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粘氏看侄女的眼神有些变了。
“我不……”不是守灶女,她巴不得自己不姓粘。
齐可祯打断她,“表妹不用多做解释了,你的意思我们都明了,不过你也不能因舍不得和母亲分开而不肯找个好归宿,那不是孝心而是陷害呀!你要陷她当对不起粘家舅父的罪人吗?”
“我没有……”
“哎呀!莫非你想嫁入闻人府,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母亲了,可是闻人府未娶的就那几个,每个年纪都比你小……女大三,抱金砖,二婶,我们虹玉表妹看中了你家的胜哥儿了,咱们大房、二房一家亲,不如亲上加亲。”
齐可祯嘴快的不让粘虹玉有开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话把人搞得晕头转向,所有人的思绪都跟着她打转,无暇去关注大房的婆媳关系并未如表面所见的融洽。
另一方面她也想把粘虹玉的表小姐身分点明,一直跟在粘氏身后的粘虹玉表现得更像闻人府长媳,有意无意的以主母自居,她不能任其混淆视听,让人以为府里有两位大奶奶。
所以她一再的提到粘虹玉的身分,意喻她只是客,当不了主,还是大龄的未嫁女,家里有儿子未娶的夫人要注意了,千万别被赖上,出了事闻人府概不负责。
林氏一听矛头指往二房,原来打算隔山观虎斗的她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假笑的一咧嘴。
“这话说得迟了些,我家胜哥儿才和刘祭酒家的千金说了亲,要不,等你们大房的秋哥儿长大,反正表小姐不是说要多陪陪大嫂,那正好等上三、四年,秋哥儿也能娶老婆了。”粘虹玉这烂货谁要谁拿去,休想推给他们二房。
粘虹玉可以是二房的刀,但绝对不能让刀尖转向自己。
“说什么胡涂话,秋哥儿才十二岁,真把虹玉许给他,陈姨娘还不跟我闹。”
粘氏眉头一皱。粘氏虽是正室却管不住妾室,上峰所赐的陈姨娘一向是闻人杰的心头肉,甚得宠爱,粘氏根本不敢管她,甚至是怕她的。
“不闹不成一家,把表妹说给秋哥儿就用不着嫁妆了,反正也只差八岁,娘跟她日后还能多走动走动,免得娘牵肠挂肚,担心她所嫁非人。”
齐可祯面有讽色的把粘虹玉当笑话看,任何对她丈夫心生觊觎的女人她都不会放过,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粘氏恼怒的一嗔。“说什么胡话,别一张嘴没把门的胡乱出主意,等老太君的寿辰一过去,我立刻找媒人,最迟年底前一定会为虹玉觅得良人,共结姻缧。”
粘氏被人一撩拨就不管不顾了,发狠的撂下话来,决心为侄女寻一门好亲事,不让人说嘴,但是她没瞧见她一心相护的侄女一听见这话,脸色一变的看向林氏,两人交换只可意会的眼神,心急的粘虹玉得到保证后这才安心的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
姗姗来迟的庄氏穿戴着一身新做的衣裙,在盛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右手牵着戴着虎头帽的闻人临。
闻人临瞧见了齐可祯,原本黯然无光的圆眼忽然发亮,放开老太君的手朝齐可祯走去,一拉着她的裙子就不放手,彷佛雏鸟依恋母鸟一般。
“太君,你来得真巧,我们正说着粘家表妹的婚事呢!”齐可祯牵起闻人临的小手,笑着走上前相迎。
“嗅!表姑娘‘终于’要嫁了,真是可喜可贺,咱们家可省下一份口粮了。”
庄氏语带讽刺,长年没有表情的脸让她看起来更为严厉,不好相处。
“太君这话说来令人害臊呢!咱们府里还缺口吃的吗,养个下人也不过一份月银,这点小钱还拿得出手。”齐可祯配合的一搭一唱,把吃闲饭的粘虹玉挤兑得面皮发烫。
其实粘虹玉的月银不只是府里给的,每个月二两银哪够她用,包括她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一名嬷嬷,全是粘氏贴补的,粘氏拿自己的钱养娘家侄女,把她的心养大了。
“是了,是我心眼小了,老是惦记着小辈那些事,今日是我的生辰,各家的夫人小姐能来是我的福气,不愉快的事就甭提了,来来来,我们先入席了。”她看也不看僵立一旁的粘氏和粘虹玉,径自往前走,越过两人。
谁听不出“不愉快的事”指的是何人,在场的聪明人可不少。
林氏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君的手,盛嬷嬷让位,退到身后三步,老太君的另一侧是由齐可祯扶着。
一边是大房的孙媳,一边是二房儿媳,地位高低,明眼人一目了然,纷纷面带微笑的跟随。
第10章(2)
虽说是老太君的寿宴,前来祝贺的客人仍是男女不同席,男宾在外院,女客另辟一处,彼此相隔甚远,中间隔了座池子,只隐约能看得见人影。
戏棚子就搭在池子中央,底下用木架子架着,两边的宾客都能清楚的瞧见戏台上在檳什么。
齐可祯的安排相当得宜,不喧宾夺主又顾及两方的需求,池子四周挂满大红色灯笼,灯笼底下垂挂着各种字体的寿字,年轻貌美的侍女端着菜,一一穿过百花争艳的花丛。有酒、有菜、有美人,暖场的舞伎身着七彩霓衣,翩翩起舞,恍若那人间仙境,眼前尽是如画美景。“准备好了吗?”
“都照少夫人的安排就定位,把该叮住的人全叮住了。”一只蚊子也难逃他们紧迫叮人的法眼。
“好,留神点,别坏了好事。”
“是。”
数条人影往各个方位分散而去,迅速敏捷的宛如翔天苍鹰,倏地隐入暗处。
在黑色人影散去后,一道颀长身影从阴暗处走出,刚直方正的脸正是闻人璟。
他大步走向女眷聚集处,要为老太君祝寿,并送上精心挑选的贺礼,在月洞门前,随从兼小厮恒平跟上主子的脚步,主仆一前一后的走着。
“说人人到,还真不能说人是非,才刚说到你这位嫡长孙还没来送礼呢!你这双耳朵真尖,一听二婶叨念就赶紧出现。”
面带笑意的林氏眼中闪过一抹妒色,为闻人璟来得及时忿然,没能让她舔话加词,给长房抹黑。
齐可祯打趣的说:“那是二婶的神叨功力无远弗届,我们敬轩一听到你大发功就脑门发热,连忙三步并两步的来求二婶别念了。”要不是她是二房的长辈,真想一巴掌掮过去。
“听听,不愧是新婚夫妻,我才多说两句,璟哥儿媳妇就不依不饶了。”这死丫头,早晚收抬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一旦粘家那个蠹丫头得手了……她在心里冷笑,盘算着怎么多踩大房几脚。
“二婶哪是话多,是关心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我和敬轩可感激你呢!没有你和二叔替我们善待族人,我们可是忙不过来。”齐可祯毫不客气的将闻人凤大做好人的功劳给抢过来,在女眷面前让她们知道二房所做的善行可是大房百忙之中抽出空的请托,二房不过是做了顺水人情。
有时男人说一百句好话,还不如女人的一句枕边细语,在场的妇人中有不少是闻人家亲族,她们的丈夫或儿子对族长的人选有一定的影响力,或多或少能起点作用。齐可祯的聪明处是不会明着去拉拢,而是由他们自行去选择,她给予十足的尊重,让人感觉到她不卑不亢的气度,有时人要的不是银子,而是打心眼里给出的敬意。人都好面子,她这样可是让许多人大有好感。
而且选出新的族长,族长夫人也会是新的,族长夫人常被人忽视却不可或缺,有道是妻贤夫祸少,若有个慧黠灵心的夫人帮衬,男人不适合出面时可由女眷出马交涉,后宅女子自有一套交流之道,有时更能为族人谋利。
直到目前为止,齐可祯的表现是令人满意的,不少原本偏向二房的妇人已有动揺,她们决定再观察观察,回去后和家人好好说道说道,看看他们的意思。
“你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哪分什么大房、二房,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被将了一军的林氏笑得很僵,上下牙齿一碰发出喀达喀达的磨牙声。
“是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多谢二叔、二婶替我们送米、送粮,连银子都不要我们掏一两,敬轩常说等他当上下一任族长一定要好好童用二叔,让他也能分享族里的荣耀。”族长的位置大房要定了,你们就别想了。
闻人璟听着妻子言词锋利,只为扞卫他,那冷硬的面容慢慢龟裂,神色柔如水的凝望她。
笑不出来的林氏快把牙咬崩了,她手腕圆滑的转移话题。“璟哥儿,今儿个是老太君的寿辰,我们胜哥儿一大早就送了尊青玉观音给他祖母祝寿,祝她长命百岁,年年有菩萨的保佑,那你打算送什么呢?”
“没什么好东西,大理寺是清水衙门,只能借花献佛给点小玩意儿。”礼虽轻,情意却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