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要大富大贵,只有一个愿望,想开一家花茶店,店里除了卖各种花茶之外,再卖些我自己做的小点心,然后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两、三个孩子,老公温柔体贴,孩子活泼听话,这样我的人生差不多就圆满了。”
没跟她明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也许看见那间铺子,她会想起什么事来。
顾明惠瞧了眼外头炎热的天气,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下眉,浅浅笑应了声,“多谢王爷。”
不久,乘坐马车来到坊市,辜稹元一路牵着她的手,依着她以前的习惯,慢慢走慢慢逛,她不爱那些贵重的首饰,反而喜欢在摊子上寻宝,瞧见一些颇有巧思的饰品,便会喜孜孜的买下。
见辜稹元净带着她往那些小摊子逛,还不时拿起一些低廉的首饰询问她可喜欢,顾明惠清丽的脸庞一直带着轻浅的微笑,也没说喜欢,只简单的应着,“这些首饰倒是别具巧思。”
她没看中一样,辜稹元倒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路来到春余酒楼前,辜稹元领她走进去,对她说道:“以前你最爱吃这家酒楼的饭菜。”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她轻蹙眉心,似是有些懊恼,接着幽幽启齿道:“适才王爷拿给我看的那些首饰,怕也是以前我会喜欢的吧,只是,现下我看着,却不怎么喜欢,会不会是……”说到这儿,她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垂下脸细声道:“王爷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姊姊。”
辜稹元见她这般,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哄道:“你虽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但你的习性没变,本王不会认错,你就是明冬,适才我挑的那些首饰你不喜欢,怕是我挑的那些入不了你的眼,这没什么。”失而复得,他不敢像从前那般待她,小心翼翼的宠着她,简直就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
闻言,她宽了心,朝他漾开甜美一笑。
“来,尝尝这里的菜,待会吃完,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他叫的全是明冬生前喜欢的菜色。
“嗯。”她尝了几口丝瓜蒸蛋,再吃了香芋炖肉和凉拌笋丝,见他往她碗里再挟了油醋草菇,她眉心微不可“是一间铺子。”
两人说着话时,店掌柜亲自送上了一碟小点心,“王爷,小店最近新进了些枣泥核桃糕,味道不错,特地送来给您和顾小姐尝尝。”
现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莱阳王将迎娶的人是他已故爱妾的胞妹顾明惠,此刻能被他带在身边的人,用不着介绍,店掌柜也猜得出来对方的身分。
看见摆在白色瓷碟里,那切成一口大小的枣泥核桃糕,辜稹元面露讶色,“这枣泥核桃糕哪来的?”这枣泥核桃糕最开始是明冬所做,后来她教给了王府里的厨子,但自明冬死后,他便不曾再尝过这枣泥核桃糕。
“是有人拿来寄卖,小的试吃之后,觉得滋味不错,便留了些下来。”店掌柜不知这种糕点最开始是出自莱阳王府,瞅见莱阳王脸色有些不对,战战兢兢的问:“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莱阳王喜怒无常,若是一个不慎,恐招来杀身之祸,像数月前,他才在酒楼里一刀砍死前工部尚书卢冠的儿子。
辜稹元心忖兴许是王府的厨子又再教了别人,也没再多想,“没事。”他拿起一块递给顾明惠,“你尝尝,以前你爱吃这枣泥核桃糕,常做来当零嘴吃。”
顾明惠接过,尝了口,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噫,这味道……真不错,怪不得我以前爱吃,可惜我不记得怎么做了。”她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遮掩住了眸里的震惊。
辜稹元宠溺的道:“不要紧,做法你先前已教给府里头的厨子,回去再问问就是。”
顾明惠似是颇喜欢那枣泥核桃糕,连尝了几块,两人才离开酒楼。
不久,辜稹元带她来到那处花茶铺,“这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喜欢吗?”
“这铺子是卖茶?”顾明惠随意看了几眼,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困惑之色,似不明白他为何要送她这处茶铺。
“你以前爱喝花茶,曾说想开一家花茶店。”见她仍未想起什么,不记得过往的事,也忘了曾说过的话,辜稹元眼里隐隐透着一抹失望。
两人之间的事只有他一人牢牢记着,彷佛那些过往全都是他自个儿的臆想,不是真实的。他舒臂拥紧她,试图想从她温暖的身躯上汲取一些安慰,至少她如今是活生生的,不再是当初冷冰冰,任由他怎么吼怎么叫都唤不醒。
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情绪,她柔声承诺,“王爷,以后我会努力想起以前的事。”
听见她嗓音里透着一丝惶恐歉疚,辜稹元很快收整起心绪,捧着她的脸,低沉的嗓音带着抹安抚,“我没有逼你,你别着急,这种事急不来,或许哪天你就能想起所有的事了。”他只希望那天能尽快到来。
刚在市集上买了菜,袁拾春正准备要回去,行经花茶铺对面,正好瞧见并肩走出来的两人,目光不经意瞥见辜稹元,她微微一怔,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两人没留意到她,迳自乘上马车离开。
她眼神不由自主的追着那辆逐渐驶远的马车,心头莫名荡过一抹奇异的感觉,忽地,她脑袋里彷佛被谁埋设了炸药,轰地一声抽痛起来,在难忍的剧痛之中,宛如有谁启动了某个按钮,一幕幕的情景在她脑海里播放起来——
第3章(1)
“疼死我了!”一间狭窄的屋舍里,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趴在一张木板床上,一张圆润的脸庞龇牙咧嘴的皱成一团。
她整个后背和臀部被打得皮开肉绽,没办法坐起来,实在是疼得难受,她拍打着床板小声喊着,“老天爷,这里太可怕了,我不玩了,放我回去,我还要去跟学长约会呢。”
“明冬,你嘀嘀咕咕的在叨念什么?”
看向走进屋里的一个宫女,她委屈的摇头,“云秀姊,我很疼!”这屋舍里摆了六张床,其他几个宫女都去当值了。
那叫云秀的宫女值的是夜班,顺道替她把早膳带回来,听见她喊疼,叹了口气说:“再疼也只能忍着,你呀算是命大了,其他几个伺候九皇子的宫女,全都没撑过来死了。”
接过她的早膳——两个干巴巴的馒头,明冬有些嫌弃,但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了。
“说来你们也倒霉,容贵妃想借机整治九皇子,却平白无故搭上你们几个,这次容贵妃约莫是被九皇子给气狠了,才会让执刑的嬷嬷下手那么重,存心把你们往死里打,给九皇子一个警告。你当初一度也被打得断了气,哪里知道太监要拖走你时,你竟又活了过来。”说起这事时,云秀啧啧称奇。
她暗暗哀嚎,活过来的已不是原来的明冬,里头的魂魄换成了她,也不知她前世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爷大手一捞,竟把她给抓来这儿,顶替原主活受这罪。
但这种事她哪里敢说,只能低着头,闷闷的咬着手里冷掉的馒头。
云秀接着再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对了,明冬,今儿个陈公公见到我,说让你复原后,还得回去伺候九皇子。”
她惊讶的抬起头,“可我昨天不是听你说,九皇子被皇上禁足了,将他幽闭在自个儿的寝宫里反省半年吗?”
九皇子的生母兰嫔原是宫女出身,后来被皇上宠幸,曾一度受宠,接连为皇上生下两位皇子后,被晋为嫔,可就在九皇子三岁那年,兰嫔似是说错了什么话,失了圣宠,连带的她所生的六皇子与九皇子也跟着不被皇上喜爱。
兰嫔在九皇子六岁那年病逝,两兄弟后来被养在皇后身边,但皇后本就有个皇子,哪里会真心待他们,尤其九皇子脾气又不好,更是不受皇后待见。
现下又得罪最受圣宠的容贵妃,九皇子日后在宫里的处境,只怕会越来越艰难,宫中的宫女、太监没人想跟着这样的主子,陈公公才会让她再回去伺候九皇子。
明冬不太清楚当初事情的原委,但私心里对这个连累她遭受这场无妄之灾的九皇子没什么好感,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她让云秀给她倒了杯茶,喝完后,拜托云秀给她上药。
伤口在背后,她自个儿没办法抹药,自三天前醒来后,都是云秀帮着她上药。
云秀点点头,替她脱下身上的亵衣亵裤,拿了药膏给她抹上。
“说来你这伤倒是好得挺快,三天前这皮肉都被打烂了,血淋淋的糊成一团,才擦了三天的药,竟开始收口了。”
“大概是张公公给的药膏好用吧。”
云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药膏我也拿来擦过,前两天我手臂这儿不慎划伤,可擦了两天,半点起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