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那边的动乱没能引开所有人的注意,您不能动手,请以大局为重,您若出事,天下无望,袁向求您了,快走吧!”
毕书旭浑身一震,一句“大局为重”终于让他忍痛收住手,掌心捏握成拳头后微颤的垂落。
袁向见官府出面将那闹事的人缚住,混乱很快平息,再不走会有危险了,毕书旭何尝不知,他青白着脸,再往上方的尸身瞧去一眼,方才没注意,她脚上落了一只鞋,他视线落在没穿鞋的脚踩上,蓦然间凝住,下一瞬,眼神迸出精芒,变得全然不同。
密闭的死牢里,女子躺在地上,身上有伤,但仅潦草的覆上一层白布,便权当治疗了,所幸血止住了,可伤口却发炎,让她高烧不退,人显得恍恍惚惚,非常的不舒服。
偏生她耳朵特别灵敏,脑袋烧得都要意识不清了,还能清楚的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凭儿,你还好吧?”男子很快出现在大牢外,隔着厚墙,他瞧不见里头的情况,忧心的问。
她吃力的睁开眼睛,“我……还活着。”她嗓音沙哑至极的说。
“太好了!”她没死,能听见她的声音,他贴着墙壁,明显松了口气,“对不起……”
他又说。
“别这么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感谢你救我一命。”
“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刺偏,没将刀子往你的要害刺去?”他惊讶的问。
孙子凭几不可闻的笑着,自己当然知晓,因为她听见他要杀她之前慌张盘算着要往哪里刺才不会要了她的命,他不是真心想杀她,只是迫不得已得拿出态度来证明自己没有背叛官庙仅,因此他朝她刺下那刀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刀不会致命。
“你是好人……却总被逼着做你不想做的事,真……为难你了。”
这话令官庙孔怔然,自己虽贵为亲王,但多少年来,他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违逆皇兄与太叔衭,害怕他不是被猜忌自己的皇兄给暗杀,就是受太叔衭所利用,成为太叔衭下一个操纵的傀儡,然而这个仅与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短短几句话就戳中他内心的痛处,这如何不让他心头震撼。
“凭儿,为何你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彷佛能猜中我的每一道心思,咱们这是心有灵犀吗?”他语气带着一股觅得知心人的兴奋。
“我……你我交情不深……我又是高家的后人,你若想在官庙仅与太叔衭面前自保,还是离我远些吧……”听出他似乎喜欢她,可是诚如自己所说的,他是好人,与官庙仅和太叔衭都不同,她不想害他,所以他最好不要与她牵扯太深,免得受害。
官庙孔脸色微变。“我救你不表示背叛皇兄,我的事你不要担忧。对了,你的伤如何了?”他转而问她的伤势,虽说自己那刀下去不致命,但也流了不少血,再加上未能妥善治疗,他担心伤势恶化。
“还能忍的,没事……”她高烧得难受,但心想他已留她性命,这之后自己是死是活,不好再累及他了。“不过……太叔衭知我是高家后人,见你一刀下去我未死,就该补上第二刀,为……何没这么做?”她不解的问起这事,当日冲进殿内的太监就是去云南谎称是爷爷故友的那个姓张的,幸亏爷爷那日不在家中,才没与他打照面,可之后这人却失踪了,如今又怎会回到宫中来指认她?
“太师之所以没杀你,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要以你为饵诱捕官九阳。”他告诉她。
“那阿……官九阳没上当吧?!”她心急了,害怕阿旭真为自己犯险。
他冷笑,“没有,那假扮你的尸身被砍下头颅后吊挂在北门的城墙上,经过七天七夜曝晒已成干尸,可七天来始终不见有人去劫,官九阳若非无情无义之人,那就是你根本不是他的女人。”
孙子凭面容黯淡下来,神情怅惘,她并不希望阿旭为自己涉险,但真正得知他毫不在意的抛下自己,还是油然生出一股心酸。
在阿旭眼中除了江山社稷,恐怕唯有水仙而已吧,况且她既已死,要那尸身何用?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上当去劫尸的,再说他如此精明,该是一眼就看出太叔衭的圈套,又怎会乖乖往陷阱里跳。
墙外的官庙孔没听见她再传出任何声音,不免急了,想那官九阳太狠心,她是为救他才落入皇兄他们手中的,官九阳居然对她不闻不问,这人不值得她喜欢。
“我没有喜欢他……他也不中意我,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女人。”听见他在想什么,她幽幽的说。
“你真不是他的女人?!”他难掩高兴。
“不是。”
“那太好了,那人是危险人物,你没爱上他最好。”他道。
第九章 经历生死的告白(2)
孙子凭听出他对自己越发燃起希望,这并不是好事,她不安的再岔开话题道:“你说太叔衭不杀我有两个原因,另一个……是什么?”她的头越来越重了,但话还是得问清楚才行。
“他好奇你。”他说。
“好奇……我什么?”
“多年来,高家家族的能力一直胜过太叔衭家族,这点让太叔衭十分忌惮,尤其他对已逝的高太师更是有瑜亮情结,对高太师的能力嫉妒不已,而今高太师已不在人世,你是高家唯一的传人,太叔衭对你的态度矛盾得很,既想杀你,又想知道你拥有高家什么异能。”
孙子凭叹口气。“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杀我。”
“你真有特殊天赋吗?”官庙孔也十足感兴趣的问。
“我与高家其它人不同,是平凡人……没什么异能。”她说。
她隐瞒天赋,不打算再让除了阿旭、袁向、晓翠以外的人知晓,这只会让晓得她能力的人将她当成异类看待,况且这事若让太叔衭知情,定会想方设法运用她的能力办事,她不想为虎作怅。
他感到失望。“好吧,但你若一点用处也没有,太叔衭恐怕就真的不会留你性命了。”
他愁苦的说。
她无谓的笑。“他若要杀我就杀吧,横竖我也阻止不了。”她说得豁达,反正她已没打算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你想死?”
“不,我想活,但若不能活,也不勉强。”
“相信我,我会救你的,这瓶药你留着,自己涂抹在伤口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他从死牢唯一通气的小孔扔进一瓶药,药瓶滚到她的脚边去,可她连伸腿去勾那药瓶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瞧着那瓶药静静的躺在那,英雄无用武之地。
“拿到药了吗?”外头的他瞧不见她的状况,急问着。
“拿到了……谢谢。”拿不到又怎样,他难道能再丢一次?为了不让他担心,能放心回去,孙子凭回道。
“那我回去了,你保重。”
“好……”
她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他走后,她目光空洞茫然地躺着,脑袋一团热,身子似乎越来越不舒服了,尤其是伤口的地方,那里虽然没再流出鲜血,可是应该已经化脓了,再不处理,不用等太叔衭杀她,她已伤势恶化身亡。她苦笑。
自己怎么会惨到这地步,其实若这么死了,她是不怕的,反正自己本来就可能……她这会只担心爷爷会伤心而已。
她与爷爷相依为命多年,爷爷一心只盼她平安活着,可自己终究不能如爷爷的愿,最后还是死在杀父仇人的手中。
而今她只希望阿旭能守住诺言,替她保护爷爷,别让爷爷也落入太叔衭这群人的手里。
想起毕书旭,孙子凭心里一阵感伤,死前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他与她相识一场,得知自己的死讯,应该多少会难过吧?
应该会吧……
门上的铁锁突然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转动眼珠往门口的方向瞧去,猜是太叔衭派人来杀她了。
然而,瞧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后,原本似乎死去的心,忽然雷响般激动的打起胸口来。
她惊愕了。“怎么是你?!”
毕书旭深不见底的黑瞳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你果然活着!”
他是为她而来的?!她的眼睛涌出激动的光芒。
“九阳,时间有限,此地不可久留。”水仙出现在毕书旭身后提醒。
孙子凭惊喜的眼眸在看见水仙与他一道前来后,不由得黯下一些些。
孙子凭见他朝自己走来,那脚步不如往日的敏捷,脸庞也显得苍白,眼窝下更有一层青影笼罩,可仍俊得慑人。
他行经地上的那瓶药,看了一眼,不是捡起,而是反将它踢远,之后才在她身边蹲下。
孙子凭盯着他瞧,神情迷惘极了,不可置信他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阿旭,真的……是你吗?”
他凤目凝视着她,眼底淌出清亮的流光,唇勾起一抹笑容。“是我。”
“可你不是已经放弃我了,连那尸身都……”
“官庙孔的话你也信?”他语气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