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倏地开了,男人火气很大。“我不饿!”
范晓文看着他脸上飙升的怒火,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帅到掉渣,这样的男人根本是女人的天敌,纯欣赏就好。
“彭先生到底在气什么?是气我踢你的那一脚吗?如果是的话,我跟你说一声抱歉,请不要见怪。”
是啊,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就因为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毁灭全世界?有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比起另一个女人,被踢一脚根本不算伤到他,把气出在对方身上,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未来堂嫂骂得对,只不过是失恋,不要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欠自己。
见他渐渐收起怒容,范晓文真诚地说出感谢的话。“这次能顺利来到纽约探望舅舅,都是彭先生的功劳,请让我表达谢意,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虽然她说得低声下气,可彭振修姿态还是摆得很高,他两手抱胸说道:“这可是你求我吃,不是我自己想吃的。”
“是,还请捧场。”她恳切地邀请。
彭振修又哼了一声,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我已经洗过了。”范晓文往自己身上嗔了嗔。“有油烟味吗?”刚刚有开抽油烟机,应该不会很明显。
他一脸嫌恶。“不是油烟味,是我讨厌的气味。”
范晓文又嗅了几下。“没有啊……”她并没有狐臭。
“算了!”那也不是用水就可以洗掉的。
当彭振修来到餐厅,看到摆在桌上的几盘菜,不禁有些纳闷,他不记得冰箱里有这些东西。
“我只是把那些冷冻食品拿出来变一下花样……请用。”范晓文在对面坐下,已经先拿起汤匙开动了。
彭振修狐疑地看着盘子内炒成红色的饭,低头闻了一下,应该是番茄酱,然后才舀一口来吃,没想到还满好吃的。
范晓文一脸期待。“味道还可以吗?”
“马马虎虎。”他当然不会说好吃。
见他吃到第四口,范晓文心想虽然才跟他见过几次面,但是她很确定,如果真的很难吃,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再碰一口。
除了母亲,这还是她第一次煮东西给别人吃,见彭振修狼吞虎咽地解决一盘炒饭和两块披萨,又把汤匙伸向鸡肉玉米浓汤,仿佛津津有味,她也很开心。
其实这个男人只要收敛一下脾气,说话口气不要那么凶,表现得绅士一些,一定会是个好男人。
发现她投射而来的目光,彭振修眯起俊眸。“看着我做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
“你可不要爱上我。”他警告。
范晓文才刚喝一口汤就喷出来,睑蛋有些发烫。“你……咳咳,彭先生放心,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倒想好好请教一番。
“因为……你不是我的菜。”她借用他的话。
这是在嫌弃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菜?”
“我喜欢……殷实、可靠又顾家的好男人。”原则上就是不要跟生父一样,让人无法依靠,天天为他伤心流泪。
彭振修嘲弄地笑了笑。“真是乏味无趣。”
“也许乏味无趣,但是能给我安全感,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在我身边,不会老是看不到人。”范晓文不想走上跟母亲一样的路,所以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上面前这个男人。
见她眼底略过一抹感伤,彭振修的喉头像被什么噎住,只得把舌尖那些嘲讽的话都吞回去。
“原来已经晚上了,我居然睡了那么久。”她不喜欢提到生父,决定换一个轻松的话题。
彭振修也顺水推舟。“你睡得跟死了一样,我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反应,所以跟Charles的会面就延到明天早上。”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范晓文连忙道歉。
他才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
其实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人家都诚心诚意道歉了,想吼回去、骂回去,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
可是这么一来,就觉得更呕了。
“如果给彭先生造成麻烦,我可以住饭店……”
“住什么饭店?你是嫌弃我住的地方?”他不满地问。
范晓文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能住在这间房子一个晚上,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除非我开口赶人,否则你就给我住在这里。”说完,彭振修也傻住了,他竟然没有顺势要她滚出去?难道这就叫吃人嘴软?
范晓文露出浅浅的笑意。“谢谢你。”
“……我吃饱了,先去睡了。”他气恼地扔下汤匙就起身离开。
彭振修走进主卧室,先坐在床沿,然后往后躺下。
自己不该迁怒,乱发脾气,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虚伪造作,这是种偏见,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也深刻地检讨过了,但一时之间就是改不过来,自己都已经六十岁了,还这么暴躁易怒,简直比那些青春期的少年还不如。
明天一早,就先跟她道歉吧。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翌日早上。
“……OK。”彭振修挂断内线电话。“你舅舅已经到了。”
“嗯。”范晓文做了个深呼吸。
他打开大门,等着电梯上来。
当!电梯门打开,范士尧一脸紧张又期待,即便拄着拐杖,还是走得飞快。
“James,她人呢?快让我看看她……”
“别急,她不会跑掉的。”彭振修伸手扶住老朋友。
范士尧眼泛泪光。“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辛苦你了……”
“It’s a piece of cake。”彭振修故作轻松地回道。
走进大门,穿过玄关,范士尧终于见到外甥女。
“你……就是晓文?我是舅舅……”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范晓文就是觉得对方有种亲切感。“舅舅!”
范士尧流下眼泪,伸手抱住外甥女。“晓文……都怪舅舅太固执了……应该早几年去找你们母女……而不是拖到今天……连你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范晓文也跟着掉泪。“这不是舅舅的错……我妈经常告诉我,既然选择了要走的路,就不要后悔。”
“你妈的个性就是太倔强了……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愿意回家……一定吃了很多苦……”范士尧又哭又骂。
“当初要是肯听我的话就好了……她走的时候,有没有很痛苦?”
范晓文一面哭泣,一面摇头。“她走得很快,连急救都来不及……”
听了,范士尧哭得更大声。“呜呜……”
“舅舅不要太难过,身体要紧,就算是癌症末期,还是会有奇迹出现,不能就这样放弃……”范晓文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一定要有信心,要听医师的话,不要放弃治疗的机会。”
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曾说过这么贴心的话,范士尧感动地直掉泪。“我知道、我知道……”
就连一旁的彭振修听了,也不禁动容。
“虽然这次只能在美国待几天,不过我们可以用Skype视讯,还是可以见面、聊天。”她希望能帮舅舅加油打气。
范士尧点头如捣蒜。“好、好。”
这场会面,就在笑声和眼泪中结束了。
不过就在当晚,彭振修接到老朋友身边的专属司机打来的电话,说范士尧昏倒了,被紧急送进医院。
范士尧应该有事先交代过,若有个万一,要马上通知自己,于是他带着范晓文火速赶去探望。
当他们赶到医院,急诊室医师已经急救完毕,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未恢复意识。
第4章(1)
透过关系,范士尧很快地就被移至病房。
这时范晓文也见到舅舅的几个孩子,这些该叫表哥和表姊的人,年纪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个个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你是谁?”大表姊看到病房内多了个外人,趾高气扬地问。
范晓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可以到外面谈吗?”
就见几个表哥和表姊互觑一眼,这才跟着出去。
“我叫范晓文,是范丽华的女儿。”她先对他们自我介绍。“范士尧是我舅舅,我是从台湾来看他的。”
大表姊问向其他人。“范丽华是谁?”
大表哥沉下脸。“我记得是爷爷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爸爸曾经提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络,也不晓得对方是生是死,她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跑到美国来了?”
“一定是知道爸爸快死了,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二表哥刻薄地说。
范晓文试着跟他们讲道理。“我不要钱,也不要任何东西,只希望舅舅的身体能好起来,可以多活几年。”
“哎哟!真是会说话。”三表姊哼道。
“我听说爸爸最近好像很忙,不只常打电话回台湾的老家,还偷偷去找外面的律师,好像有什么事怕让我们知道,原来是为了你……”二表哥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就算范丽华真是我们的姑姑,可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络,直到我爸生病之后才出现,别以为这样就能分到遗产,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