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平澜听得糊里糊涂。
“这是师傅说的……这株紫芝很大,应该有五寸……你在这儿等我。”张水薇动作迅速,转眼间已经冲向那株生长在山壁腐树上的紫芝。
赵平澜还在消化她的灵芝论点,根本没留意到她的举动,待她爬上树木,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他才知道她口中的紫芝在何处。
“危险!”赵平澜立刻像箭一样冲出去,可是又不敢爬上去将她拉回来。
“不会有事,一会儿就下去。”张水薇两眼闪闪发亮,用力伸直魔爪……不是,纤纤玉手,无声的喊着:紫芝,我的紫芝……
“小心!”赵平澜不安的在底下左右来回移动,深怕她不小心摔下来。
“不会有事……瞧,我这不是拿到了吗?”
张水薇一采下那株紫芝,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直线了,可是乐极往往生悲,得意总是忘了危险,没注意到腐朽的枝干撑不住她的身子,一阵晃动,枝干断裂,她跟着往下坠落,赵平澜向上一跃抱住她,却撞到山壁,随即往下滚落,赵平澜直觉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滚了几圈终于停住了,张水薇的脑子都晕了,直到赵平澜轻声询问她是否安好,她才回过神。
“我没事……你还好吗?”张水薇抬头一看,才意识到他成了她的肉垫,害羞的赶紧起身,见他眉头微皱了一下,她不由得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赵平澜强忍着右后肩传来的疼痛,先坐起身。
不过,张水薇一眼就发现那道从他右臂透出来的鲜红。“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张水薇赶紧转到他后方检查伤口,右臂应该是在撞到山壁时被石块割伤了,不过真正教他痛得忍不住皱眉的是扎进身体的尖锐石头,而且不只一块。
“你不要动,我去拿医药箱。”虽然带着医药箱很麻烦,可是师傅坚持医药箱不能离开医者身边,张水薇便将医药箱放在药篓里面背上山。
赵平澜看着她急忙的找药蒌,连不顾危险得到的紫芝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眼神不由得一柔……她就是这样的姑娘,遇到有人需要她救治,其他的都抛到脑后。
张水薇带着医药箱回到赵平澜身边,边帮他清理伤口、敷药,边道:“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没事,一点小伤,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我。”
“这样的紫芝不容易寻到,我一时太兴奋了。”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深怕弄疼他,他觉得自个儿正被她的温柔一点一滴包围,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只感受到她充满着药香的气息……赵平澜的心一凛。不可,若是再不稳住自个儿的心,他的脚步很可能就此被拖住。
“你是不是只要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顿了一下,张水薇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这样。”
“过去我也是如此,如今不再是了,遇事先衡量轻重,再决定是否走下一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是以前,他会不管不顾的先潜回京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吗?可是在失去所有的家人之后,他认清楚自个儿再也没有输的本钱。
“凡事谨慎固然是好,可是想太多了,会不会反而阻碍前进?”她不清楚他的遭遇,无法对他的处境给予评论,只能提出自个儿的想法。
“一个人只要有决心,绝不会因为多加考虑而却步不前。”皇上又如何?坐在那张俯瞰天下苍生的龙椅,想要一个人的命如同捏死蝼牺似的,可是对皇上来说,夫妻不再是夫妻,父子不再是父子,兄弟不再是兄弟……任何人都会成为他的敌人。
“也是,不过,若因为想太多了,而动摇决心呢?”
“真正有决心的人不会轻易动摇。”
“人心善变,有谁能够保证自个儿的决心绝对不会被动摇?”
“我不会。”
张水薇不再言语,细细回味他的每一句话。他是想告诉她,他留下来是因为此时不适合跟敌人对上吗?还有,他终究会离开,是吗?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一看他就知道是一只大鹏鸟,宜县那个小小的地方岂能困住他?
半晌,张水薇包扎好伤口,板着脸正经道:“好了,这几日伤口不要碰到水。”
她明白他想说什么是吗?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心思灵巧通透的姑娘,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深怕自己不知不觉陷在她的温暖柔和、她的一颦一笑。
“是,小姐。”
“我们下山了。”张水薇将医药箱放回药篓,收拾好药材,背起药篓下山。
赵平澜赶紧收拾混乱的思绪,快步跟过去。
虽然赵平澜所受的伤并不会影响他们赶路,张水薇还是坚持在应州城多待上几日再回宜县。原本张水薇准备将采到的药材带回宜县,可是如今要在应州城多待上几日,自然就地将药材卖了,只留下了那株紫芝。
张鸿陪张水薇和伊冬去卖药材,顺道四处走走逛逛,而赵平澜单独留在客栈,说是养伤,还不如说是与掌柜、伙计打交道,同时耳听八方,搜集有用的消息。这家客栈在应州城数一数二,来往的客旅有一半是京城的商贾,无论是消息或见解,皆非市井小民可以相比。
赵平澜挑了一个不起眼,却不会过于角落的位子,桌上一壶茶和一碟花生,再摆上文房四宝,说是见人在街口摆了滩子代写书信,反正他闲着没事,若有人求助,他愿意帮个小忙,没想到客栈还真有伙计来请他帮忙,不过他用左手书写,写得又慢,其他的人见了也就没兴趣凑上来。
“我怎么看这事都古怪,不过是一个妃子生了儿子,皇上有必要大赦天下吗?难道陈皇后不管,由着皇上如此抬举齐妃?”
宫里的事……赵平澜立即竖直耳朵,毕竟对方刻意压低声音,不仔细听不清楚。
“大皇子如今稳坐太子之位,齐妃的儿子还不知道能否健康长大。”宫里的皇子又不是没有不到三岁就死了。
“听说皇上很不满意太子,曾经当着内阁大臣面前脱口骂太子草包,若非陈皇后,皇上只怕早就废了太子另立储君。”
赵平澜冷冷一笑,当今太子确实是草包,想学皇上尊儒、崇文、拜佛,以为可以讨皇上欢心,可是又有谁喜欢别人跟自个儿一模一样,何况是九五至尊,他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没错,只要陈皇后好好活着,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就无人动摇。”
“皇上为何如此畏惧陈皇后?”
“依我之见,皇上肯定有把柄落在陈皇后手上。”
“若是如此,皇上又为何敢宠幸齐妃?”
“这倒是,皇上要宠幸齐妃,也不该如此招摇,难道不怕惹火陈皇后,害他的宝贝妃子丧命吗?听说后宫有不少妃子就死在陈皇后手上。”
赵平澜眼神一沉。他从小就认识皇上,皇上愚蠢无能,但是胆子可大了,在御花园玩弄宫女,却栽赃其他皇子下药陷害他,又岂会怕一个女人?至于陈皇后,看似温和无害,可是早在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有谣言说她善妒,太子登基前死了不少侍妾通房,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她的手笔。
“皇上对齐妃的宠爱太过了,陈皇后怎么容得下齐妃?”
静默了半晌,有人忍不住道:“我听到一个很奇怪的传闻,关于齐妃。”
“什么奇怪的传闻?”
“齐妃是前成国公世子夫人。”
“什么?”有人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唯有赵平澜动也不动一下。
“你小声一点。”
“这事可不能乱说,齐妃是齐家四房的姑娘,据说长相与前成国公世子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可是,不能因此就猜测她们是同一人,况且当初从和县送入京城时,和县的县令还亲自率着全镇百姓送她出城。”
“乍听此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从和县到京城路途遥远,谁能保证离开和县和进宫的齐家姑娘是同一人?再说了,齐家四房这位姑娘自幼体弱多病,按理连上选秀名册的资格都没有。”
这显然得到诸位人士的认同,顿时又沉默下来。
赵平澜怎么也不敢相信,可是齐妃荣宠后宫,皇上竟然没有重用齐家,而齐家四房不争不抢的待在乡下过日子,似乎都解释得通了。不过,齐妃若是他应该死去的夫人齐芸,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与齐芸当了三年夫妻,感情一直不错,只是他受不了齐芸的娇气,又忙着朝堂上的事,夫妻两人的话渐渐少了,然而便是如此,他不曾冷落齐芸,就怕府里的人不敬着她这个世子夫人,就算齐芸迟迟没有怀上孩子,他也不准侍妾先生下孩子,娘还为此说了他一顿,认为他太宠齐芸了。
“我看这事必定是后宫妃子嫉妒齐妃受宠,刻意传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