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夜浓,臣距离过远,”谢雁山回答,“并没有瞧见是或不是宝公主所为。”
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宝公主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连你也陷害我,我杀了你——”
“来人!把宝公主押下。”
侍卫闻言,立刻押下了宝公主。
“圣上,一定要替太子做主。”宁贵妃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儿。
靳永贞像是旁观者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团乱,突然手一紧,手被稳稳的握在了温良玉的手中。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承诺从来没变,一切有他,她什么都不怕。
宝公主纵使是公主,但杀太子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只能当场被拉进天牢等死。
此事一闹,皇帝没了心思,率着众臣返京。
没多久,就传来宝公主在天牢被赐毒酒身亡,柳贵妃则在冷宫用三尺白绫自刎而亡。
这些消息传进了靳永贞的耳里,说不出悲喜,人死如灯灭,纵使再恨也是个了结。
至于谢雁山的无情,皇帝虽口中未说,但心中不悦,一道圣旨便将人给发配边疆,看来此生回京无期。
温良玉伸出手,将发呆的靳永贞抱进怀中。
靳永贞微微一笑,毫不设防的依偎着他,信赖的靠在他的怀里。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走后,我没有对付他们吗?”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轻摇了下头。
“因为我在等你回来,陪着我一起看他们的报应。本王已经让他们多活了三年。”
“我现在才知,宁愿得罪天下人,也别得罪你玉王爷。”
他一笑,低头吻了下她的唇。
天才微亮,马车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三年,靳永贞再回到这里,却觉好似恍如隔世。
靳永贞在温良玉的扶持下下了马车,静静的抬起头,卫国公府的朱红大门依然矗立,但门漆看得出来已经久未整理有些褪色,原本高挂匾额之处早已空空荡荡,曾经的繁华尽退,只剩说不出的寂寥。
今日她要回府之事早已通传,但她来得早了,里头静无人声,有些知道消息的百姓,都远远的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她这个任性妄为的靳二小姐还有荒唐成性的风流王爷,他们可以说是京城中最声名狼藉的一对。
温良玉对一旁的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张公公正要上前敲门,但被靳永贞叫住。
“怎么?”温良玉还以为她归心似箭。
“我在想,我立了个功,所以今日回到了靳家,是否再立一个功就可以让爷爷恢复爵位。”
温良玉忍不住一笑,“你想怎么立功?”看出她的近乡情怯,忍不住逗她,“再射我皇兄一箭?”
她果然忘了愁绪,没好气的看着他。
温良玉不顾有人看着,搂住了她的腰,“别想了,一切有我,终会如你所愿。”他早晚会恢复卫国公府的荣耀。
“确实是要有你在。”像是故意似的,靳永贞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想看就让大伙儿看,“我想立功,但得礼尚往来,这次说什么也得轮到你让太子爷射一箭。”
“真是最毒妇人心,这是谋杀亲夫。”
她扬声一笑,抬头吻住他的唇,久久的缠锁不放。
番外篇
第一次见她,只觉得她很丑,又黑又瘦,一点都不可爱。
但她的亲人一夕几乎死绝,她小小年纪却能走个把月送回了五口棺木,虽然她还是很丑,但看在可怜的分上,好像变得有一点点可爱了起来。
靳家军——威震八方的三个字,却是靳家一门血泪换来,他不知道这样的代价值不值得,但若问他,他会说这一家都是傻子——纵使他们保的是北周的江山,他是北周皇子,他还是认为就一个“傻”字。
从他知事,就明白父皇宠他,母妃爱他,就连太子兄长都让着他,他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顺顺当当,直到发生那年在云湖畔的事——
柳贵妃生的儿子掉入了湖里,他想叫人,但是皇兄拉住了他,就连母妃也是冷漠的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二皇兄灭顶,死在眼前。
那一刻小小年纪的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活在一个富丽堂皇,众人欣羡,但很肮脏的地方。为了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杀个人——纵是对方是手足也不过是人生当中一晃而过的微尘而已。
他病了一场,醒了之后,他依然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顺顺当当,跟着唠叨的公公微服出宫,却在街上遇上了个留着满嘴胡子,脏得要命的大叔,大叔拉着他,双眼闪闪发亮,好像想一口把他给吃了。
大叔说他骨髂精异,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只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像个玉娃娃,至于练武,他没半点兴趣,八成是遇到了个骗子。
回宫跟太子哥哥提了,没想到一向做事不疾不徐的哥哥竟连夜带他出宫,到城外的破庙找到了那个脏大叔,硬是让他拜对方为师。
他原不愿,但哥哥逼着他点头,因为哥哥告诉他,他得习艺,如果有一天,当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得不杀他的时候,至少他能自保,能逃得远远的,保住自己的命——
他怕吗?老实说,他并不怕,因为他知道哥哥若有心要伤他,就不会让他拜师学艺,他听出了太子哥哥道出这些字字句句后头的心酸。他更可以肯定自己对皇位没有半点的兴趣,他只会在一旁笑着看哥哥走向一个未来帝王注定走上的孤寂道路。
再大一些,他的日子依然过得风生水起,顺顺当当,因为他身分特殊,所以只能当脏大叔的闭门弟子,看得出来脏大叔很不情愿,但或许因为他真是太好看了,所以大叔最后还是点了头。
大叔名唤白阳,是灵门的第四代传人,他说落英剑法独步天下,他原本爱学不学,听到所谓独步天下就来了兴趣,不知落英剑法跟靳氏剑法哪个厉害?虽说路数不同,但难保哪天不会遇到那个丑丫头,像他如此斯文俊朗的人,当然不能输给一个丑丫头。
所以他练了,还练得挺勤,最后学出了点心得,他果然就如他的师父所言,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师父说此生打算要收七个徒弟,为什么是七个……师父只说因为有一天肚子饿的时候,原要叫十个馒头,但店家只剩七个,所以当下就决定只收七个徒弟,就在那天,师父遇到了他,所以他是师父的第一个馒头徒儿。
他那一刻深深觉得,要不是他师父教的剑法还算有点章法,不然他肯定认为师父是个骗子,之后师父还因为没有吃到想要的十个馒头而不开心,索性自己开了间酒楼叫翠玉轩,甚至开过一家又一家。
最后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师父会喜欢他了,因为师父跟自己一样是个疯子。之后他莫名其妙的多了六个师弟妹,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坏事,毕竟大师弟医术了得,只要他出手,没有救不回来的人;二师弟是个使毒高手,若看谁不顺眼,找他出手就足以令对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上二师弟武艺不在他之下,他正缺个人陪他演障眼法,所以就把人给放在自己身边,四师弟颇有商业脑袋,打理起青楼酒肆有模有样。至于五师弟……一个特别的存在,二师弟毒他,然后大师弟救他,三师弟使唤他,四师弟设计他,就连老六那个小师妹一时兴起也会踹他两脚。
小师妹原来是要拿来疼的,但是脾气不好,师父受不了,最后把她丢给了大师弟,让他带着她上山采药习医去,但后来他缺个人手放在丑丫头身边,所以就把她给叫来,他是他们的老大,他们纵使再气他,都得听他的。
他的日子继续过得风生水起,顺顺当当——
他原先以为自己会疯颠一辈子,但偏偏老天爷不让他好过,他人生唯一的眷恋缘起于那一年的元宵节。
他被个死小子推进湖里,他气得差点一掌打死对方,但最后才知他是“她”,还是那个当年送着五口棺椁回京的丑丫头。
老实说,她那长相还是不好看,但至少比以前又瘦又干的样子好多了,他原本想要跟她比试一下两派剑法,但是当她发现他是男子时,那表情实在太有趣,所以他决定耍耍她。
这一耍就耍了好多年,她还为了教他自保,硬要教他剑法,压根不知道他根本比她厉害不知多少,看她一副傻样的关心他,他就勉为其难的继续装下去好了。
后来,当她冲动的在宫里——他的地盘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丫头不单长得不好看,脑袋还很差,若让她进宫,不出三日她就成了具尸体。
于是他难得大发善心的想要教她点规矩,但是她却怎么都讲不听,偏偏回嘴的时候又挺可爱的,所以他又难得大发善心的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了。
不过小丫头也会长大,纵使长得只比以前好看一点点,且依然比不上他,可终究还是要成亲。