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也说了……
“你亲口说对不起,我听见了。”
“我确实对你深感抱歉。铁心、阿苏、司徒爷爷……大家都明白,他们无法说服我,但孙大娘的情况确实很紧急,连司徒爷爷都没把握可以把人救回来,于是他们只能转而逼迫你,他们要你松口,要你劝说我。那不是你该受的,而是我要承担的,我没有道理让你为我受苦,那天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可是在那种状况下,我只能说对不起。”
弄错了?他的对不起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天哪,她到底错得多么离谱!
“所以,你把我放在责任前面?”
“没错,如果我知道你要拿自己当盾牌去救皇上的命,我会不顾一切带着你离开,即使这样会让杨家陷入险境。”
说不出的欢欣在胸口冲撞,他和数百年前不一样,他选择她,而不是义务责任?
想确定什么似的,她拉住他的手反问:“如果我是敌国公主,你是帝王,环境逼得我们必须刀剑相向,你会怎么做?”
梓烨笑了,他终于明白她在乎的是什么,是那一世的经验让她太痛太伤啊!傻瓜,在他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最重要的责任,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故事结局,那个结局太悲伤。
他问:“你很希罕当那个公主吗?”
“不希罕。”她只想当他掌心上的公主。
“那我也不当帝王,带你远走高飞,好吗?”这不是想象,是真实,他真的这么做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她不敢置信。
梓烨认真点头。“这世间想当帝王的人多得是,不必非要是我。”
小茱乐了,不顾伤口疼痛,扑进他怀里,紧抱住他。
他吓得连声喊:“小心,不要把伤口又弄裂开……”
可以了,这就是她要的在意、重视,就是她要的一心一意。
小茱闭上眼,深吸他身上的气味,很满足、很幸福也很快乐,伤口裂了有什么关系,心不要裂就成。
误会冰释了?她原谅他了?
梓烨轻轻把她抱在自己膝间,轻轻地把她的身子纳入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再亲亲她的额,他想念这份幸福……
“那天,我看见利箭插进你的后背,我没有这样恐慌过,我不怕死,却害怕你死,我害怕独自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生存……”
他一开口,满肚子的话像河水般滔滔不绝,他说着自己的恐慌、说自己的在乎,说那支箭不仅仅插在她身上,更狠狠地射在他的心上……
他说着对她的感情,说着不曾讲过的甜言蜜语,他向她保证,不只孙红红,这辈子他身边都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他说:“孙大娘的毒已经解了,等伤口愈合就会带红红回药灵谷。”
他说:“皇上还是受了伤,但伤得没有你重,醒来有些傻傻的,不过别担心,司徒爷爷留在宫里为皇上诊治。”
他说:“你快些好起来,等京城里的事忙完,我陪你回去参加你姊姊的婚礼。”
他说:“铁心、阿苏可以当你的哥哥,但是你不能和他们那样亲近,我会吃醋。”
他说……他说了一大堆话,却怎么都说不够,直到他听见轻微的鼾声响起,低头一看,他笑了。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这辈子他都要这样抱着她,一直幸福下去……
尾声 终于想起来了
这一世的五月七日不一样,江秀才家里没办喜事,却办起丧事。
江启尘的死让江秀才痛不欲生,哪还有力气张罗,幸好童家二房的老三童大海在,有他里里外外帮衬着,倒没显得太凄凉。
说起江秀才还真是可怜,就江启尘这么一根独苗儿,好不容易考上进士,被点为榜眼,眼看着江家就要荣耀了,他却跑去和阎奸相密谋篡位,真是读书读到脑子坏掉。
谋害皇上是什么罪?死罪呐!
当今龙椅上坐的那个是百姓称颂的好皇帝,更别说皇上点他当榜眼,那是真真确确的知遇之恩呐,谁知江启尘竟不识好歹、狼心狗肺,加入乱党,他以为傍上阎立帼就能变成尚书郎?
听说这次京城大换血,许多皇亲贵胄都遭了殃。
当然,主犯恭亲王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腰斩的腰斩、流放的流放,野心比天大的阎相爷,死状更是一整个凄惨,听说当场被射成刺蜻呢。
阎氏一族是没了,阎立帼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卖入妓院,接连一个月,许多男人都捧着大把银子抢着和京城第一才女睡觉呢。
江启尘在那场叛乱中被杀,幸好皇帝没追究亲族,否则江秀才这条老命也要不保。
有人遭殃,自然有人升官,先说说当年被阁立帼诬陷的苏贵妃娘家。
人人都以为苏家已经死得一个不剩,没想到还是有幸存的,皇上的表弟苏子洛逃过当年的灾难,如今又在叛乱中斩杀阎立帼,皇帝自然要论功行赏。
苏家的旧案被翻出来重新审查,皇上还苏家一个公道,苏子洛承袭父亲的爵位,受封为安泰侯,当年充公的家产一并发还。
再说说杨家,那可是大风光呐,他们家今年也出一个状元,这个状元比江启尘聪明得多,他在恭亲王的叛乱中立下大功,不但杀了贼首恭亲王,还顺利救出当今皇上。
一般来说,状元再能耐也得进翰林院从七品编修慢慢干起,可杨梓烨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皇帝立即封他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用白话文说就是皇帝的秘书、顾问,可以参与机要的。
才十九岁就能身居要职,日后封侯拜相,有何困难?
至于童家……说到童家,谁说生女儿无用?
记不记得大房那个童小茱?对,很会做生意的那个,去年他被有钱人买去做奴婢,猜猜那个有钱人是谁?就是杨梓烨。
她跟对好主子,在叛乱中舍身为盾,护皇上于危急,虽受了重伤,但伤口痊愈后,皇上下圣旨,封她为郡主,赏银千两黄金。
天呐、天呐,郡主呐,这下子童家大发了。
去年从银柳村出去的三个人,两个发达、一个死于非命,所以人生的选择真的很重要。
小茱回到老家,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村里村外转一圈,离开不到一年,却恍如隔世,她以为自己的第四世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没想到三个哥哥都穿越了,她再不是孤家寡人。
皇帝是她的三哥童炀,学政治的他有了可以施展长才的地方,她偷偷问过大哥和二哥,三哥会不会名流青史?大哥和二哥笑着搂搂她说,青史有那么重要吗?
对,青史不重要,重要的是短短的一辈子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哥进入太医院,精研中医,那是他连碰都没有碰过的领域,幸而有铁心留下来的根基,很快的神医的封号就落在他的头上。
二哥成了安泰侯,进户部搞钱,他满脑子想的全是经济问题,一个户部不够他玩,他还帮着梓烨管马队,也帮自己致富。
童家的兄弟姊妹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理想。
“二姊,娘找你。”
小茱转头看见小柔,她走上前,疼惜地摸摸小柔的头发。
听说江启尘的死讯传回银柳村后,小柔闷在棉被里哭了三天。
心里还是喜欢着,对吧?但江启尘真的不值得女人为他动心。
“你还好吗?”这句话,小茱一直不敢问,可是她想知道答案。
果然她一问,小柔立刻翻红双眼,今天是大姊的好日子,不该哭的,但是……“二姊,江哥哥真的……”
“我没骗过你,他的人品确实不好,记不记得那时他总是巴着杨大哥?那是因为杨大哥的爹是四品大官,而他一心攀高枝。他总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阎立帼只用一个庶女就把他给钓上,听说……”
“听说什么?”
她凝睇着小柔,决心把她的情苗彻底拔除。“听说他刚到京城时遇见扒手,把他的家当全扒走了,倘若他灰溜溜地回来,就会错过这次科考,他那样傲气的人怎么肯?
“幸而有一户好心人收留他,供他吃住,近水楼台,他与那户人家的女儿有了首尾,约好科考后便迎娶人家。没想到他被点选为榜眼,阎立帼招他为婿,他立刻翻脸无情,假装不认识对方,那家人上门理论,他还命阎府下人把人家给打成重伤。
“这样的人……小柔,就算他今日无恙,就算他看在我是郡主的分上想娶你为嫡妻,我也不会愿意的,女人嫁错郎,是一辈子的遗憾。”
小茱说的事太令人震憾,小柔久久无法平复。她没想到江哥哥会是这样的人。
小茱叹气,她可不是诬蔑江启尘,事实上,他前世做的事比她说出口的更恶劣。
“二姊,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娘不是叫我们吗?回去吧。”
小茱握起妹妹软软的小手,往家的方向走。“我已经说服爹娘了,等娘生下弟弟、坐完月子,就把这里的生意托给姑婆一家照管,搬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