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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远注视他良久。“我要是写好了,会让岁赐送到你手上。”

  “那就多谢了。”

  目送他离开,殷远走到长寿居,见殷念玄正沉沉睡去。他坐在床边良久,回想他用尽一切想保护的人是念玄,而救了念玄的是凌春,是周家人。

  他必须救念玄,否则他对不起兄嫂,对不起爹娘,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

  他恨徐家,但他更恨自己……他蓦地想起凌春问过他,他恨的是谁……原来她已经发现了,所以她要他妥协,为的是要他放过自己?

  倚着床柱,看着房里摆设,想起她不顾一切地援救念玄,想起她伤重时还惦记着念玄,想着她尽避遭受谩骂欺侮,只默默承受,未曾对他提过,更未将这一切怪罪在他头上,她只惦记着百姓衣食无虞,惦记着他是否放过自己……

  良久,他走到外头,守门的岁赐和罗砚随即转身。“爷。”

  “岁赐,把底下几个管事都找来。”

  “咦?”岁赐微愕地看向罗砚,就见罗砚耸了耸肩,意味同样不知情。

  不会吧,爷又想做什么了?

  几日之后,周凌春守在铺子里时,瞥见遮羞板外一直有人来回走着,像是羞于典当物品,干脆推开了遮羞板,正要出声询问时,却见来回团走的竟是柳掌柜,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街坊铺子老板掌柜。

  “大伙怎么了?”周凌春不解地问着。

  今儿个大伙看起来不见杀气,一个个面有豫色。

  见柳掌柜被人硬推到面前当代表,欲言又止地过了好一下,周凌春才小心翼翼地说:“无妨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大伙一起琢磨琢磨,总可以想出法子的。”

  比较为难的是昨儿个她收到大哥的来信,说是巴乌城的青稞得要下个月才能采收,亏她几天前夸口说就要送来。

  “就……”柳掌柜就就就了好久,就得满头大汗,连脸都微微泛红,一脸的难堪。

  “柳掌柜,对不起,前几天跟你提起的青稞得要下个月才采收,可你放心,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再想法子到邻近的城镇调调。”周凌春猜想柳掌柜八成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会想用她的青稞应急。

  柳掌柜闻言,一张老脸红得像是烫熟的虾。“周当家,你再这么说,我真不知道这张老脸要搁到哪去了。”

  “嗄?”她又说错什么了?

  “就昨儿个,咱们城里那家米粮行又开始卖米了,不只是米,原本之前都调不到货的粮啊炭什么的,这下子在商行里都买得到了,而且价格非常便宜。”

  “怎会,那是上哪调的货?”

  “……是殷远让人卖的,徐家也出来说了,说什么北方有战事,之前屯粮其实是挪了米粮去支持北方将领,所以说都是咱们误会了,凌春,咱们真是对不住你……”

  周凌春瞪大了眼,怀疑自己听见什么。后来,街坊又是跟她道谢又是道歉,她心不在焉的应答,满脑子想着殷远怎可能改变主意。

  晌午过后,难得的日光被层层乌云挡住,她看了下天色,猜想今晚也许会下雨,瞧街上的人潮多了起来,再没有之前死气沉沉,她不禁托腮忖着是谁改变了殷远的计划,而徐家又怎会帮着圆谎。

  “娘。”

  一声叫唤吓得她抬眼望去,惊见是罗砚带着殷念玄到铺子里,她赶忙绕出柜台,一把拉着他在旁边坐下。

  “你这种天候怎么跑出来?你二舅舅说你前几日才又犯病,你今日就跑出来,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开心。”周凌春边说着,边要周绣春赶紧泡壶温茶来。

  殷念玄见她满是担忧心疼,不禁笑眯了眼。“娘别担心,爹不知道,爹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府里。”

  “他……不是刚从兜罗城回来?”二哥说那天离开殷府时,刚好遇见殷远的。

  “嗯,可是爹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都没回府,问了罗砚也不清楚,我就想说到这儿来找娘。”

  周凌春看向罗砚,就见罗砚寡言的摇了摇头,她想了下,扬起笑脸道:“这样好了,待会我下厨,你在我这儿用过膳再回去,顺便再让你二舅替你诊脉。”

  “好。”殷念玄喜出望外地道,亲热地握着她的手。“娘,你什么时候要回家?”

  “呃……再看看吧。”她干笑着。

  冋殷府?她想都没想过,因为她还在等他的休书。

  用过膳后,趁着雨势稍缓,周凌春和周呈煦赶紧将殷念玄送回殷府,就怕这春暖乍寒会教他的病又犯。

  来到殷府前,让罗砚带着殷念玄回长寿居,她回头正要和周呈煦离去,就见一辆马车骏来。她微眯起眼,凭着车前风灯认出驾马车的人是岁赐。

  马车停在殷府大门,岁赐跳下马车,喊了声,“夫人,这时分怎么来了?要走了吗?爷刚好回来了。”

  周凌春眨了眨眼,不禁轻逸笑声。“我不是来找你主子,是念玄来找我,我送他回府,现在正要回去。”

  岁赐闻言难掩失望,清俊脸庞皱成腌酱瓜。听闻后头有了声响,他赶忙打开马车门,扶着殷远下来。

  周凌春瞧他脚步虚浮,在岁赐的搀扶之下走到她面前几步外,她闻见了可怕的酒味,不过似乎没有胭脂味。

  殷远身形不稳,但黑眸从下马车便一直盯着她,探手轻触着她的颊,微凉的温度教他脱口道:“……是真的。”

  “嗄?”难道周凌春有冒牌货?

  “你……怎么来了?”他微眯起黑眸,大手暖着她的颊。

  “我送念玄回府。”

  “不是来找我的?”

  周凌春没料到有这一问,顿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远抽回了手,另一手拨开岁赐,摇摇晃晃地踏进殷府,眼见他身形踉跄了下,周凌春不及细想立即伸手扶他。

  “小心点。”

  殷远闭了闭眼,缓缓地拉开她的手。“不是不要我了?”

  “我……”

  不等她回答,他又向前走去,她赶忙接过岁赐递上的伞,随侍在他身侧,省得他一个不小心撞到哪磕到哪。

  跟着他踏进了易福楼,踏进了她的寝房,双双倒在床上。

  “哇……你先把靴子给脱了,还有被子得要先拉起……”她起身奋力地抽出被子,就见底下竟有件她的衣衫,她偏着头想了下,那是除夕那晚被他脱下的衣裳,她后来找不着,原来是卷在被子里。

  她面红耳赤地要将衣裳拉出,却见他一把抢过,紧抓在手。

  “夫人,你退后些,我替爷脱靴再扳正身体。”岁赐喜笑颜开地动手,不过眨眼功夫,殷远已经在床上躺平还盖妥了被子。

  “他怎么喝得这么醉?”周凌春小声问着,想偷偷抽出自己的衣裳,岂料他侧过身将衣裳抓在鼻间,像是嗅闻着。

  “这事等爷醒来,夫人再问爷吧。”岁赐说着,笑嘻嘻地退出门外,顺手拉走守在门外的周呈煦。

  周凌春看了门板一眼,暗叹岁赐真是个城府深的人,竟用这种法子将她留下。

  但,算了,他醉成这样,还是得有人在旁照料伺候。

  看着他的睡脸,不知怎地总觉得他削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些,气色差得教她心头微微痛着。

  真是的,知道怎么照顾念玄,却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吗?

  第11章(1)

  头痛欲裂……哪怕已有微光映入眼帘,殷远还是闭着双眼,缓过脑袋里阵阵的抽痛,手在床面寻找她的衣裳,想藉上头的香气缓和头痛,但这一摸索让他猛地张开眼。

  那是一张教人移不开眼的睡脸。

  他注视良久,轻抚着她的颊,掌心的暖意证实她是真实的,并非是梦境。他想起昨晚回府时一下马车就瞧见她……原来不是梦。

  长指撩过她的发,黑眸近乎贪婪地盯视着。她似乎瘦了,眼下有着阴影……

  她为了他人累得自己废寝忘食?把所有心思放在那些知恩不懂图报的人身上,值得吗?为何就不愿多分一点心思给他,哪怕是同情也好,只要多惦记他一点……

  不,他要就是全部,要将她占为己有,再也不允任何男人恣意搂着她,不允她在任何男人怀里落泪……

  周凌春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一直在她脸上点着亲着,一会在眼皮一会在唇角,一会在额上一会在颊边,最终又回到唇上舔着咬着,教她不由张开眼,对上那双黝黑的勾魂眼。

  她睡眼惺忪,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然而他的舌已经钻进她的口腔里,吓得她瞬间清醒,下意识抗拒却被他紧搂入怀。

  “不准拒绝我。”他哑声恼道。

  周凌春吓了一跳,心剧烈颤跳着,鼻息间净是他的气味,就连嘴里也是。她浑身抖得厉害,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在照顾他,怎么会照顾到床上来?

  “那个……天亮了,我……”心跳得太快,害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可偏偏他是铜墙铁壁。

  “你要走了?”他埋在她肩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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