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安乐伯的孙子李强,你就算是郡主也不能仗势欺人的打我!”李强咬牙道,但话虽这么说,安乐伯的孙子在王府郡主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
“哈,你砸人家的傩子在先,还敢对本郡主说出仗势欺人四个字?你要脸不要脸?”他被阿紫说得面红耳赤,“这摊子的老板欠我钱不还,我难道不能来讨?”
“他说谎,我爹没欠他钱,他是栽赃,请郡主为小女子作主!”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抱住阿紫的腿泣道。
这人名叫月儿,豆腐傩老板的女儿,阿紫和谷雁萍来了几次光顾,自是认识月儿的。阿紫扶起她,“你起来说话,仔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月儿哭着起身。“这人仗着是安乐伯的孙子就敢强迫小女子做他的妾,小女子不肯,这人就因此翻脸,一个月来天天派人到豆腐滩闹事,让小女子做不成生意,日前还打断小女子爹爹的腿,害得小女子爹爹这几日卧床不能做买卖,只靠小女子自己打理生意。小女子气不过告官,他竟是更为嚣张,道他是世家子弟,欺凌小女子一家是天经地义。”
“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安乐伯之孙就敢这么狗仗人势?!”谷雁萍一听就冒火气了,揪着李强问。
“狗仗人势又怎么样,要你这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管!”李强压根不知谷雁萍的身分,没将她放在眼底,伸手就推了她。
谷雁萍哪里想到有人敢推她,这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地上。
阿紫见状这还得了,在地上捡了他们砸滩落下的棒子,一棒往他头上打下去,他登时血流如注。
他怒极,“你——”
“本郡主这是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恃势凌人,而你差得远了!”阿紫瞪眼,她郡主的身分就足够压死这厮了。
他闻言青了脸,“你……你这是要与我作对了?!”
“没错!姓李的,本郡主要你向月儿一家赔罪,并且赔偿砸坏摊子的损失,以及打伤月儿爹的疗伤银两。”
他张嘴错愕道:“你这刁蛮粗暴郡主……我……我懒得理你!”他心知得罪不起阿紫,居然带着人想逃之夭夭。
“你有种别逃!”谷雁萍气得大喊,以为就让这厮逃掉了,却忽见有几个人追上李强,硬是将李强连同他的手下一起押回来。
谷雁萍与阿紫讶异这替她们将人抓回来的人是谁?正要开口问,这抓人的只朝她们身后点了个头,便押着人走了。
“欸?这——你们要将这家伙押去哪里?”谷雁萍将人叫住问道。
“公……小姐,这人损毁豆腐脑滩又伤人,我让手下带走了,之后会请安乐伯来领人,亲自给交代的。”一名男子由她们身后走了过来,而带走李强的正是他的手下。
听这口气,像是连安乐伯也不怕似的。
其实他本来要称谷雁萍公主的,但立即想到她连被推倒也没说出自己是谁,这便是不想轻易显露身分,便只对她躬身作揖,权当见礼了。
谷雁萍觉得这人面熟,再仔细一看,记起他来了。“你是万宗离?”
“小姐认出下官来了。”他微笑。
这人五官俊朗,眼神锐利,一瞧就是个人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谷雁萍诧然的问。
“下官也是来喝豆腐脑的。”他说。
谷雁萍点头,原来李强带人来闹时,这人已在这里了,只是她与阿紫没注意到他罢了。
“谢谢你们替月儿教训那无良的纨裤子弟,月儿感激不尽。”李强被押走,月儿感激的向三人道谢。
“不用客气,下官只是让人顺道擒了李强,真正见义勇为的是小姐与郡主。”万宗离说。
阿紫听了这话脸庞不免有些发烫,自己虽教训了李强,但也打得他满头满脸的血,这凶狠模样可不是一个郡主当为的。
万宗离瞧了眼她嫣红尴尬的脸庞与神态,竟有些悸动,他对贵族千金向来没有好感,认为全是一群喜欢装腔作势的矫情女子,可这位郡主似乎不一样,颇为率真的一个人,难怪皇上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月儿不用感谢,这就先去收拾被砸烂的东西吧,我们先回去了。”阿紫对月儿说。
“咱们才出来没多久,这么快就走?”谷雁萍还舍不得回去。
“还说呢,你皇兄虽说让你放我出来透透气,但毕竟没有明说将我解禁,我这一出来就闹事,万一惹怒你皇兄,咱们俩都吃不完兜着走。”阿紫低声提醒她。
谷雁萍这才吐了舌,可不是,今日之事若传进皇兄耳里,自己就惨了,会被骂到臭头的。“好好好,咱们快走吧!”她马上同意回去了。
“万大人,今日多谢相助,咱们后会有期。”阿紫也识得万宗离的,这人是御史,近年
在朝中名声响亮,办了不少官员贪赃枉法的大案,让人闻风丧胆,今日她们遇见他也算有幸,只可惜自己正被禁足中,不是交朋友的好时机,对万宗离说完这话,她和谷雁萍就要离去了。
“郡主请留步!”万宗离却阻止她。
“万大人还有事?”阿紫回身。
他点头,“既然有幸巧遇,下官恰也有事想请教郡主。”
阿紫还没说什么,谷雁萍已经先按捺不住的问:“你这御史不是专门查弊肃贪、弹劾百官的吗?阿紫姊姊可不是朝廷命官,你要问她什么?!”
他微笑,“下官叫住郡主,确实是为问案,这问的就是当年云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
阿紫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见她吃惊,他敛了笑容。“云家当年通敌叛国,下官认为有可议之处,所以想找郡主问问当年事。”
“万大人认为云家之案有什么可议之处?”阿紫从没想过会有人再对她提起十七年前的事,她惊讶后正色的问。
“云家当年私通金国,造成阵前将士损失惨重,此事举国皆知,但云将军到死都不承认自己叛国,下官觉得这事有蹊跷,想主动清查。”
“你想为云家平反?”谷雁萍讶然。
“说平反太早,只是想重启调查,将这事搞清楚。”
“好,你问,我若知道的,必回答你,但当年我也才三岁,知道的事并不多。”阿紫道。云家的事她只敢放在心里不敢多问,一来顾及父王的感受,以为她还念着本家,二来,云家犯的是通敌罪,根本问不得,如今既然有人有心主动要查,她乐见其成。
“下官明白您能说的事可能不多,可您毕竟是云家唯一的活口,下官能问的只有您。这里并非说话的好地方,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坐下说。”
他将阿紫与谷雁萍带到附近的茶楼,要了雅间坐下后便开始朝阿紫问道:“云家当年是由云将军当家,云将军是郡主的祖父,您是云家三子的么女,郡主的娘则是庆王妃的表妹,您因这层关系才让庆王爷收养,下官想问,在云家上下被问斩前,郡主可曾听过大人们谈论什么?”
阿紫蹙眉想了想。“当年云家兴旺,人口众多,大人们谈论的事小孩子们不会去留心,因此我对当时的事并无什么记忆。”
她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当时还年幼,倘若已是懂事之龄,相信尽管有庆王力保,先皇也不可能饶她不死的。
万宗离沉吟了一会,继续再问:“那云将军通敌的消息传开后,府里的人全被抓了起来待斩,当时,可有云家人对您交代过什么?”
“府里众人下狱待斩,男女与孩子即被分开,大人们死前没来得及对我说任何话,况且,当时他们以为凡云家人皆无一幸免都得死,不知我后来有幸能活下来,又怎会想办法交代我任何遗言?”阿紫叹息的说。
“那下官再问,你可曾为云家不平过,甚至对先皇心生怨恨?”
这话一出,阿紫脸色骤变,连谷雁萍都没想到这人问话会这么单刀直入,不留余地。
“没有,我的命是父王救的,是先皇恩典才留下的,云家的事我不知情,也无从恨起。万大人这是要替云家查案,还是要试探阿紫有无叛心?”阿紫严肃的问,眼底一片冰冷。
万宗离此刻才露出歉然的表情,“下官说话直接,不加修饰,得罪郡主了。”
“你说话确实讨厌,连我听了都不舒服。阿紫姊姊是协助你理案,不是你问案的犯人。”谷雁萍也不满的说。
“下官也请公主见谅。”他亦朝谷雁萍道歉。
“我见谅你做什么,要阿紫姊姊不生气才行。”谷雁萍看向神情紧绷的阿紫,瞧她若不肯饶这人,自己也会对他不客气。
阿紫心中虽恼,但见万宗离眼神端正,并无任何恶意,这才缓下神色,“万大人不愧是御史,问案不留情,希望你能本着这态度,铁面无私的厘清案情。”
“郡主宽容讲理,既能不与下官计较,那就容下官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