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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很喜欢她们?不是还一度想嫁给梅非凡吗?”他还来不及阻止,话就自己溜了出口。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只跟着你。”她说。

  “为什么?”他知道答案,可他希望听她亲口说。

  喜鹊望着他黑幽幽的眸子,一如以往地只要被问了问题,便会把眼睛鼻子眉毛皱成一颗包子。

  “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我就要跟着你。”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撒野地腻进他的胸膛里。“我不要一个人去找梅公子她们,好不好?”

  独孤兰君凝望着怀里像虫子般蠕动的小家伙,感觉胸口里像是有无数的虫蚁啃咬着一般。他蓦地将脸埋入她的颈间,闷声说着他自己也期望能实现的事情。

  “你先去找梅非凡,我随后就会到。”

  “师父,你很坏耶。”喜鹊松了口气,用力打了下他的肩膀。“你干么不早说!害我以为要生离死别,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抚着她脸庞说道:“好了,不提这些了。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由你。”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

  喜鹊一听他语气沉重,于是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大声说道:“师父,你别担心。我最多就是多吃你几颗包子馒头,干不了什么花钱大事的。”

  她讨好地咧嘴对他笑着,可独孤兰君没笑,只是蓦然倾身紧紧抱住她,半天都不愿松开。

  “傻女人。”他说。

  喜鹊一迳笑着往他的怀里钻,因为觉得被师父骂傻女人,实在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同独孤兰君所说的,喜鹊开始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超过百步,就会有祭族人抬着轿子过来询问她是否有需要的好日子。

  喜鹊这时真觉得自己是只喜鹊了,于是镇日欢天喜地的绕着独孤兰君嘀嘀咕咕着。

  因为她感觉师父没有很开心,至少没有她开心。而且总是在她一抬头时,就会看到他紧盯着她的目光,所以她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对他猛笑,至少要笑到让他跟她差不多开心为止。

  今天是六日,师父要她明日便前往巫山接上官大夫,而他要去巫满的地宫寻找他娘的“灵”。说她不担心是假的,只是她每回一跟师父提到这事,他便一脸神色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还能怎么想——

  她的师父果然天下无敌啊!

  这一日,喜鹊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榻,努力不惊动她师父的睡眠。

  打从他们开始做夫妻之后,师父白天练功练得勤、晚上又几乎没睡地缠着人,每天就只有正午时分才会躺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候如果有人胆敢惊醒他,她可是会和对方拼命的。

  喜鹊悄悄溜出房间,开始做着这几日以来,她其实还是不怎么习惯的事——

  无所事事。

  咦,也许她可以炖点汤、做些馒头给师父吃。师父尝过她手艺,铁定会对她赞赏有加的。

  她双唇一扬,小腿一拔,便转向灶房。

  第8章(2)

  “大家好,灶房可以借我用用吗?”喜鹊眉飞色舞地走进灶房,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麦子在哪?还是有已经磨好的面粉?”

  喜鹊左右张望着,这才发现灶房里的两名妇女都用一种惊魂未定的眼神看着她。

  “我突然闯进来吓到你们了?抱歉抱歉。”喜鹊笑嘻嘻地说。

  “夫人,您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即可。”两名祭族妇女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自个儿会找活做。”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送到了门口。

  “请夫人回房休息,要吃什么告诉我们即可。若是您有任何闪失,少主或是祭师追究下来,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年纪较大的祭族妇女语气坚定地说道。

  喜鹊看着她们近乎恐惧的表情,还有另一名妇女眼泛泪光的双眼,她再次明白了一件事——

  这里的人不喜欢她。

  难怪这几日,她在府内无论向哪个祭族人打招呼,得到的回应都是低垂的双眼和惊惧的回礼。

  为什么?她什么事都没做啊!难道之前的祭师或是巫族人都对祭族很坏吗?

  “我不是来给你们添麻烦的。”喜鹊颓下肩,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走出灶房。

  “等到你们愿意借我灶房时,再跟我说一声吧。”

  “夫人!”那名眼泛泪光的妇人突然唤了她一声。

  喜鹊看向她。

  “夫人,没事。她只是要说您慢走。”另一名妇人急忙将朱大婶推到身后。“夫人,救命。”朱大婶对着喜鹊就是双膝落地。

  “大婶,你快起来,你干么跪我呢?”喜鹊一惊,连忙伸手去搀扶。

  “娘,你跪她如果有用,那么陈家姊姊、李家哥哥,还会死吗?”一个年轻声音说道。

  喜鹊抬头,看向灶房角落那个巨大的水缸后头竟站出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女子。

  “纯,娘苦命的女儿啊!”朱大婶一看到女儿,泪水就簌簌地往下流。

  朱纯走出水缸后头,扶起娘,哭肿的双眼忿忿地瞪着喜鹊说道——

  “娘,你别哭,我升天之后会保佑你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并诅咒这些杀人不眨人的巫族人不得好死。”

  “幸好我不是巫族人。”喜鹊放心地拍拍胸口,小声说道。

  “你是少主的妻子,你比巫族人还可怕!”朱纯大声说道。

  喜鹊被她的大吼吓到,顿时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她。

  “纯,不许放肆。”年纪最大的妇人将朱纯推到身后,毕恭毕敬地说:“夫人,请给纯一点和她娘告别的时间,我们晚一点一定会把她送到祭殿的。”

  “送去祭殿做什么?”喜鹊茫然地问道。

  朱纯瞪着喜鹊的傻脸,指着她的鼻子开骂道:“你装什么无辜!我们的生离死别,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巫族人害的!”

  “纯。”朱大婶抱着女儿又是一阵泪眼汪汪。“别说了。”

  “我怕什么?我就要死了……”朱纯抱着母亲又是一阵放声大哭。

  “你病了?”喜鹊问道,因为这个女子看起来比她还健康强壮啊。

  “你还装傻,明天是七日!”朱纯双肩颤抖地瞪着她。

  “然后呢?”喜鹊本来觉得自己只有一点傻,可这个女人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非常傻。

  “你还装!每逢七日、十七日、二十七日,是祭族人献祭的日子。”朱纯说道。

  “献祭?”喜鹊打了个冷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我今天早上被抽中为祭品,明天傍晚就要献祭给巫咸国的神灵,死在祭台上了。”

  朱大婶闻言悲从中来,抱着女儿又是一阵啜泣地说道:“娘愿意代替你去死啊。”

  祭品会死?而且一个月还要死三个人,喜鹊骞打了个寒颤,如今终于知道独孤兰君为什么不让她跟祭族人太亲近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祭事,他怕她伤心!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巫族人?大家都住在巫咸国,为什么就要拿祭族人的命来祭祀巫咸国的神灵?”朱纯瞪着她,因为明天就是死期,所以什么都不怕了。喜鹊抱住双臂,牙齿打颤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逃?”

  “逃?从来没有人可以逃出巫咸国。逃走的人,没人能活得过一个月,再加上若有人逃走,全家都要陪葬。”朱纯扶起娘,转过身再也不看喜鹊一眼。

  “夫人,请您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年纪最大的妇人再度拱手拜托。

  “我不会。”喜鹊脸色惨白地摇头,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了灶房。

  灶房外,阳光正灿,暖暖轻风正拂过园林间各式色彩缤纷的独特植物。

  喜鹊原本最爱看巫咸国这些长得与众不同,又高又大又鲜艳,像是把所有颜色全都加在里头的植物。可她现在一看到那些艳橙辣红的花卉,就只能想到朱纯口中的“献祭”二字。

  喜鹊用力咬住唇,飞快地在园中小径里狂奔了起来。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可怕地方?她和师父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喜鹊跑哪里去了?

  当独孤兰君醒来,没见到喜鹊时,他唤了人去找她。

  可接连几个祭族人都脸色苍白地说没见到夫人时,他这才觉得不对劲,要他们不用再找之后,他走出房间。

  一跨进长廊,他便听见了喧嚣的锣鼓声由远而近地逼近。

  在回到巫咸国前,他便听说了在他儿时每月的祭族人献祭之事,如今已成了一月三祭,且规定得从年轻祭族人中选择祭品。直到返回巫咸国见了他娘之后,他才知道一月三祭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不让神灵发怒,而是出自他爹的私心。

  他认为这事就如同祭族人不能离开巫咸国的诅咒一样,都只是为了满足私欲的一场骗局。

  独孤兰君的双唇冷冷地往下一抿。

  他爹既要祭族人把献祭之死当成荣耀,那他爹为何不能接受娘就是个命数已尽之人呢?还要用别人的命维持那具空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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