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天两家夫人本来相约要去城外登高赏菊,结果没去成。
国公夫人没出府,怎料首辅夫人直接抱着儿子过府了。
“恭喜了啊。”一进门,叶秋萍就给歪在榻上的人道喜了。
周佩华的表情看起来却不是太开心,她叹了口气,“太医有点儿不可靠啊。”
“怎么了?”
周佩华伸手逗逗好友怀里的小豆丁,道:“当初说我这身体要调养些时日才能受孕,这才多久啊,一年都不到,就有了。”
叶秋萍失笑,“这不是说人家太医医术好嘛,你倒还不乐意。”
“说好了去赏菊的,我现在这样,别说今天去赏菊,不满三个月我瞧我连屋子门都出不了了。”
叶秋萍看她一脸苦闷,想到自己当时的情况,笑着点头,“说的有理,我瞧着你接下来有一段日子要闷着了。”
周佩华向后靠着靠枕,伸手捂住了眼睛。没从秋萍那里听到宽慰,她已经能猜出她怀孕时的待遇了。
照着某国公爷跟首辅大人的关系,极有可能从他那里取取经,她禁足的未来可想而知。
事实上,周佩华一点儿都没有猜错。
收到府里报信儿的国公爷当时正在兵部那里闲喝茶,一下就失手打碎了茶盏,然后便在原地团团转,搓着两只手有点儿欢喜过头。
还是报信的亲卫有些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国公爷,您不先回去看看?”
这话倒是点醒了雷飞云,“今天夫人不是说要跟玉夫人到城外赏菊?”所以他才郁闷得跑来兵部喝茶嘛,本来还想过一会儿去玉子明那里呛两句呢。
“夫人早饭后就觉得身子不太舒服,想吐,荷香姑娘有点儿担心,就请了大夫进府,说是好歹把把脉,没事最好,有事就别等半路再回头。”结果,大夫一诊就诊出个大喜讯来,阖府都闹腾了。
国公府终于要有小公子或是小小姐了。
老管家雷山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盼了多少年了啊,老国公地下有灵,雷家祖宗保佑啊!
“玉夫人在咱们府上吗?”
“属下出来前并没有看到玉夫人。”这会儿没准已经在了。
雷飞云立时就知道自己该先去哪儿了。
于是,国公爷转头就跑去找首辅大人,硬拽着首辅大人跟他回府一趟,拜托他去把他家夫人顺道给领回去。
然后,首辅大人便堂而皇之地放下公事走人了,心里打定主意皇上要问,他就把锅扣到某国公头上,他是被人硬拽走的嘛,扣锅完全无压力。
国公爷到家,首辅大人也顺利领了妻儿回家。
周佩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都什么情况啊?
偷偷打量一下妻子的神色,雷飞云咽了咽口水,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娘子,你还好吧?”
“不好。”
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哪里不好?我这就让人叫太医去。”
“你站住!”
国公爷乖乖站住,满是担心地看着妻子。
周佩华冷着脸道:“好端端的,我正和秋萍姊姊说话,你这一回来不要紧,倒把人给我撵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子,人是玉子明领走的啊。”
“玉子明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好吧,这确实是。
周佩华从榻上起身。
雷飞云吓得赶紧伸手去扶,“你想要什么告诉我,自己就别起来了。”
她一脸乌云,“日子还浅呢,你这是做什么?再说了,五谷轮回这样的事你也能替我去做吗?”
他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到底没好意思跟去净房。
“大夫是怎么说的?”他掀帘子出去找了伺候的嬷嬷问。
“老大夫说从脉象看来有一月左右,夫人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雷飞云拍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他挥挥手,那嬷嬷便退了出去。
雷飞云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心里有些不踏实,他媳妇前几个月可说过这辈子不打算生孩子了,现在怀上了,她不会打掉吧?
这么一想,国公爷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几个大步冲回了内室,但去净房的人还没出来,他就只能惶惶地搓着手,用双脚在屋子里磨着地。
好不容易等到人出来,他一个箭步上去,握住了妻子的手,弄得周佩华一脸莫名其妙。
“娘子,我的好娘子,你现在有了身子,可千万不能想着打掉啊!”
“打掉?”他这荒谬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雷飞云一脸着急,“娘子,你就说吧,不行为夫就起个重誓,你可不能因为担心孩子生出来以后有什么事,就想着现在把孩子打掉。”
周佩华终于听明白了,有些好笑地道:“我没想打掉孩子。”
他这才放心了,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这就好。”
她重新上了炕榻,斜睨着他,云淡风轻地道:“我有了孩子,自然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那我呢?”怎么能是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这让他情何以堪?
周佩华老实不客气地道:“其实,女人这一辈子,绝大部分是靠着孩子过日子,尤其是大户人家,男人也就在怀孕这事上有用,其他时候有他没他,女人是一样过日子的。”
国公爷顿觉心口疼,但他竟无言以对,这让他更内伤。
瞧他一脸郁闷又无法反驳的模样,周佩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娘子……”你何必吓我啊?雷飞云无奈极了。
周佩华歪在引枕上冲着他招招手。
他乖乖坐到她身边,任由她巴到他身上,“我有孕了,高兴不?”
“高兴。”当然高兴,他要当爹了,雷家终于有后了。
周佩华搂住他的脖子,带了一丝丝的威胁道:“万一我要是生个女儿,你可不许嫌弃。”
“那不能。”雷飞云赶紧坚决表态,“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只要是娘子你生的我就喜欢。”
“哼!”
“我说真的,女孩儿也是我雷家的后代,我们一样可以教她习文练武,一样是我们的骄傲。”
“这是你说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
周佩华满意了。
雷飞云偷偷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他的举动把她给逗笑了,“现在你能摸到什么啊?”
“可我高兴。”
周佩华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含笑看着他一脸满足地摸自己的肚子。
十月怀胎,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出什么纰漏。
大夫更是常驻府中,三个月一到,府里的接生婆子、伺候嬷嬷便都开始预备起来。
到了七个月,光是奶娘就找来了四、五个。
周佩华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府里的老人们整日乐呵呵地忙着,她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就只能看着不表示意见了。
伺候的老人家还好,就是快要当爹的那个人有些让人受不了。
最后,不知所谓乱担心的国公爷被所有人嫌弃了。
等到来年六月府里花园荷花盛开的时候,某一天夜里,周佩华被送进了产房。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雷飞云在院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焦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国公爷,您坐下喝口茶吧,夫人才进去,要生还得过些时候呢。”老管家劝道。
可他哪里坐得下来,又哪里喝得下茶啊!
老管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建议道“要不,国公爷就去校场练会枪,再不就跑跑马。”总之,就别待在这儿扰乱大家了。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
老管家叹气。
“我就在外面打会儿拳吧。”国公爷说干就干,把外衣一脱,虎虎生风地练了起来。
众人皆是无语看天。
在产房之外练武,他们家国公爷这也是独一份了。
大家本都觉得夫人要折腾很久才能生下来,可是周佩华却让大家惊得都要掉下巴了。
她进了产房,吃了一碗细面,又喝了一碗参鸡汤,然后连阵痛带生产,两盏茶时间不到,她就生了!
生了!
等在外面的雷飞云都没机会听到妻子叫痛,就先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众人又是无语看天。
这速度,也是厉害了。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过来报喜。
怎料国公爷看都没看儿子一眼,一头跑进了产房。
因为他的速度太快,门口的婆子们都没反应过来拦住他,更没机会告诉他产房血污之地,不适合男人进去。
不过也没啥,国公爷尸山血海中打杀过来的,产房实在没什么好忌讳的。
“娘子,你没事吧?”
正被荷香扶着喂水的周佩华抬眼望过去。
雷飞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来是没事了。”
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雷飞云也跟着笑了。
继首辅大人的产假事件后,镇国公也上折子要求请产假。
对此,首辅大人斜着眼睛直瞟他,口气相当鄙视,“之前不知道是谁天天拿请产假这事寒碜我的?”怎么寒碜着寒碜着,你倒也不要脸地要请了?
对此,国公爷的回答是这样的,“你都已经开了这样一个先例了,而且我寒碜你这么久,你也没半点儿脸红,我就觉得这实在不是件什么事,所以我就向首辅大人你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