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太强烈,可是任凭她努力睁眼,却还是敌不过如浪潮般涌上的痛楚。
清雅的桃花香沁入鼻尖,她嗅着,眼眶蓄满了水光,只感觉到意识逐渐飘离了躯体,一丝丝,一缕缕,如风如雾。
她整个人就像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渐渐的?连晏莳青焦灼的唤声也听不见了,呼吸也渐趋微弱。
一小簇火苗在眼前跳动,她伸出手,试图留住这分仅存的光亮,倏忽间,一道奇异强大的力量将她拉了进去。
第8章(1)
“浅绿、浅绿。”
躺在病床上的叶浅绿感受到外力的摇晃,慢慢恢复知觉,大量光线刺痛了微睁的双眼,她无意识的低声呻吟。
大脑先是空白了几秒钟,直到一张深刻的俊容浮现脑中,她立刻醒神,想看清楚周遭的景物。
入眼的是一片干净的白色,白色挂帘、白色病床、门外有白衣护士走动着……
是医院,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心一凉,叶浅绿直起的身子又虚软地躺回病床,这个举动吓坏了两旁的叶父与叶母。
“小禄,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母担心的拉拉女儿的手,意外发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是不是作恶梦了?你每次生病或是受伤之后,夜里睡觉总会作恶梦。”
“我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叶父说完便急慌慌的步出病房。
“是啊,要是把头摔坏可就糟了!”叶母担忧地望着神色痴楞的女儿。
没错,她怎么全忘了,自己从小总是习惯性作恶梦,虽然记不太清楚梦境的发展,但是那种忧心恐惧的感觉时常在醒来之后仍挥之不去。
那种害怕被人算计的滋味,一直是她所熟悉却又陌生的,以前她不以为意,如今却是恍然大悟。
原来,那是千年之前属于凤梓的记忆,即使喝过了孟婆汤,依然没能完全忘却……又或者,关于四灵大地的种种,根本只是个梦?
叶浅绿起身,顾不得身上缠满了纱布,脚上还打着石膏,蓦地抓住母亲的手。
叶母被她反常的举动吓住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妈,我想出院。”她焦急的说。
“你伤还没好,还出什么院?!”叶母连忙阻止她下床。“肇事者到现在都还没抓到,要等验伤报告出来……”
叶浅绿百般无奈,只好躺回病床,心口却闷痛着,寻思半晌,忽又瞅着母亲问道:“妈,发生车祸后,我昏迷了多久?”
叶母想了想。“昨天傍晚五点到现在差不多二天的时间。”
不过才一天,她却好像已经过了无数年,关于凤梓与晏莳青、四灵大地与白凤国、薛氏父女、麒麟国太子白珞……这些人,那些事,难道都只是她昏迷时所作的一个梦?
青青……也只是梦?根本不曾存在过?
叶浅绿抚上额际,定了定神,然后闭上双眼,心底沉重而怅然,不管那是不是梦,也不管晏莳青究竟存不存在,她的感情注定是收不回来了。
出院之后,叶浅绿终日心神不宁,加上身体的伤仍未完全痊愈,她索性辞了工作,暂时待在家中休养。
但她并没有真的乖乖待在家,而是跑遍各大图书馆,比人家写论文查资料还要勤快,天天抱着厚重的历史读物专心钻研,试图找出与四灵大地相关的文字记载。
这天下午,她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正巧经过了一处展览,一时起了好奇心,便进入了展览会场。
这场玉器展览,是由某个私人收藏家大方出借,并在相关的艺文单位协助下举办的,会场布置素雅,由于主要展示的是东方玉器,因而大量使用了中国风浓厚的大红色。
更巧的还在后头,她来的这天,正好是展览开始的首日,那位神秘的私人收藏家应协办单位邀约,出席了茶会。
茶会办得简单隆重,然而叶浅绿却没有心思吃喝,一入会场便走到其中一个玻璃柜前,目光望之怔然。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那温润的色泽、精细的雕工、蕴含的不凡灵气不会错的,是麒麟玉!
再三确认无误后,叶浅线喜出望外,多日来闷在心底的疑虑一扫而空。
关乎四灵大地的种种真的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白凤国是真的,青青是真的,她付出的感情也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走了,青青怎么办?白凤国会不会从此落入薛氏父女的手中?白塔又会不会趁虚而入,率兵侵略白凤国?
保护凤梓和守住白凤国,这两样是晏莳青心中最在乎的事,如果失败了,他又将怎么做?
思绪百转千回,一时间甚难平复,她抚着跳动紊乱的心口,眼中泛起了温烫的氤氲。
惊觉失态,叶浅绿垂下脸儿,才想抽出面纸擦掉眼角的泪水,翻找之间,一只手却适时的递来纸巾。
微微一怔,她扬眸,对上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男人的气度雍容,穿着成套的深色手工西装,深邃如黑夜的一双眸,闪动着她不解的奇异光芒。
“先生,我们见过吗?”她问得突兀,但是对眼前这名外表出众的陌生男人,她真的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男人没答声,笑了笑,气质好似会场上的古玉那般温润,自然而然成为众人嘱目的焦点。
她端详着男人,在他身上找着了一丝突兀感。虽然他衣着现代,但是他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历经无数岁月的感觉。
可是光从外表上看来,男人的年纪顶多三十左右,年轻俊美,与眼神散发出的感觉截然有别。
难道是她的感知有误?
“不,我们没见过。”男人望着眼露迷惘的她,嘴上扬起一抹颇具深意的微笑,复又看向玻璃柜中的麒麟玉。
“这块玉很漂亮吧?”男人忽然问道。
叶浅绿迟疑半晌,点了头,心里忽感怪异,男人看她的眼神,好似知道些什么。
“经过了千年,它的光泽与质地依然未变,真不愧是麒麟国的圣物。”
听闻此言,她心尖蓦地一揪,好像跌落绝望深谷的人忽然见着了一丝光明,双眼睁大,紧瞅着男人。
“你知道麒麟国?”问出口的同一刻,她也为之屏息,就怕刚才男人的那句话是她听错了。
想不到,男人侧眸笑睐她,语带一丝神秘的说:“我当然知道麒麟国,也知道四灵大地,而且,我所知道的,远比你还要多。”
“难道你也曾经穿越到四灵大地?”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便可以证明那一切绝非是梦。
只是,男人却轻摇了下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高悬的心忽然往下坠,叶浅绿失望透了,男人复又开口说:“我是从四灵大地来到这里的。”
闻此言,叶浅绿震惊得瞪大水眸。就连晏莳青都没能耐穿越时空的限制,这个男人却可以,他究竟是谁?
男人笑笑,用仅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凤梓,你这一走,莳青可要伤神了。”
她闻言又是一楞,却因为太过惊愕,不知该从何问起。
恰好,提醒今日展览时间已结束的广播声响起了,观展的人潮渐渐往展场外散去,不多时,展览会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却不知为何警卫巡视时对他们视若无睹,没有出声驱离。
倏地,玻璃柜中的麒麟玉折射出异样光芒,她的眼皮抽动了两下,心口处也随之发烫。
一张模糊却熟悉的脸庞闪过眼前,她下意识低喊出声,“青青!”
一只手突然搭上她肩头,她一震,侧眸望去,那个神秘的男人伫立在她身后,扬高了另一手,这时她清楚看见他掌心上有个古怪的花形胎记。
男人双眉微蹙,神色凝重,低声念出了一段咒文,过不久,萦绕着麒麟玉的那道异光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她生气地瞪着男人,刚才那一瞬,她心底浮上了一种预感,麒麟玉可以带她再次穿越回到四灵大地。
男人凛着眉眼。“麒麟玉是很危险的神物,你不能任意唤醒它的灵气。”
“唤醒了又怎么样?”她气恼。“只要可以回到麒麟国,再危险我都愿意一试。”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
“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凤梓?又为什么可以穿梭时空来到二十一世纪?”
她受够了陌生男人的神秘与知而不言,既然他可以穿越到现代,那么一定也知道回到四灵大地的方法。
“这些事,你并不需要知道。”男人淡淡答道,无意为她解惑。
“可是我想知道怎么回去白凤国。”
“天命有定,既然你已经回来,又何必再想着回去。”
“因为我爱的人还在白凤国等着我。”她急了,忽然又想起什么,蓦然抓住男人的手,低眸看着他掌心的花形胎记。
奇怪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胎记绝对隐藏着某种玄机。
男人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凝目审视。
“凤梓,忘了吧,四灵大地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男人的嗓音悠长,像清风流水,不疾不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