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一声完蛋,她死不成、回不去了……可是……对啊,哪有那么容易,千年穿越全凭己心?她又不是玉皇大帝的私生女。
呼,她在水里吐泡泡,伸展四肢,准备炫耀泳技时,突然,一个冲击力道出现,她的手臂被拉住,下一秒,她倚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还来不及反应,她被硬圈在某人怀里,三两下滑到岸边,她一时心急呛了水,一上岸,她开始咳个不停,该死的,哪里来的冒失鬼?
无双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抱着,一飞、二飞,飞离岸边几百公尺远。
不是形容错误,她是真的被抱“飞”了,要不是心脏够强大,一定会误以为自己被外星人绑架。
无双猛地转头……视线对焦,是他?她没看错?用力揉几下眼睛,再确定一次,蒋孟晟?他在这里做什么?
一双深邃的眼睛瞪着她,天神般的威力,让她心脏狂跳,干么这样看人,欠他会钱吗?以为眼睛大就能震慑人?哼!她不是被吓大的。
“你离开钟府,就是为了寻死?”孟晟寒声问。
既然如此,直接在屋里拿根绳子上吊就行,何必费这番周折?
他不会长篇大论,不擅长表达心情,但他真的快被她气死了,笨女人,蠢女人,这般折腾不累吗?死一次不够?非要多死几次才肯消停,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根本就是脑子灌水的笨蛋。
无双也冷眼瞧他,该怎么称呼他?“仇人”、“小三”、“占据鹊巢的恶鸠”……的兄长?他干么凭空出现?没事干么插手?是吃太饱,还是想确定她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是纯属嘴炮?
“你跟踪我?”她怒眉相向。
对,他跟踪她。
在婢女离开静心园时,他就发现不对劲,她们没有回到下人房,却躲着守夜的婆子,一路往后门方向走去,在后门打开,“语珍”离去同时,他确定储忠、储孝被骗了。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一个傻女人一面走、一面哭,泪水漫过脸颊、湿透衣襟,像个笨蛋似地,毫无目的地、四处乱闯,她能够在天明之际走出京城大门,而不是被人口贩子抓去,实属运气。
她离开京城,走到草原,岳帆曾带他们兄妹来过这里,他以为燕无双会因为美景而驻足,以为这里是她和岳帆的约定地,以为她会待在这里等待岳帆来寻,没想到她只是微微停顿后,继续前行,直到……落水?他无法理解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不回答,就是看着她,好像要用目光把她射穿似地。
他不说话?没关系,她很擅长分析,不管是人心或数据。
“你怕我死掉,蒋孟霜会得到一个逼死嫡妻的恶名?真是个好兄长,维护亲妹到这等程度。”她的口气很恶毒,但心底异常羡慕,羡慕蒋孟霜不但得到一个好丈夫,还有一个好哥哥处处维护,比起来,她的命差得多。
他还是不说话,光用两颗眼珠子瞪人。
无双冷笑,他真当自己是外星人?对不起,她无法使用心电感应,她比较习惯动用嘴皮——
“放心,如果我死在这里,方圆数里无人烟,等到被捞上来时,恐怕已经是面目全非的腐屍,和蒋孟霜扯不上关系,令妹的闺誉不会受到半分影响。所以,你可以走了!”
她重新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水珠,又往湖边走去。
无双的话刺痛孟晟的良知,这个女人的下半辈子因孟霜而毁,而促成这一切的自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只是,他真的没料到燕无双会这般刚烈,不都说她温婉良善、贤德大方?
再度追上前,他不允许她死,不是为孟霜,而是……因为她!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转身,两手叉在腰间,像个泼妇似地盯住他。“试问,我解释得不够清楚?”
“够清楚。”她的表情、口气、态度,和岳帆形容的燕无双天差地别。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培养感情吗?对不起,她化敌为友的能力没他想像中的那么强。
“我走,你又要寻死?”他忧心忡忡。
又要寻死?他以为……
哈哈!她仰头大笑,拨开脸上的散发,一双眼睛灿亮灿亮地望住他。
她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妇,已经不是最美丽的年纪,可浑身散发出的通透气质与秀丽,竟教他别不开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蒋大将军是蒋孟霜的哥哥,和燕无双并无血缘关系,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孟晟与之对视,一双看透生死、带着杀伐气息的眼睛,对上她倔强固执的双眸,竟败下阵来,他别开眼说道:“我不会让你死。”
“我的生死只控制在自己掌心中,其他人无权置喙,对不起,希望等会我上岸时,不会再看见你。”
话撂下,她不多看他半眼,转身奔跑并俐落的跳进湖里。
这时孟晟才发现,她会泅水?错!不只是会,而是擅长,一个大家闺秀……擅于泅水?他再次因她而感到震撼。
无双很快自岸边游开,即使有累赘的衣服牵绊,动作依然俐落流畅,她的泳技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当然,那不是瞎摸来的,而是被昂贵的指导教练“操”过的。
呼……孟晟吐气,她刚说“上岸”,所以她并不想自杀?尴尬一笑,他弄错了。
确定她不会自杀后,他就该回京,把燕无双的行踪透露给岳帆。
他很忙的,兵部的行文已经下来,这几天得到兵部报到,走马上任之前,该拜访的上司不少,他不能在这里延宕。
还有,将军府布置得差不多了,这几天,他该带孟瑀搬出钟家,所以应该离开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但眼睛却离不开水里那抹纤细身影,心,也不允许。
他不确定不允许的理由是什么,是罪恶?歉意?或者……其他,但他确实不想、也不乐意离开。
他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等意识回笼时,手边已经多了火堆,而几条被石头打穿、浮在水边的银鱼,在黄昏的余晖下闪闪发亮。
拿出匕首,简单地处理了银鱼,他细心地用皮囊舀水,在草丛边清洗,没让鱼血染红湖面。
已经半个时辰,她还泡在水里,不过她现在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泅水,面朝上,轻踢双脚,偶尔用两手划拨水面,看起来很轻松。
他站在岸上,定眼望她,还是一句话不说。
无双在湖里翻白眼,她早就游累了,但因为他迟迟不走,她只能继续 硬撑着。
湖不大,四面都有岸,只不过其中三面临谷,可以栖身的地方太小,怎么看,都只有下水的地方——那一大片花毯最适合当露营区。
可是他不走,难道要她和敌人之兄为伍?
翻身,她游得更远。临谷就临谷吧,说不定运气够好,会找到某个山洞当临时帐篷,只希望不要从里头跑出一头大黑熊。
没想到她才游离开两尺,就听见他的声音——
“那里没有山洞。”
他猜透她的想法?气闷!不过她还在倔强中,试图寻找方案二……
“太阳下山,湖水温度下降,到时你就算不想自杀、也得自杀!”
他太会“劝说”人,一句话正中靶心!她气急败坏、不甘不愿,却……双脚用力一蹬,朝他的方向游去。
见她返回,孟晟的心情大好,分明没有打仗,却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似地,笑容从眼角漫到嘴边,整张脸都写满两个字——得意。
她上岸,斜眼瞪他。
看着无双的臭脸,他非但不生气,相反的还高兴得紧,即使他冷冷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等等……高兴?不对,都说朋友妻、不可戏……
对于燕无双,刚开始他根本不敢多看她两眼,直到她一头撞上梁柱,直到她说要退一步海阔天空,直到她勇敢迎上孙公公的戒尺……
每一幕、每个场景,都在他心底烙下印记,他从没见过这种女子,那样的顽固,却又那样的让人心疼。
回望她,她的目光中有不屑、有忿怒,可他却……觉得彷佛天地间再没有一双比她更漂亮、更有滋味的眼睛……
天!他在想什么?孟晟迅速转身,试图驱离这种怪异感受。
他硬着声调说:“鱼烤好了。”
鱼有没有烤好关她什么事?要她承情吗?
哼!蒋孟霜会不会太伟大,岳帆为她,到自己跟前说项,蒋孟晟为她,到自己跟前讨好?
谢了,真的不需要,不管是说项或讨好,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无双别开骄傲的下巴,然而下巴合作,肚皮却背叛她,鱼香刺激嗅觉、刺激口水大量分泌,以至于腹间一阵响亮的咕噜声传出。
听见声音,孟晟眉心皱起,她两天没吃东西了。
昨天钟府办喜事,席开无数,厨房里好东西到处都是,钟家没委屈她,只是在那样的心情下,没有任何一个当妻子的能咽得下,他知道的……
走到火堆边拿起一条鱼,递到她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