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雨!”弄梅来不及阻止她,只能投给她一个责备的眼神,庄主纳妾夫人已够伤心,她不该在这当口还说这种话。
侍雨冲动的脱口而出后,也很后悔,但这会儿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好想办法缓颊,“夫人,这全是奴婢瞎说的,您别当真……啊,您怎么哭了……”看见自家夫人泪流满面,侍雨慌得手忙脚乱。
“相公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陶凉玉骇然的泣问。当初他送给她那颗珠子时说,那珠子能庇佑他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而今他拿走了,是意味着他不愿再与她共结白首了吗?
“没这回事,庄主他只是纳妾,又不是要休妻,您别多想。”侍雨急忙拿着手绢替她拭泪。
弄梅冷静的劝慰她,“夫人,奴婢知道您此刻心中定然不好过,可这已成事实,庄主都把人带回来了,咱们不认也得认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让您能重新得回庄主的心。”
想起从今而后丈夫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她的心便酸涩痛楚得犹如刀割。
“他定是嫌弃我笨,是个没用的废物,所以才厌了我……”她哽咽的捉住弄梅的手,“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聪慧一点?”
弄梅轻拍着她的手,劝慰道:“夫人先别着急,让奴婢好好想想,咱们得先摸清这新姨娘的底细,再来合计合计要怎么夺回庄主的心。”
思及此,陶凉玉悲伤的想着,相公的心里真的已经没有她了吗?以前的那些呵宠恩爱,就这样烟消云散,一去不回了吗?
想到此刻他躺在别个女子的床榻上,拥抱着别个女子入眠,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泪湿枕巾。
凄寒的夜里,她独自一人,无声的悲泣着。
一早,侍雨看见俞欢带着两名婢女过来,连忙挡在她面前不悦的质问,“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拜见姊姊的,让开。”
俞欢伸出纤纤玉手拨开挡路的侍雨,径自走到坐在桌案前算帐的陶凉玉面前,屈身盈盈一福,娇笑的启口。
“妹妹向姊姊请安,妹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懂,往后还得请姊姊多多提点关照。”
陶凉玉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性情质朴单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有些语无伦次,“我……你……坐。”
站在她身侧的弄梅出声解释,“欢姨娘,夫人让您坐下再说。”说完,她投给陶凉玉一个安抚的眼神,借着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她时,轻声在她耳畔提醒她。
“夫人别紧张,您把她当成下人就好,无须太过客气。”有不少地方,侍妾的地位比起奴仆也没高多少,她认为夫人不用太把这人当回事,否则以夫人这软性子,只怕会被这新姨娘给吃得死死的。
陶凉玉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已自己坐在椅子上的俞欢,这才发现这位新姨娘的模样生得极是妖媚,就连笑起来都彷佛会勾人似的,怪不得相公会被她给迷了去,纳她为妾。
想及此,她胸口又是一阵涩然。
“姊姊在忙什么?”俞欢娇声问道。就在陶凉玉望向她时,她也暗自打量着这位夫人,外头传闻乐云庄的庄主夫人生得清艳动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芙蓉面、桃花腮、樱桃嘴,一身肌肤吹弹可破,可惜的是那一双翦水秋眸如今微微红肿,看起来像是昨儿个哭了一夜。
这也难怪,丈夫纳了妾,做妻子的哪个能不愤怒悲伤。
“算帐。”陶凉玉简单的回了她两个字。
俞欢抿唇而笑,“夫人可真能干,换了我可做不来这事儿呢,我大字认不了几个,只识得自个儿的名字怎么写。”
陶凉玉闻言心头一酸,她也做不来这种事,可是他却逼得她不得不做。
俞欢接着说:“我只会唱曲儿和跳舞。”彷佛存心挑衅似的,她再说:“当初我在寻欢楼里,凭着一首曲子一支舞,就迷倒了不少大爷,就连庄主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对我一见钟情,非要为我赎身不可呢。”她边说边笑,那清脆的笑声彷如银铃乍响。
可她的话听在陶凉玉耳里,却犹如句句带刺,刺得她心口抽痛。
侍立一旁的侍雨对她怒目相向,更加替夫人感到不值,庄主竟纳了个青楼女子为妾,还可恶的跑到夫人跟前来耀武扬威。
第3章(2)
俞欢想起什么再道:“哎,对了,庄主怜惜我身边没有多余的物品傍身,说要送我几副首饰,让我来找姊姊拿,可要劳烦姊姊挑几副好看点的给我。”
侍雨愤怒的瞪大了眼,“庄主要夫人拿她的首饰送给你?”
俞欢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斜瞟她一眼,“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庄主要拿夫人的首饰送我?”
“你方才明明这样说!”侍雨气忿的指责。
俞欢挑眉驳斥,“你这丫头可别冤枉我,我才刚进门,岂敢要姊姊的首饰,是庄主说这庄子里的小库房是姊姊掌管的,让我来找姊姊拿几副首饰。”
闻言,侍雨一愣,细想她适才所说的话,面露尴尬,“是你方才没把话给说清楚。”
俞欢抿着笑,那笑却有些凉凉的,“姊姊,你身边这丫头脾气还挺大的,这底下的奴才若是平时太过纵容,可是会欺到主子头上来。”
“你……”侍雨想说什么,但被弄梅扯住了,悻悻的闭上了嘴。
陶凉玉听出俞欢这话是在责备侍雨逾越了主仆的分际,护着她道:“侍雨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没什么坏心眼,若是适才得罪了欢姨娘,我代她道歉,你别怪她。”
俞欢挥着手绢,面带笑容改口道:“哎,她是姊姊的贴身侍婢,护着主子也是应当的,怪我不好,方才没把话给说清楚,让她误解了我想拿姊姊的首饰。”
“你等会儿,我让弄梅去把小库房的钥匙拿来,再去挑几副首饰给你。”小库房的钥匙前几日她才从九叔那里拿到,将钥匙移交给她时,九叔还特别叮嘱说小库房里头存放的金银珠宝为数不少,莫带不相关的人进去。
她记下了九叔的交代,没让俞欢进去,自己领着弄梅和侍雨进去挑选几副首饰。
这小库房她不常来,里头存放了数十箱的金银,还有一些珍贵的丝绸、玉器,另外在一旁的檀木格柜上头摆满了各式的珠宝。
她让弄梅侍雨打开那些盛装着珠宝的锦盒,一件件看过去,
侍雨和弄梅跟在她身边,看多了庄主送给夫人的首饰,她们发现存放在这里的珠宝虽然也都是上品,但并没有比夫人房里庄主送给她的那些珠宝来得珍贵。
陶凉玉一边挑着,一边想到此刻是在为丈夫新纳的侍妾挑选首饰,心中不禁又苦又酸,每挑一件,就彷佛有人拿针刺她一下。
她按着揪疼的心口,慢慢的走、慢慢的挑,最后选了一支荷花珠钗、一支缠丝梅花簪子、一条珍珠链子、一副镶金白玉耳环,和一对掐丝纹凤金镯子。
侍雨有些不平,“夫人,随便拿个两件给她就够了,何必挑这么多呢。”
“她毕竟是相公新纳的妾室,总不能太亏待她。”陶凉玉答道。
拿了首饰,出来让账房记下数量和品项后,陶凉玉带着挑选的首饰回来,递到俞欢面前,“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俞欢瞅了瞅,眼前这几件都算是上品,但她瞟了眼陶凉玉戴在手腕上的那只纯白无瑕的羊脂手镯,那可是罕见的珍品,不过她舍得拿出这几件首饰给她,也算不错了。
她脆笑的颔首道:“够了,多谢姊姊。”拿到首饰,她满意的起身离开。
她一走,陶凉玉觉得彷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见她这般,侍雨有些担心,“夫人,您还好吗?”
她好半晌才出声,嗓音哑哑的,“你们说……今晚相公会回房来陪我吗?”
闻言,侍雨鼻头一酸,心疼的搂着她,“夫人,您别难过,咱们一定会想办法帮您重新得回庄主的宠爱。”
片到后,陶凉玉重新振作起来,“我得赶紧把帐算完,好拿给相公看,侍雨、弄梅你们快来帮我。”
她走回桌案前,继续埋头苦算。
他自昨儿个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来见她一面,她心中的思念快要满出来,她想见他,好想好想,若是她能拿着计算好的账册到他面前,也许他就不会再夜夜不归的冷落她。
晌午时分,外头飘起了细雨,天色阴沉沉的,屋里已点上了烛火,侍雨在添加炭火,想让屋子里暖和些。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陶凉玉在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经过这么多天,她进步不少,不像先前那般十笔帐里至少有五、六笔算错,如今已减少到只剩下两、三笔。
突然间,从外头传来一道急切的嗓音,打破了书房里的静谧——
“夫人、夫人,不好了!”
侍雨开门出去斥道,“怎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