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杂志报导形容过,瑞克·吉尔柏是全世界女性最渴望拥有的情人,同侪心中最优秀的知交朋友,以及弟妹们梦想中的大哥哥──最后一点评论曾经让芳菲耻笑了三天三夜。
而,此时此刻,她发觉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唤,这不是真的。芳菲绝望地瘫在椅子里喘息。上天绝不会如此惩罚她的。
地做错了什么?一定是上回帮赵方祺制作科学玩具时不够尽心尽力,因此老天蓄意惩处她的缺乏手足之情。对,一定是。
老天,求求你将这个痞子变回美国去,大亨他流行乐巨星的浮著生活,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曰“Hi,guys!(大家好。)”天生适合蛊惑影迷的嗓子传进众路学生的耳膜,有如音乐般令人神往。
“哗──”尖叫声再度掩盖过世界上其他声音。
真的是他!
芳菲的下巴无助地掉下来,他头上的那一蓬金发与她噩梦中的颜色一模一样,刺眼得让人受不了。
她的娇躯浮起密密的鸡皮疙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全身机能。怎么办?“里肌肉”发现她了吗?她开始四处寻找逃生的管道。
或许……或许他还没有看见她。没错,现在的人数太多,他怎么可能注意得到自己?即使她坐在正中央,即使她身处于第一排,即使他的眼光低垂十度角就能和她面面相觑,但他当然有可能“触目”得忽略了她。这家伙从小就少根筋的!
赶快溜!她命令自己。
务必在他发现自己之前偷溜……
“菲菲!”太迟了,笑眯眯的洋鬼子忽然咬著标准的国语字音,直勾勾冲著她例嘴。
“他会说中文!”另一项震撼在人群间散布开来。
“而且说得很标准耶!”
“慢著,瑞克认识赵芳菲!”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攫住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简直出乎全世界歌迷的料想之外!好来坞影坛的超级巨星竟然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台湾女大学生。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幕?
“嘘,大家不要吵!”拥挤的教室再度恢复寂静,每个人静心等待接下来的后续发展。
瑞克跳下议台,一个大跨步就蹦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横搂进怀里。“澳,菲菲,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见到你。我好想念你,还有伯父伯母。”
区区一六0的芳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早已失去与他拚斗的力气。
“里……肌……肉,是你?”她颤巍巍地轻唤,眼神开始发直。
“没错,正是在下。”瑞克大方地赏她一记颊吻。
“哇!”女同学们又妒又羡。
“里肌肉……”芳菲虚弱地重复一次。
她在作梦!一定是的。她并没有被里肌肉打横抱在怀里,也没有被他偷亲,她甚至没来影友社参加这劳啥子的专题演讲,一切都是梦境。
只要她闭眼睡去,明早再度醒来时一切已经恢复原状。没错!
咕咚!经济系美女当场昏倒在国际巨星的怀中。
***
“哇──”
赵芳菲猛然从床上坐起,惊魂甫定的冷汗悄悄滑下太阳穴。
“我……我的……我的天……”她用力吞吐,吸取高单位的新鲜空气。
噩梦,她作噩梦了。
她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束。柔软舒适的棉布睡衣黏在她湿答答的玉肌,不过睡衣既然穿在身上,就表示她尚未起床,因此刚才鲜明的点点滴滴无疑是梦境。
她几近虚脱地松懈下来。
“唔──”阿浩湿热热的舌头帮她洗脸。
“懊,阿浩……”她连忙搂住大狗狗的脖子,疲惫的俏脸埋进它的软毛里。”阿浩,真高兴看到你……”
阿浩登时受宠若惊。它私闯主人的香闺非但没有受到谴责,反而获得热烈的欢迎,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道。
芳菲的俏脸仍然埋在爱犬的背部。“你知道吗?姊姊刚作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嗨,你醒了?”噩梦中的声音活生生出现在耳际。“已经七点半了,伯父伯母叫你起床吃晚饭。”
“哇!”她飞快钻回被窝里。
如果只是噩梦,为何她在现实生活中会听见他的声音?
“我还没醒过来,我一定还没醒过来。”芳菲拚命喃喃自语。咚咚!某人敲了敲被窝。
“有人在这家吗?”带笑的嗓音催紧了她的神经。
她发誓自己非常清醒。
“方祺!赵——方——祺!赵──”她扯直了喉咙求救。
“我在这里。”不痛不痒的稚音就杵在她床畔。“你睡够了没有,大家都在等你吃饭。”
“有……有鬼……快去叫爸爸来!”她蒙在棉被里吓得泪眼汪汪。
“嘿,菲菲,你在叫我吗?”和蔼可亲的赵爸爸探进一颗脑袋。“赶快起床,祺祺今晚第一次试做珍珠丸子,很好吃哦!”
“她刚刚才睡醒,有起床气。”瑞克咋了咋舌头。
他是真的,并非出于她的幻想!芳菲几乎被以上认知惊出两缸冷汗。
“快点,再不起床就被你老爸偷吃光了。”急脾气的赵妈妈旋风似地台进来。
“阿……阿浩。”地无助地向爱犬求援。虽然平常自己并未特别善待阿浩,不过真正的忠犬决计不会与主人计较的,对不对?
“汪汪!”阿浩决定声援其他主人,因为它也饿丫。
懊,不行,再闷下去她会缺氧。
芳菲头昏脑胀地掀开被单。
“来,我扶你下床。”瑞克好心巴结她。
“啊!”地弹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向门口的老爹:“别让这个人接近我三公尺远,求求你们,把这串里肌肉挂摆得离我越远越好。”
瑞克又好气又好笑。
“嘿,我们起码要共同生活三个月,你不觉得应该建立和平相处的共识吗?”他企图以最无辜的眼神争取同情票。七年不见,这丫头居然远视他如蛇蝎,实在太伤他的心了。
芳菲甚至连正眼也拒绝瞄他一下。
“爸,何谓‘与我们共同生活三个月’?他在开玩笑,对吧?”她问得心惊胆赵爸爸的好好先生胸襟又发作了。“不对,瑞克和他妈妈搬离咱们社区起码七年,难得今夏回国度假时与咱们重逢,我们当然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呀!好歹你们也算青梅竹马……”
“你疯了,谁跟他青梅竹马!”芳菲打死不认帐。“妈,你还记得吧!算命仙说过我和属猪的人八字不合,我和他根本无法居处在相同的屋檐下。”
“那个算命仙胡说八道啦!”赵妈妈洒脱地挥了挥手。“他不也说你这辈子没什么惊人艺业吗?那你跳级读到大三应该怎么说?”
“那不一样呀!你们忘了他小时候最喜欢欺负我?”她控诉道。
“嘿,菲菲,你该不会把那些陈年旧事记牢了足足七年吧?”瑞克撇著嘴巴。千万不能笑出来,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你──”她甫才吐出一个字,立刻把牙关咬紧。无论如何不能和这痞子说话,如此一来命运之神或许会误以为他们俩真的很陌生,轨不会议噩运降临在她的头上。“妈,爸,不管,反正我誓死反对他搬进来。这家伙年收入起码上千万美金。即使连住一个月的凯悦总统套房也没问题,何必屈就于咱们家里窄小的客房三个月耶!开玩笑,她才不要连续倒楣三个月。而且同学已经发现她和国际巨星瑞克·吉尔柏是旧识,如果再让他住进家里,接下来赵宅还有宁日吗?
“赌吧!”家庭的主要仲裁人发言了。
“赌?”“唔?”四双眼睛对准赵方祺。
“你们俩到地下室赛一局撞球。老姊若赢了,瑞克必须走人:反之就让他搬进来住,谁都不准有怨言。”赵方祺一脸天下无难事的安静神态,彷佛万事皆难不倒他。
“才不呢!这是我家。我当然有权决定是否要让外人住进来,干嘛和他赌?”她的脚丫子顿了顿地板,强调自己的主权性。自何时起,主人连选择客人的权利也丧失了?
“随便你。不赌者,视同放弃。”赵方祺丝毫不为所动。
芳菲气得牙痒痒。这个忘恩负义的老小鬼!
好吧!赌就赌,谁怕谁?虽然她并不了解里肌肉的撞球技术如何,但她的球技可是高杆爸爸一手调教出来的,目前为止所向被靡,唯有师父和师弟赵方祺稍微有点拚头,其他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只有甘拜下风的分。
“里肌肉,你敢不敢……呃,小弟,你问问看里肌肉有没有胆子下场比一周?”她拒绝直接与他交谈,以免引来无可避免的祸事。
“Sure!”瑞克永远挂著灿烂的笑容。
“好,大伙儿下楼吧!早死早超生。”赵方祺统率著自己人马,浩浩荡荡迈向地下一楼的娱乐间。
这票家人越来越复杂难搞了,看来他这个“一家之主”日后可得多多照看著,省得又起纠纷。
“汪!”阿浩哀怨地跟在小主人后头,担任他忠心耿耿的左右护法。它好饿,不晓得还要等多久才有晚餐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