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溯风笑道:“前辈,青儿不会同意的。”她还是护着“朋友”的,从她为了血貂和他杠上他就知道了。
“叫你不许喊我女儿青儿还明知故犯,看来你和里面那位小四儿一样喜欢自找苦吃,我先废了你……”看他留不留情。
“爹,你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司徒空空高举的手臂猛地停在半空中。
“青青,你还在呀,爹在练习空手劈柴。”说完,司徒空空怒瞪了欧阳溯风一眼。小子,这次算你幸运,手先寄放在你臂上。
“咱们的院子就这么大,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你抽风的毛病还没好全吗?要不要我开两帖药给你治治。”用手劈柴?手会断吧,骨肉相连痛死他。
“什么抽风,我是神灵附身,专门除魔卫道,解救苍生。”女儿真是不了解他身为父亲的用心,要不是为了她,他何必百般盘算。
“好啦,随你怎么说,抽风也好,神灵附身也罢,人家给了我一万两当诊金,你就不能让人家掉一根寒毛,来时全须全尾,走时毫发无伤,爹呀!名声是靠口耳相传建立起来的,你女儿我还准备行医呢!”
虽然没办法像师父一样声名远播,但好歹她也可以捞个小神医做做,她对疑难杂症很感兴趣。
“一万两就把你收买了?”司徒空空相当痛惜,深感恨铁不成钢。
“一万两可以让我们过上好几年了,我是姑娘家,不好老做道童打扮。”况且小道童的装扮丑死了。
“无妨,还有小风。”那小子倔了些,但不难收服。
司徒青青鼻头一拧,“还说小风呢,他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整天待董子里,我真怕他闷出病来。”她好不容易解了他体内的毒,正该好好乐和一番却又生病了,那才是倒霉。
“他……有事。”瞥了一眼门户紧闭的小屋,司徒空空意味深远的看向远方,命运真的很玄妙。
小风本名龙仲翔,宜妃之子,皇子之中排行第九。
“算了,不管他了,别别扭扭的,我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爹呀!你可不可以跟师父打个商量,让他把小红给我。”烈火蜘蛛用处多,司徒青青想用它的毒液炼毒。
“你要把毒物带在身边?不行不行,爹不允许,太危险了。”她都养了血貂,再多只八脚虫,那不是一屋子毒。
“爹……”司徒青青娇喊一声。“你不是一向顺着我,再顺我一回吧!”
“世子、司徒姑娘,公子有请。”冷冰冰的声音出自一名铁骑卫的口,全无抑扬顿挫。
“他的磨难结束了?”司徒青青问道。不到两个时辰,比上次快了一刻。
“是的,公子出了一身汗,顿时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主子能康复,对他们而言压力也少了一些。
“好吧,我去看看。”再来一回,寒冰掌的毒也该解了。
“公子请这位司徒先生一同前往。”铁骑卫的语气异常恭敬。
“我?”司徒空空一挑眉,笑得特别耐人寻味。“我就不去了,回屋里玩乌龟,人老了,不喜欢勾心斗角。”
第六章 太子的算计(1)
“司徒先生不肯来?”
秋凉,气候宜人,茵绿色的山头染上一层蔫黄,无精打采的枯黄杂草上停了三、五只蜻蜓,带来秋的凉意和苍茫,不远处,一只秋蝉停在树上,错过季节的鸣叫。
竹屋前架着一排排的竹架子,正晒着菜干,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快入冬了,早些日子司徒青青吩咐豆苗将菜园子的菜蔬瓜果全都摘了,能腌的腌,该晒的晒。
小小的院子里飘着腌菜的酸辣味以及菜干的气味,一坛坛的腌菜摆放在竹屋的荫凉处,菜干成捆地挂在梁下,干扁得瞧不出原本是何模样。
“是的,公子。”铁骑卫戌三低声一回。
“也罢,本不强求,只是多年未见有些想念罢了,你下去吧。”洁白如玉的手轻轻一挥。
虽没见到人,可光闻其声便知其人,犹记当初那如轻柳拂过水面般的温和嗓音,说着世上最残酷的话语,刀割着他稚幼的心——
不行,我为他卜过一卦,寿长不过二十五,你若立他为太子,君不成君,臣不成臣,家国难保,他没有帝王命。
没有帝王命……呵!他父皇是当今天子,母后乃一国之母,身为嫡长子,他不是帝王谁是帝王,难道还有嫡嗣能承继江山大统?
他不相信老天会待他如此无情,给了他至高无上的尊贵又夺走了它,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宝座离他越来越远。
寒冰掌算什么,他熬得过痛楚,那一次次椎心刺骨的痛是上天给他的警示,让他做个好君王,体恤百姓的艰难,为百世的基业克勤克俭,夙夜匪懈。
如今他挺过了几乎要命的剧痛,就剩一回,体内的寒冰之毒便可悉数除尽,还有什么难关是他度不过的?
司徒青青一进屋,便见龙仲珽从帘子后方走出来,他气宇轩昂,眉眼间有股刚正之气,俊朗偏瘦,肤白,个高。
“四公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早晚要保暖,过冷、过热皆不可,茶不宜饮,要以温水入口,衣服宁可多穿也不能贪凉。”
“不愧是圣手回魂的大夫,一开口便是念念不忘的医嘱,公子我受益良多。”挺可人的一名小姑娘。
“哪有回魂,你又还没死……”她顶多让他少受几年苦,让他走得平静,逆天的本事还不到火候。
“青儿。”谨言慎行。
欧阳溯风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相护。
但他这细微的举动逃不过龙仲珽的眼,扬起的嘴角略凝,随即露出莞尔的笑意。“无妨,百无禁忌,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这身子我还不清楚吗?不会因她一句冒犯而碎如雪花。”少了窒闷的寒气,他胸口通顺了许多,说起话来气足声音洪亮。
“四公子,她这人一向不知分寸,对答毫无规矩,与宫……府内的丫鬟小厮不同,常常口出惊人之语,你有怪勿怪,当污了一耳朵。”先求恩省得招祸。
“欧阳溯风,你跟我爹一样抽风呀,什么叫污了一耳朵,我诊脉救人还有错吗?要不是我,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冷得直打颤,盖上十条棉被也止不住流向四肢的寒气。”
哼!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呀!她只是不想被繁文缛节拘束住,人家不点破身分,她也乐得装傻,不然每见一回就跪来拜去的,她可怜的腿骨还不折腾死。
“司徒青青……”不知好歹。
“行衍,司徒姑娘说得对,若无她的巧施圣手,哪有我此时的光景,我还得谢谢她。”
行衍是欧阳溯风的字,他私下都是这么叫他的。
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他原本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勉力一试,连宫中太医群都治不好他的寒冰毒,他还能指望谁呢,唯有拿命去赌,寻一线生机,好在他气数未尽,赌赢了这一回,眼见康复在即,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早点完成最后一回。
看吧!是你枉做小人了。司徒青青很是得意的斜睨欧阳溯风一眼,将身侧的家伙推开了几寸。“旁的事我或许不如你,可对于诊脉医术绝对比你强,你让一让,我好望闻问切,病人能否治愈就在方寸之间。”
欧阳溯风睇去一眼,提醒她勿妄自尊大,小人得志,寒毒不易除,量力而为。
“呵……行衍,你要跟她多学着点,她比你有趣多了。”若她不是那个人的女儿,他不介意多位良媛。
闻言,欧阳溯风的表情多了一抹冷肃,他不是在意司徒青青得人欢心,而是在揣测太子的话中之意,太子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深意,让他不得不细细琢磨再三,他也发现自己对太子多余的关注甚为不快,好像某样极为珍视之物遭人觊觎,而对方不会珍藏,只想狎弄。
“四公子,你别说话,我要帮你诊脉。”司徒青青有些不悦,他这话让人火大,诊脉开方是医者正职,何来趣事。
看她一眼正经的小模样,龙仲珽不自觉发笑。
才几岁的丫头呀,以为端着一副严肃的神情就能让人忘了她尚未及笄吗?真是可爱又讨喜的小东西。
“你身上的寒毒已经减轻了一大半,只要再受一次蛛吻便可完全去除,不过你体内仍有多年的余毒,要靠药物慢慢排除,至多半年,你便能和寻常人无异。”她说得很慢,诊脉的指头还留在透白的腕间,似有未竟之语。
“然后呢?”龙仲珽心情平和的问。
司徒青青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你可知道冻伤比烫伤更难治疗,就像赤足走在雪地上,一旦脚指头冻实了,只能断肢救命,而你的五脏六腑在寒冰中受冻了三年之久……”
“很严重吗?”龙仲珽笑望着她,眸光柔和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