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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对,我可以。”周凌春笑得可得意了。

  殷远微扬起眉打量着她。当初他之所以决定迎娶她,是因为周奉言说周家有酸刺子……他是为了那百寻难求的药材而娶她的,但非但酸刺子,她就连五灵脂都有,如今还能解他燃眉之急……不过是家当铺大朝奉而已,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小姐,你怎能压根不问老三就允了这事,到时老三要是不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周呈煦把这些对话串在一块,马上知道她是把主意打在老三身上,因为老三当初为了确认各地的周家分铺,可是北到北方大郡,南到须宁城都走得老熟。

  而老三一直气她执意嫁进殷府,近来他俩互动生疏得紧,他可不认为老三会乖乖听令。

  须宁城耶,又不是隔壁的常阳城。

  “四哥,谁是当家?”周凌春负手在后,哪怕脸未洗发未梳,但身为当家的气势流露无遗。

  “当然是小姐。”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给小姐面子的。

  “那你待会替我跟三哥说一声。”

  “喂……”

  “还不去?”再不给面子,她要发火了喔。

  周呈煦撇了撇唇。“姑爷都还没吭声呢,小姐。”犯不着人家都还没开口求,她就蠢得替人家打点好。

  对喔!“相公,意下如何?”她笑问着,水眸盈盈发亮。

  殷远注视她良久,只问:“你可知道从这儿到南方须宁城得费上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但以往我听我三哥说过,要是不带妇孺,不带商物,纵马日夜赶程,从丰兴城到须宁城最快要费上二十天的时间。”

  殷远忖着,掂算了下,要是日夜赶路可以在二十天抵达,驿站必是备妥了马,而路径必定清楚得很,既是如此——“有劳娘子了。”

  “好说,只是这一回相公必须跟我白纸黑字写清楚。”她再也不相信口头承诺了,漏洞太多。

  殷远愣了下,没料到她竟还打这主意,不禁勾斜了唇。“这有何难,但我的马队必须在正午之前出发。”

  “放心,只要相公签妥了契,我会在正午之前要我三哥带队启程。”周凌春笑得一副胜券在握,回房拿出状似账本的薄薄线装本。“现在,咱们先来谈契。”

  敢讹她?看她怎么讨回公道!

  殷远一目十行看着她方写好的契约,浓眉微扬着。“娘子,不管我横看竖看,我都觉得这契约写得像是当票。”

  “唔,我不懂其它契约,但我很会写当票,所以我是用当票的形式写的。”她从小就写当票,闭着眼都知道怎么写。

  “所以……这份当票就是把我当给你?”他轻轻把本子放在她面前,长指轻敲着她所写的娟秀字体。

  “对,一式两份,咱们各持一份,你是持当人,得在持当人底下签下你的名,而我是收当人,我已经签名了。”她指着当票,抬眼望着他。“当然,你也可以不签。”

  殷远心想自己是小觑她了,没想到耍弄她一次,她也知道回击,甚至是借机威胁。

  “为何不签?”他说着,取笔在持当人底下签下自个儿的名。“但你确定这当物上头写着持当人承诺即可?”

  他从不知道当铺业竟连人的承诺也可以作当物,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这般特别,周奉言的牙行都能让他卖姻缘换续命了,承诺成当物,也没什么大不了。

  “持当人的承诺指的是你答允的事,而我会在后头补填咱们交易一事,而赎期则是……”她接过他的笔,斟酌着填上——“一年。”

  “意思是说,在这一年内,我必须履行承诺?”

  “对。”

  “一个引路人买我一年的承诺?”

  “你一年后的今天就可以赎回了。”她小小声地说。

  她知道她有一点点卑鄙,抓到机会就一口把他给吞到底,但她也是迫于无奈呀……她可不相信白己能够一举得子,想想,还是填上一年比较妥当,省得日后还得跟他斗智,太伤她的脑袋了。

  “怎么赎?”

  “时间一到,收回你的承诺就等于是赎了。”

  他应了声,看着她在当物后头补填着——夫妻相敬相爱,同床共寝,相濡以沫,日月入怀。

  虽说写得相当隐晦,但也暗示得算是明显了。“如果我没有遵守承诺呢?”

  她没应声,而他瞧见她在最末端写上——违者,后果自理。

  殷远扬起浓眉,俯在她的耳边低喃着,“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没有履约,你会要你的护卫把我给绑在床上,任你予取予求?”

  那柔滑的嗓音带着热气拂进她的耳里,她羞涩地缩了缩肩。“那是下下策,但只要犯了错的人肯认错肯弥补,自然就不会到那种地步。”她暗吸口气,把一式两份都写妥后,撑起从容沉稳的面容,把属于他的那一份交给他。“相公,这是你的,请妥善保存。”

  “要是不见了?”他接过手,随口问着。

  “那你往后就不能赎回喽。”见他不以为然地扬眉哼笑,她才补了一句。“丢了也无所谓,横竖我手上有一本,等到时间一到,这当票也等于是废纸了。”

  “那么,你让你家护卫去找的人呢?”他望向门口,门口现唯有罗砚守着,其他人已各司其职去忙碌了。

  “相公,我家护卫名唤周呈煦,他是我的四哥,而待会来的人是我的三哥周呈旸.”她介意他用生疏的方式称唤她的家人。把当票收妥后,她想了下,脱口问:“相公,你知道我的闺名吗?”

  虽说应该是不至于那么疏离,但她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较妥。

  殷远不置可否地睨她一眼,在她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准备再次介绍时,他似笑非笑地道:“周凌春。”

  周凌春愣了下,这才意会他是指他知道她的名字,莫名的,教她的脸不自觉发烫了起来。

  “相公知道我的名字就好。”她羞怯干笑着。

  瞧她问的什么傻问题,他主动要这门亲事,怎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殷远瞧她粉颊红得像是上了脂粉,干脆往房内椅子一坐,状似闲话家常地道:“方才在外头说话的那个是府里的总管岁赐,那天被你错认是我的叫罗砚,在府里我最倚重的就是他们两个。”

  守在门外的罗砚虽神色不变,心里却意外他竟向夫人介绍他俩。

  “我记下了。”她应了声,望向门外,疑惑四哥怎么还没把人带来,该不会三哥气她气到真想弃她于不顾吧……要真是如此,她也只能昧着良心把四哥推出去了。

  “说来,周家也挺特别的,没有陪嫁丫鬟,倒是陪了个护卫。”

  “唔……”她干笑了下,心想他有心闲聊,她当然可以奉陪。“那是因为哥哥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小时候曾出过意外,在巴乌城养了大半年的伤,从那之后长辈们便让兄长们跟在我身边,那时从中挑了三哥和四哥随侍,哪怕我要出阁,四哥还是执意跟着。”

  “怎么你三哥不跟着?”岁赐曾跟他提过,周呈煦的武学和他不相上下,这点倒教他挺意外的。

  岁赐是他武师傅的儿子,一身武学是父亲教导,更是他手底下武艺最高的一个,而岁赐竟认同周呈煦与他在伯仲之间,那么其它的周家男人呢?一个小小周氏当铺里头竟也卧虎藏龙,教他不意外都不行。

  “唔……”这个问题更难回答了。“因为我让他当了铺里的二掌柜,他得待在铺子里坐镇。”

  “你不是说周家传女不传男,再者我记得你应该还有两个表妹,照理说周家还有女儿,这铺子里的事该是交给其它周家女儿吧。”

  周凌春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把她家里摸得这般清楚,而这问题就更难回答了,她只能勉强地应了声,“唔……妹妹们还小,铺子里也需要个年纪大的坐镇,要不有些人是不会当回事的。”

  殷远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你三哥的身分特殊呢。”

  周凌春心底抖了下,正想着要怎么答时,瞥见周呈煦正从外头走来,后头跟了周呈阳,她连忙迎上前细声喊了声,“三哥。”

  那带着讨好意味的声嗓引起殷远的注意,不由多看了周呈阳一眼。

  他面貌极其清秀,黑眸狭长而秀美,神色偏冷,面对周凌春时也只是冷冷一瞥。

  “你要我帮殷家马队?”周呈阳开口沉声问着。

  周凌春垂下脸,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三哥,对不起,我知道不该麻烦你,可是……”

  “够了,你是当家的,自然是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周呈阳淡声打断她未竟的话语,抬眼对上殷远的眼。

  他不是头一次见到他,却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但厌恶依旧。

  “殷爷,把马队和货物细目给我,所有的人手姓名一并报上,还有路引。”周呈阳不温不热地说。

  殷远挑高浓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没叫声姑爷,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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