肉墙。

  可耻,他举行落水典礼之前,犹不忘褪掉干爽的盔甲。那么她落得半副身子湿漉漉的下场,又算什么?

  「你给我过来。」强猛变色龙使劲板动她不屈的嫩肩。「站在这里──用这个姿势──你的脚在做什么──对,就是这样──」

  纤薄若蝉翼的丝料哪里禁得起他的摧残。

  灵均察觉变色龙的粗手粗脚随时有可能让自己曝光,即使生性再怯懦矜持,这个当口也顾不得了,先保疆卫土要紧。

  「不要啦!放放放──开!」她比较吃亏,同一句话得分成两段来申诉。「别拉我的衣服──哎哟!」

  「你还敢跟我缠斗?」邬连环险些气昏了龙脑。「阁下究竟有没有职业道德?──过来!」

  两位成年人加起来也有五十岁了,吵起架来仍然像娃娃国的娃娃兵一样,幼稚得不象话。

  躲在主屋里看热闹的一人一猫禁不住摇首,彻底无法苟同。也真难为了上帝造人的公平性,既捏塑一个邬连环,成就他原始而稚真的本质,又特制一名和他旗鼓相当的搪瓷娃娃。

  蓦然间,嗤啦一声。

  「啊!」灵均尖叫,飞快拥着从左胸裂开的薄衣蹲下来。

  娇躯骤然浸到十度左右的冰泉中,重又抖了一下,连忙弹立起来。

  「呀!」第二声娇呼从打颤的唇间迸出。

  好、好冰!尽管她的小腿已经习惯了凉温,其它部位可还没有。

  鲁男子邬连环的举措,猛地又僵凝住。

  美……

  软衫一沾着了水,霎时形成透明朦胧的第二层肌肤,紧密浮贴着她丘壑玲珑的身躯。而她犹不自觉,拥着酥胸的裂口,努力想甩掉黏附的小水珠子,一大片粉光玉肤泄漏了女性的秘密。

  滑润的体肤,晶莹的肌理,当年米开朗基罗若是有幸亲睹如许完美无瑕的女体,或许他名传千古的塑像就不会是男身的大卫王。

  每寸雪肌玉肤的表层,濡贴着一层米白的透明丝料,那种若隐若现的吸引力甚至超越艳星蓄意裸露的诱惑。

  要命!他,又想动粗了……

  「喂。」灵均斜瞄到他逐渐深暗的瞳眸,剎那间俏颜涨红,警觉心大作。「你、你又想做、做什……呀!」

  最后一声轻呼含进他的唇里。

  真的怪不得他!任何正常男人面对这般的可餐秀色,不可能按捺得下独吞的念头,更何况他向来不避讳原始的人性需求。

  「邬……唔……」她用力挣撼着不动如山的钢臂,其势却如蜻蜓卯上石柱。

  直到这一刻,她向自己肯定,邬连环真的太逾矩了。必须有人出面教导他,他没权利说哭就哭、要笑就笑,没事还顺手拉过一名半裸美女偷偷腥。地球自有她运行的轨道,可惜的是,这条轨道并不依循邬连环先生的性情而生。

  虽然他的唇诱使人沉沦……

  「放、开、我!」灵均勉强挣开他的狼吻,却扯不脱铁箍般的拥抱。

  「你、你你──」酝酿多时的怨气随着忿忿的泪水,迸发成灾。「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藐视女性?家里藏了一个,臂弯还想偷抱一个……你……贱!」

  邬连环不确定自己是被她开了水闸的目眶惊住,或者她的指控。

  「这是什么?」他接住几颗下滑的小水珠。

  「咸的水蒸气。」灵均忿忿地抹去软弱的证据。

  「眼睛怎么会淌冒咸的水蒸气?」

  「因、因为──」她一时语塞。「因为我看不惯你金屋藏娇,败坏自己的身体康泰。」

  「你还真有良心哦!」他顿了几秒。「谁跟你金屋藏娇,小结巴?话说回来,只要出言辱骂我的时候你就不口吃了,所以现下不能再唤你『小结巴』。」

  「本、本来就是。」她坚持己见。

  「小夏的老爸扛下我的经纪业务,而她本人则是艺廊目前力捧的画家,大家纯属公事关系,抱歉让你过动的想象力失望了。」他翻个白眼。女人狭隘的脑袋除了装一些风花雪月的幻想,难道就不能来一点新鲜的?

  灵均哑然。真的吗?

  「这间别墅虽然名属于我,却已经打了契约,明言出租给小夏避暑作画,所以咱们俩还算客人哩!你教我撵她走吗?」解说至此,就算大功告成啦。偏生他老兄喜欢多加一句尾大不掉的注脚。「即使我和小夏之间发生过什么,也已成为过去式,夫复何言?」

  所以说,有时真不知该赞赏邬连环具有艺术家的敏锐眼光,还是抢白他愚钝得天下第一。

  反正他和小夏曾经 混过一阵就是了。而且小夏那副拿她当情敌一般端睨的眼神,哪像个自甘为下堂情妇的苦命女?

  灵均的心火又起。「你你你──你这个『乌鲁木齐』呆子!」

  「什么意思?」他给她吼怔了两分钟。

  「就是姓『邬』的『鲁』男子既『木』讷又『奇』怪。」她期盼能以一双怒目瞪得他心虚惭愧。

  邬连环忽尔眉开眼笑。「嘿,你的创造力不错耶!」

  「讨厌鬼!我正在骂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永远学不会依循正常人的逻辑来反应!

  「骂得好,多来几句。」他居然要求「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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